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十一 第五鐘離宋寒列傳第三十一

類別︰史部 作者︰(南朝*宋)範曄 書名︰後漢書

    原文︰

    第五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也。其先齊諸田,諸田徙園陵者多,故以次第為

    氏。

    倫少介然有義行。王莽末,盜賊起,宗族閭里爭往附之。倫乃依險固築營壁,

    有賊,輒奮厲其眾,引強持滿以拒之,銅馬、赤眉之屬前後數十輩,皆不能下。

    倫始以營長詣郡尹鮮于褒,褒見而異之,署為吏。後褒坐事左轉高唐令,臨去,

    握倫臂訣曰︰“恨相知晚。”

    倫後為鄉嗇夫,平徭賦,理怨結,得人歡心。自以為久宦不達,遂將家屬客

    河東,變名姓,自稱王伯齊,載鹽往來太原、上黨,所過輒為糞除而去,陌上號

    為道士,親友故人莫知其處。

    數年,鮮于褒薦之于京兆尹閻興,興即召倫為主簿。時長安鑄錢多奸巧,乃

    署倫為督鑄錢掾,領長安市。倫平銓衡,正斗斛,市無阿枉,百姓悅服。每讀詔

    書,常嘆息曰︰“此聖主也,一見決矣。”等輩笑之曰︰“爾說將尚不下,安能

    動萬乘乎?”倫曰︰“未遇知己,道不同故耳。”

