卷三  內篇三 朱陸

類別︰史部 作者︰章學誠(清) 書名︰文史通義

    天人性命之理,經傳備矣。經傳非一人之言,而宗旨未嘗不一者,其理著于事物,而不托于空言也。師儒釋理以示後學,惟著之于事物,則無門戶之爭矣。理,譬則水也;事物,譬則器也。器有大小淺深,水如量以注之,無盈缺也。今欲以水注器者,姑置其器,而論水之挹注盈虛與夫量空測實之理。爭辨窮年,未有已也,而器固已無用矣。

    子夏之門人,問交于子張。治學分而師儒尊知以行聞,自非夫子,其勢不能不分也。高明沉潛之殊致,譬則寒暑晝夜,知其意者,交相為功,不知其意,交相為厲也。宋儒有朱、陸,千古不可合之同異,亦千古不可無之同異也,末流無識,爭相詬詈,與夫勉為解紛,調停兩可,皆多事也。然謂朱子偏于道問學,故為陸氏之學者,攻朱氏之近于支離;謂陸氏之偏于尊德性,故為朱氏之學者,攻陸氏之流于虛無;各以所畸重者,爭其門戶,是亦人情之常也。但既自承朱氏之授受,而攻陸、王,必且博學多聞,通經服古,若西山、鶴山、東發、伯厚諸公之勤業,然後充其所見,當以空言德性為虛無也。今攻陸、王之學者,不出博洽之儒,而出荒俚無稽之學究,則其所攻,與其所業相反也。問其何為不學問,則曰支離也;詰其何為守專陋,則曰性命也。是攻陸、王者,未嘗得朱之近似,即偽陸、王以攻真陸、王也,是亦可謂不自度矣。

    荀子曰︰“辨生于末學。”朱、陸本不同,又況後學之曉曉乎?但門戶既分,則欲攻朱者,必竊陸、王之形似;欲攻陸、王,必竊朱子之形似。朱子之形似必繁密,陸、王之形似必空靈,一定之理也。而自來門戶之交攻,俱是專已守殘,束書不觀,而高談性天之流也。則自命陸、王以攻朱者,固偽陸、王;即自命朱氏以攻陸、王者,亦偽陸、王,不得號為偽朱也。同一門戶,而陸、王有偽,朱無偽者,空言易而實學難也。黃、蔡、真、魏,皆承朱子而務為實學,則自無暇及于門戶異同之見,亦自不致隨于消長盛衰之風氣也。是則朱子之流別,優于陸、王也。然而偽陸、王之冒于朱學者,猶且引以為同道焉,吾恐朱氏之徒,叱而不受矣。

    傳言有美,亦有藥石焉。陸、王之攻朱,足以相成而不足以相病。偽陸、王之自謂學朱而奉朱,朱學之憂也。蓋性命、事功、學問、文章,合而為一,朱子之學也。求一貫于多學而識,而約禮于博文,是本末之兼該也。

    諸經解義不能無得失,訓詁考訂不能無疏舛,是向傷于大禮哉?且傳其學者,如黃、蔡、真、魏皆通經服古,躬行實踐之醇儒,其于朱子有所失,亦不曲從而附會,是亦足以立教矣。乃有崇性命而薄事功,棄置一切學問文章而守一二章句集注之宗旨,因而斥陸譏王,憤若不共戴天,以謂得朱之傳授,是以通貫古今、經緯世宙之朱子,而為村陋無聞、傲狠自是之朱子也。且解義不能無得失,考訂不能無疏舛,自獲麟絕筆以來,未有免焉者也。今得陸、王之偽,而自命學朱者,乃曰︰墨守朱子,雖知有毒,猶不可不食。又曰︰朱子實兼孔子與顏、曾、孟子之所長。噫!其言之是非,毋庸辨矣。朱子有知,憂當何如邪?