    建武二十七年,舉孝廉,補淮陽國醫工長,隨王之國。光武召見,甚異之。

    二十九年,從王朝京師,隨官屬得會見,帝問以政事,倫因此酬對政道,帝大悅。

    明日,復特召入,與語至夕。帝戲謂倫曰︰“聞卿為吏婦公,不過從兄飯,寧

    有之邪?”倫對曰︰“臣三娶妻皆無父。少遭饑亂,實不敢妄過人食。”帝大笑。

    倫出,有詔以為扶夷長,未到官,追拜會稽太守。雖為二千石,躬自斬芻養馬,

    妻執炊爨。受俸裁留一月糧,余皆賤貿與民之貧羸者。會稽俗多淫祀,好卜筮。

    民常以牛祭神,百姓財產以之困匱,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薦祠者,發病且死先為牛

    鳴,前後郡將莫敢禁。倫到宮,移書屬縣,曉告百姓。其巫祝有依托鬼神詐怖愚

    民,皆案論之。有妄屠牛者,吏輒行罰。民初頗恐懼,或祝詛妄言,倫案之愈急,

    後遂斷絕,百姓以安。

    永平五年,坐法征,老小攀車叩馬,啼呼相隨,日裁行數里,不得前,倫乃

    偽止亭舍,陰乘船去。眾知,復追之。及詣廷尉,吏民上書守闕者千余人。是時,

    顯宗方案梁松事,亦多為松訟者。帝患之,詔公車諸為梁氏及會稽太守上書者勿

    復受。會帝幸廷尉錄囚徒,得免歸田里。身自耕種,不交通人物。

    數歲,拜為宕渠令,顯拔鄉佐玄賀,賀後為九江、沛二郡守,以清潔稱,所

    在化行,終于大司農。

    倫在職四年,遷蜀郡太守。蜀地肥饒,人吏富實,掾史家資多至千萬,皆鮮

    車怒馬,以財貨自達。倫悉簡其豐贍者遣還之,更選孤貧志行之人以處曹任,于

    是爭賕抑絕,文職修理。所舉吏多至九卿、二千石,時以為知人。

    視事七歲,肅宗初立,擢自遠郡,代牟融為司空。帝以明德太後故,尊崇舅

    氏馬廖,兄弟並居職任。廖等傾身交結,冠蓋之士爭赴趣之。倫以後族過盛,欲

    令朝廷抑損其權,上疏曰︰

    臣聞忠不隱諱,直不避害。不勝愚狷,昧死自表。《書》曰︰“臣無作威作

    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傳曰︰“大夫無境外之交,束修之饋。”近代光

    烈皇後,雖友愛天至,而卒使陰就歸國,徙廢陰興賓客;其後梁、竇之家,互有

    非法,明帝即位,竟多誅之。自是洛中無復權威,書記請托一皆斷絕。又譬諸外

    戚曰︰“苦身待士,不如為國,戴盆望天,事不兩施。”臣常刻著五臧,書諸紳

    帶。而今之議者,復以馬氏為言。竊聞衛尉廖以布三千匹,城門校尉防以錢三百

    萬,私贍三輔衣冠,知與不知,莫不畢給。又聞臘日亦遺其在洛中者錢各五千,

    越騎校尉光,臘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臣愚以為不應經義,惶恐不

    敢不以聞。陛下情欲厚之,亦宜所以安之。臣今言此,誠欲上忠陛下,下全後家,

    裁蒙省察。

    及馬防為車騎將軍,當出征西羌,倫又上疏曰︰

    臣愚以為貴戚可封侯以富之,不當職事以任之。何者?繩以法則傷恩,私以

    親則違憲。伏聞馬防今當西征,臣以太後恩仁,陛下至孝,恐卒有縴介,難為意

    愛。聞防請杜篤為從事中郎,多賜財帛。篤為鄉里所廢,客居美陽,女弟為馬氏

    妻,恃此交通,在所縣令苦其不法,收系論之。今來防所,議者咸致疑怪,況乃

    以為從事,將恐議及朝廷。今宜為選賢能以輔助之,不可復今防自請人,有損事

    望。苟有所懷,敢不自聞。

    並不見省用。

    倫雖峭直,然常疾俗吏苛刻。及為三公,值帝長者,屢有善政,乃上疏褒稱

    盛美,因以勸成風德,曰︰

    陛下即位,躬天然之德,體晏晏之姿,以寬弘臨下,出入四年,前歲誅刺史、

    二千石貪殘者六人。斯皆明聖所鑒,非群下所及。然詔書每下寬和而政急不解,

    務存節儉而奢侈不止者,咎在俗敝,群下不稱故也。光武承王莽之余,頗以嚴猛

    為政,後代因之,遂成風化。郡國所舉,類多辯職俗吏。殊未有寬博之選以應上

    求者也。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並以刻薄之姿,臨人宰邑,專念掠殺,務為

    嚴苦,吏民愁怨,莫不疾之,而今之議者反以為能,違天心,失經義,誠不可不

    慎也。非徒應坐豫、協,亦當宜譴舉者。務進仁賢以任時政,不過數人,則風俗

    自化矣。臣嘗讀書記,知秦以酷急亡國,又目見王莽亦以苛法自滅,故勤勤懇懇,