    告子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不得于心,勿求于氣。”不動心者,不求義之所安,此千古墨守之權輿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能充之以義理,而又不受人之善,此墨守之似告子也。然而藉人之是非以為是非,不如告子之自得矣。

    藉人之是非以為是非,如佣力佐斗,知爭勝而不知所以爭也。故攻人則不遺余力,而詰其所奉者之得失為何如,則未能悉也。故曰︰明知有毒,而不可不服也。

    末流失其本,朱子之流別,以為優于陸、王矣。然則承朱氏之俎豆,必無失者乎?曰︰奚為而無也。今人有薄朱氏之學者,即朱氏之數傳而後起者也。其與朱氏為難,學百倍于陸、王之末流,思更深于朱門之從學,充其所極,朱子不免先賢之畏後生矣。然究其承學,實自朱子數傳之後起也,其人亦不自知也。而世之號為通人達士者,亦幾幾乎褰裳以從矣;有識者觀之,齊人之飲井相■也。性命之說,易入虛無。朱子求一貫于多學而識,寓約禮于博文,其事繁而密,其功實而難;雖朱子之所求,未敢必謂無失也。然沿其學者,一傳而為免齋、九峰,再傳而為西山、鶴山、東發、厚齋,三傳而為仁山、白雲,四傳而為潛溪、義烏,五傳而為寧人、百詩,則皆服古通經,學求其是,而非專己守殘,空言性命之流也。自是以外,文則入于辭章,學則流于博雅,求其宗旨之所在,或有不自知者矣。生乎今世,因聞寧人、百詩之風,上溯古今作述,有以心知其意,此則通經服古之緒,又嗣其音矣。

    無如其人慧過于識而氣蕩乎志,反為朱子詬病焉,則亦忘其所自矣。

    夫實學求是,與空談性天不同科也,考古易差,解經易失,如天象之難以一端盡也。歷象之學,後人必勝前人,勢使然也。因後人之密而貶羲、和,不知即羲、和之遺法也。今承朱氏數傳之後,所見出于前人,不知即是前人之遺緒,是以後歷而貶羲、和也。蓋其所見,能過前人者,慧有余也。抑亦後起之智慮所應爾也,不知即是前人遺蘊者,識不足也。其初意未必遂然,其言足以懾一世之通人達士,而從其井壅擼 匆病F 笠嗨煬又 灰燒擼 疚  病9Ц健く跽叱鑫甭健く  溲f   蛔鬮 健く醪∫病br />
    貶朱者之即出朱學,其力深沉,不以源流互質,言行交推;世有好學而無真識者,鮮不從風而靡矣。

    古人著于竹帛,皆其宣于口耳之言也。言一成而人之觀者,千百其意焉,故不免于有向而有背。今之黠者則不然,以其所長,有以動天下之知者矣。

    知其所短,不可以欺也,則似有不屑焉。徙澤之蛇,且以小者神君焉。其遇可以知,而不必且為知者,則略其所長,以為未可與言也;而又飾所短,以為無所不能也。雷電以神之,鬼神以幽之,鍵篋以固之,標幟以市之,于是前無古人而後無來者矣。天下知者少,而不必且為知者之多也;知者一定不易,而不必且為知者之千變無窮也。故以筆信知者,而以舌愚不必深知者,天下由是靡然相從矣。夫略所短而取其長,遺書具存,強半皆當遵從而不廢者也。天下靡然從之,何足忌哉!不知其口舌遺厲,深入似知非知之人心,去取古人,任浦遠τ詰酪病S鐫疲骸捌涓干比吮 穡 渥穎厙倚薪佟!br />
    其人于朱子蓋已飲水而忘源,及筆之于書,僅有微辭隱見耳,未敢居然斥之也,此其所以不見惡于真知者也。而不必深知者,習聞口舌之間,肆然排詆而無忌憚,以謂是人而有是言,則朱子真不可以不斥也。故趨其風者,未有不以攻朱為能事也;非有惡于朱也,懼其不類于是人,即不得為通人也。夫朱子之授人口實,強半出于《語錄》。《語錄》出于弟子門人雜記,未必無失初旨也。然而大旨實與所著之書相表里,則朱子之著于竹帛,即其宣于口耳之言。是表里如一者,古人之學也。即以是義責其人,亦可知其不如朱子遠矣,又何爭于文字語言之末也哉?

    【譯文】

    關于天道與人道、性理與天命的道理,經傳之中已經很完備了。經傳不是一人之言,但宗旨卻未嘗不一致,原因在于它的道理是寄托于具體事物之中而不是依托空洞的言論。經師闡釋道理以曉示後學,只有寄托于具體事物之中,才會沒有門戶派別之爭。道理,好比是水;事物,好比是器皿。器皿有大小深淺之別,根據它的容量把水灌注進去,那就不存在盈缺的問題。現在想用水來灌注器皿,姑且把器物棄置一邊,而專門討論灌水的盈缺問題,與測量容積的道理,窮年累月地爭辯個不停,器物固然己經無用了。

    子夏的弟子向子張請教交友的問題,研究學問出現了派別,經師、儒生皆各自尊崇听到的師說、推行已曉的知識,如果不是孔夫子,則勢必出現不同的觀點和看法。高亢明爽與含蓄深沉的趣味不同,就象寒暑晝夜,知道它的作用就能互相交替呈現功效,不知道它的作用則會互相交替為害。宋代儒學有朱學與陸學,千古以來不能彌合他們的異同,千古以來也不可沒有他們的異同。後世末流之徒沒有見識,競相辱罵對方,或者勉強來排解糾紛,調停折中,都屬于多事。但是朱子之學偏重于“道問學”,所以尊祟陸子之學的人,攻擊朱學近于支離瑣碎;陸子之學偏重于“尊德性”,所以尊崇朱子之學的人,攻擊陸學流于空洞。雙方以各自所偏重的學問來爭立門戶,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既然是繼承了朱子的衣缽而攻擊陸、王心學,一定是博學多聞,通曉經學,信服古人,如西山先生、魏鶴山、黃東發、王伯厚諸位那樣勤勉學業,然後見識廣博,當可把空談德性看作虛無。現在攻擊陸王心學的人,沒有出現淵博的學者,反而出些荒誕無稽、淺陋鄙俗的老學究,那麼他所攻擊的與他所從事的則互相背離。責問他為什麼不讀書治經,則說經傳注疏太支離瑣碎;追問他為什麼報殘守缺孤陋寡聞,則說意在性命之學。這樣看來攻擊陸王心學的人連與朱子相似之處也未曾得到,那就是偽陸、王來攻擊真陸、王了,這也可說是自不量力了。

    荀子說︰“辯論產生于後世淺薄之徒。”朱、陸本不相同,又何況後世學人一直爭論不休。但是門派既然已經產生,那麼想攻擊朱子的人,必定要竊取與陸、王形似之處;想攻擊陸、王,必定要竊取與朱子形似之處。朱子的形似之處必在繁復細密,陸、王的形似之處必在空靈超逸,這是當然之理。但從來門派之間的互相攻擊,都是固執己見,抱殘守缺,將書束之高閣而不看,空談性命天道之類的人。那麼自命為陸王學派來攻擊朱子的人固然是偽陸、王,即使是自命為朱子學派來攻擊陸、王的人也是偽陸、王,不得稱為偽朱子。同一門派,陸、王有偽,而朱子無偽,是因為空談容易而樸實的學問很難。黃翰、蔡沈、真德秀、魏了翁,都繼承朱子而努力探求樸實之學,則自然無暇顧及門派異同的爭辯,也自然不致于隨著忽滅忽生忽盛忽衰的風氣跑。如此說來朱子流派勝過了陸、王學派。然而假冒朱學的偽陸、王,還把朱子學派引為志同道合者,我怕朱子的門徒要大聲呵斥而不接受了。