    實在于此,又聞諸王主貴戚,驕奢逾制,京師尚然,何以示遠?故曰︰“其身不

    正,雖令下從。”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夫陰陽和歲乃豐,君臣同心化乃成

    也。其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道出洛陽者,宜皆召見,可因博問四方,兼

    以觀察其人。諸上書言事有不合者,可但報歸田里,不宜過加喜怒,以明在寬。

    臣愚不足采。

    及諸馬得罪歸國,而竇氏始貴,倫復上疏曰︰

    臣得以空虛之質,當輔弼之任。素性駑怯,位尊爵重,抱迫大義,思自策厲,

    雖遭百死,不敢擇地,又況親遇危言之世哉!今承百王之敝,人尚文巧,感趨邪

    路,莫能守正。伏見虎賁中郎將竇憲,椒房之親,典司禁兵,出入省闥,年盛志

    美,卑謙樂善,此誠其好士交結之方。然諸出入貴戚者,類多瑕釁禁錮之人,尤

    少守約安貧之節,士大夫無志之徒更相販賣,雲集其門。眾煦飄山,聚蚊成雷,

    蓋驕佚所從生也。三輔論議者,至雲以貴戚廢錮,當復以貴戚浣濯之,猶解酲當

    以酒也。險趣勢之徒,誠不可親近。臣愚願陛下中宮嚴敕憲等閉門自守,無

    妄交通士大夫,防其未萌,慮于無形,令憲永保福祿,君臣交歡,無縴介之隙。

    此臣之至所願也。

    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違。諸子或時諫止,輒叱遣之,吏人奏記及便宜者,

    亦並封上,其無私若此。性質愨,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時人方之前朝貢禹。

    然少蘊藉,不修威儀,亦以此見輕。或問倫曰︰“公有私乎?”對曰︰“昔人有

    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而亦終不用也。吾兄子

    常病,一夜十往,退而安寢;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若是者,豈可謂

    無私乎?”連以老病上疏乞身。元和三年,賜策罷,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加賜錢

    五十萬,公宅一區。後數年卒,時年八十余,詔賜秘器、衣衾、錢布。

    少子頡嗣,歷桂陽、廬江、南陽太守,所在見稱。順帝之為太子廢也,頡為

    太中大夫,與太僕來歷等共守闕固爭。帝即位,擢為將作大匠,卒官。倫曾孫種。

    論曰︰第五倫峭核為方,非夫愷悌之士,省其奏議, 櫓羈硨瘢  涂br />
    切之敝使其然乎?昔人以弦韋為佩,蓋猶此矣。然而君子侈不c上,儉不逼下,

    豈尊臨千里而與牧圉等庸乎?詎非矯激,則未可以中和言也。

    種字興先,少厲志義,為吏,冠名州郡。永壽中,以司徒掾清詔使冀州,廉

    察災害,舉奏刺史、二千石以下,所刑免甚眾,棄官奔走者數十人。還,以奉使

    稱職,拜高密侯相。是時徐、兗二州盜賊群輩,高密在二州之郊,種乃大儲糧

    ,勤厲吏士,賊聞皆憚之,桴鼓不鳴,流民歸者,歲中至數千家。以能換為

    衛相。

    遷兗州刺史。中常侍單超兄子匡為濟陰太守,負勢貪放,種欲收舉,未知所

    使。會聞從事衛羽素抗厲,乃召羽具告之。謂曰︰“聞公不畏強御,今欲相委以

    重事,若何?”對曰︰“願庶幾于一割。”羽出,遂馳至定陶,閉門收匡賓客親

    吏四十余人,六七日中,糾發其臧五六千萬。種即奏匡,並以劾超。匡窘迫,遣

    刺客刺羽,羽覺其奸,乃收系客,具得情狀。州內震栗,朝廷嗟嘆之。

    是時太山賊叔孫無忌等暴橫一境,州郡不能討。羽說種曰︰“中國安寧,忘

    戰日久,而太山險阻,寇猾不制。今雖有精兵,難以赴敵,羽請往譬降之。”種

    敬諾。羽乃往,備說禍福,無忌即帥其黨與三千余人降。單超積懷忿恨,遂以事

    陷種,竟坐徙朔方。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怒以待之。初,種為衛相,以

    門下掾孫斌賢,善遇之。及當徙斥,斌具聞超謀,乃謂其友人同縣閭子直及高密

    甄子然曰︰“蓋盜憎其主,從來舊矣。第五使君當投裔土,而單超外屬為彼郡守。

    夫危者易僕,可為寒心。吾今方追使君,庶免其難。若奉使君以還,將以付子。”