    《 左傳》 上記載有無痛的疾病,也有治病的藥石。陸、王攻擊朱子,足以相輔相成而不致于相互為害。偽陸、王自認為學習朱子、尊崇朱子,這是朱子之學的憂患。把性命之學與事功之學、學問與文章合而為一 ,這是朱子之學。在博學廣記中探求一以貫之的思想,把禮節的約束寄寓在廣博的文獻學習中,這是本末兼顧的方法。對諸經的解釋不可能沒有失誤,訓話考訂不可能沒有疏漏訛錯,這對朱子的整體又有什麼傷害呢?況.且傳授朱學的人,如黃斡、蔡沈、真德秀、魏了翁,都是通曉經書、信服古人、親自進行實踐而學識精純的儒者,他們對朱子的某些失誤,也不曲從附會,這也足以樹立軌範進行教化了。竟有人尊崇性理天命而鄙薄事功之學,拋棄一切學問文章,而守著一二種章句、集注的宗旨,因而斥責陸九淵、譏諷王守仁,憤恨如不共戴天之敵,以為得到了朱子的傳授,這是把貫通古今、治理天下的朱子,當作了孤陋寡聞、傲慢凶狠、自以為是的朱子。況且解釋經義不可能沒有失誤,考訂不可能沒有疏漏訛錯,自從孔子作《 春秋》 以後,沒有誰能避免這一點。現在只得到陸、王之假貌而自命為學習朱子的人,竟然說︰“堅守朱子,雖然知道有毒,仍不可不吃”又說︰朱子實際上兼有孔子與顏回、曾子、孟子的長處。”唉!這種言論的是非曲直是無須辯論的。朱子如果有知,當是怎樣的憂心呀!

    告子說︰“如果在語言上有所不通,則應當舍棄此言,而不必從心里去探求道理;如果心里有所不安,則應當努力克制這種思想,而不必又從氣上去尋求幫助。”告子的不動心,是不求道義上是否安妥,這是千古以來墨守不變的發端。是非之心,人人都有。既不能用儒家的經義、道理充實內心,又不能接受他人的優點,這種墨守成規正如告子一般。但是借用他人的是非觀點作為自己的是非標準,還不如告子那樣出于自己的心得。

    借用他人的是非觀點作為自己的是非標準,就像受人雇佣的勞力來幫人打架,知道爭勝負卻不知道為什麼去爭。因此攻擊人的時侯則不遺余力,而責問他所尊崇的學說有何得失長短,卻不能詳細道來。所以說︰明知有毒卻不能不服用。

    後世末流失去了原有的精神實質,、朱子這一流派,以為勝過陸、王一派。然而繼承朱子的衣缽,就一定沒有失誤嗎?回答道︰怎麼會沒有呢?今人有鄙薄朱子之學的,就是朱子數傳弟子當中的後起之秀。他向朱子發難,學間比陸、王學派的末流強百倍,思想比朱門弟子更深刻,充分展示他所達到的造詣,朱子也不免要產生前賢畏懼後生的感覺了。但是推究他的淵源師承,實際是出自朱子數代相傳的一個後起之才,那人自己也不知道。當世號稱為學識淵博通達的人,也差點兒要撩起下衣涉水相從。有識之士看見這種情景,覺得就像齊國人鑿了口井,自以為有造泉之功而對汲水的人推推打打。性理天命的學說,容易滑人虛無的泥坑。朱子在博學廣記中探求一以貫之的思想,把禮節的約束寄寓在廣博的文獻學習中,其事情繁復而又細密,其功業實在而又艱難,即使是朱子本人所進行的探求,也不敢說一定沒有失誤。然而繼承朱子學說的人,第一代弟子為勉齋黃斡、九峰先生蔡沈,第二代弟子為西山先生、鶴山先生、黃東發、王厚齋,第三代弟子為仁山先生、白雲先生,第四代弟子為潛溪宋鐮、義烏王偉,第五代弟子為顧寧人、閻百詩,都是信服古人,通曉經書,為學追求真理,而不是固執己見,抱殘守缺,空談性理夭命之類的人。除此之外,有的人為文則能進人詩文之林,為學則不失廣博典雅,但尋求他們的宗旨所在,則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生在當今之世,因耳聞寧人、百詩的作風,往上推求古今人的著述,有的人能從心里領會作者的意圖,這又是前人通曉經書、信服古人的事業的一個繼蟀。無奈那人聰慧超過了見識,意氣動搖了心志,反而對朱子進行辱罵指責,那也是忘記了他自己學問的淵源所在了。樸實的學問探求客觀真實,與空談性理天命不屬于同類。考訂古代的文獻、事物容易出現差錯,解釋經書容易產生失誤,如同天文難以從一個方面窮盡一樣。歷法之學,後人必定勝過前人,這是必然的趨勢造成的結果。因為後人歷法的精密而貶斥羲、和,這是不知道那就是羲、和遺留下來的歷法。現今承接朱子數傳之後,所見高出于前人,卻不知道這就是前人遺留下來的事業,這就像是用後世的歷法來貶斥羲、和一樣。他的見解能超過前人,是因為他聰慧超群,恐怕這也是後起之秀所應該具備的才智吧;不知道那就是前人的文化遺產,是因為見識不足。他起初的意願未必要達到現在的結果,他的言論足以震懾住當世見識淵博通達的學者而使他們跟隨他吵吵嚷嚷,這是被意氣動搖的緣故。其後他自己也便對此不加懷疑,是因為心志被意氣動搖了。攻擊陸、王的人是出自偽陸、王,他們的學問狠瑣鄙陋,不足以對陸、王之學造成危害;貶斥朱子的人就是從朱子之學中產生的,他學力深沉,如不從源流上互相對證,不從言行上進行比較推求,世上那些好學而沒有真知灼見的人,很少有人不隨著風氣而拜倒在他的腳下。

    古人寫在竹簡白絹上的文字,都是他們口頭上所說的語言。言辭一旦寫成而讀者的理解卻千差萬別,故不免有贊成和反對的。現今狡黯的人卻不是這樣,用他所擅長的方面來驚動吸引天下的有識之士;他知道自己的短處不能蒙騙他們,便裝成似乎不屑一談的樣子。干涸的沼澤地里的蛇遷移他處,人們尚且把小蛇著作神君。他遇到那些可以成為有識之士但不一定能算作有識之士的人,則省去他所擅長的東西,認為不可與這種人談論,但又掩飾他的缺陷,使人以為他無所不能。用雷電來神化它,裝鬼弄神使它變得幽深難辨,鎖上箱子來加固它,插上標記來兜售它,于是他成了前無古人又後無來者的一位人物。天下有識之士少,而不一定能算作有識之士的人則為多數;有識之士有獨立的見解不容易改變,而不一定可算作有識之士的人則千變萬化。所以他用筆來取信于那些有識之士,而用口舌愚弄那些不一定能深知的人,天下人因此如風吹草伏無不相從。舍其短處而取其所長,他遺留下來的著作都還保存著,多半都應當遵從而不可廢棄,天下人如風行草從,有什麼可顧忌的呢!不知道他口頭上遺留下的禍患,卻已深人似知非知這類人的心中,對古人進行取舍揚棄,放縱狹隘的私心而損害了儒家大道。古人說︰“他的父親殺人報仇,他的兒子必將打劫。”那人對朱子,大概已經是飲水而忘源了。待到寫人書中,則僅有委婉的批評隱約可見,而不敢明顯貶斥朱子,這也是他不被有真知灼見者僧惡的原因。而那些不一定能深知的人,對他口頭上的言論已听習慣了,放肆低毀而毫無忌憚,認為這樣的學者都有這種觀點,那麼朱子真是不可以不斥責了。所以趨附于這種風氣的人,沒有誰不把攻擊朱子作為擅長的本領。不是對朱子有什麼憎惡,而是害怕與這個人不相同,便不能成為學識淵博的人。大凡朱子給人攻擊的借口,多半出自他的《 語錄》 。《 語錄》 出于弟子門人的雜記,未必沒有不合朱子本意的地方。然而主要的旨意實際上與他所著的書互為表里,那麼朱子所寫在紙上的內容,也就是他在口頭上說的。這麼說來表里如一,是古人的治學傳統。就從這個意義上來要求那個人,也可知他比朱子相差得太遠了,又何必在語言文字方面的細枝末節上爭長論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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