    二人曰︰“子其行矣,是吾心也。”于是斌將俠客晨夜追種,及之于太原,遮險

    格殺送吏,因下馬與種,斌自步從。一日一夜行四百余里,遂得脫歸。

    種匿于閭、甄氏數年,徐州從事臧F上書訟之曰︰

    臣聞士有忍死之辱,必有就事之計,故季布屈節于朱家,管仲錯行于召忽。

    此二臣可以死而不死者,非愛身于須臾,貪命于苟活,隱其智力,顧其權略,庶

    幸逢時有所為耳。卒遭高帝之成業,齊桓之興伯,遺其亡逃之行,赦其射鉤之仇,

    拔于囚虜之中,信其佐國之謀,勛效傳于百世,君臣載于篇籍。假令二主紀過于

    縴介,則此二臣同死于犬馬,沉名于溝壑,當何由得申其補過之功,建其奇奧之

    術乎?伏見故兗州刺史第五種,杰然自建,在鄉曲無苞苴之嫌,步朝堂無擇言之

    闕,天性疾惡,公方不曲,故論者說清高以種為上,序直士以種為首。《春秋》

    之義,選人所長,棄其所短,錄其小善,除其大過。種所坐以盜賊公負,筋力未

    就,罪至征徙,非有大惡。昔虞舜事親,大杖則走。故種逃亡,苟全性命,冀有

    朱家之路,以顯季布之會,願陛下無遺須臾之恩,令種有持忠入地之恨。

    會赦出,卒于家。

    鐘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也。少為郡督郵。時部縣亭長有受人酒禮者,府

    下記案考之。意封還記,入言于太守曰︰“《春秋》先內後外,《詩》雲‘刑于

    寡妻,以御于家邦’,明政化之本,由近及遠。今宜先清府內,且闊略遠縣細微

    之愆。”太守甚賢之,遂任以縣事。建武十四年,會稽大疫,死者萬數,意獨身

    自隱親,經給醫藥,所部多蒙全濟。

    舉孝廉,再遷,闢大司徒侯霸府。詔部送徒詣河內,時冬寒,徒病不能行。

    路過弘農,意輒移屬縣使作徒衣,縣不得已與之,而上書言狀,意亦具以聞。光

    武得奏,以視霸,曰︰“君所使掾何乃仁于用心?誠良吏也!”意遂于道解徒桎

    梏,恣所欲過,與克期俱至,無或違者。還,以病免。

    後除瑕丘令。吏有檀建者,盜竊縣內,意屏人問狀,建叩頭服罪,不忍加刑,

    遣令長休。建父聞之,為建設酒,謂曰︰“吾聞無道之君以刃殘人,有道之君以

    義行誅。子罪,命也。”遂令建進藥而死。二十五年,遷堂邑令。縣人防廣為父

    報仇,系獄,其母病死,廣哭泣不食。意憐傷之,乃听廣歸家,使得殯斂。丞掾

    皆爭,意曰︰“罪自我歸,義不累下。”遂遣之。廣斂母訖,果還入獄。意密以

    狀聞,廣竟得以減死論。

    顯宗即位,征為尚書。時交太守張恢,坐臧千金,征還伏法,以資物簿入

    大司農,詔班賜群臣。意得珠璣,悉以委地而不拜賜。帝怪而問其故。對曰︰

    “臣聞孔子忍渴于盜泉之水,曾參回車于勝母之閭,惡其名也。此臧穢之寶,誠

    不敢拜。”帝嗟嘆曰︰“清乎尚書之言!”乃更以庫錢三十萬賜意。轉為尚書僕

    射。車駕數幸廣成苑,意以為從禽廢政,常當年陣諫般樂游田之事,天子即時還

    宮。永平三年夏旱,而大起北宮,意詣闕免冤上疏曰;

    伏見陛下以天時小旱,憂念元元,降避正殿,躬自克責,而比日密雲,遂無

    大潤,豈政有未得應天心者邪?昔成湯遭旱,以六事自責曰︰“政不節邪?使人

    疾邪?宮室榮邪?女謁盛邪?苞苴行邪?讒夫昌邪?”竊見北宮大作,人失農時,

    此所謂宮室榮也。自古非苦宮室小狹,但患人不安寧。宜且罷止,以應天心。臣

    意以匹夫之才,無有行能,久食重祿,擢備近臣,比受厚賜,喜懼相並,不勝愚

     征營,罪當萬死

    帝策詔報曰︰“湯引六事,咎在一人。其冠履,勿謝。比上天降旱,密雲數

    會,朕戚然慚懼,思獲嘉應,故分布禱請,窺候風雲,北祈明堂,南設雩場。今

    又敕大匠止作諸宮,減省不急,庶消災譴。”詔因謝公卿百僚,遂應時澍雨焉。

    時,詔賜降胡子縑,尚書案事,誤以十為百。帝見司農上簿,大怒,召郎,

    將笞之。意因入叩頭曰︰“過誤之失,常人所容。若以懈慢為愆,則臣位大,罪

    重,郎位小,罪輕,咎皆在臣,臣當先坐。”乃解衣就格。帝意解,使復冠而貰

    郎。

    帝性褊察,好以耳目隱發為明,故公卿大臣數被詆毀,近臣尚書以下至見提

    拽。嘗以事怒郎藥崧,以杖撞之。崧走入床下,帝怒甚,疾言曰︰“郎出!郎出!”

    崧曰︰“天子穆穆,諸侯煌煌。未聞入君自起撞郎。”帝赦之。朝廷莫不悚栗,

    爭為嚴切,以避誅責;惟意獨敢諫爭,數封還詔書,臣下過失輒救解之。會連有

    變異,意復上疏曰︰

    伏惟陛下躬行孝道,修明經術,郊祀天地,畏敬鬼神,憂恤黎元,勞心不怠。

    而天氣未和,日月不明,水泉涌溢,寒暑違節者,咎在群臣不能宣化理職,而以

    苛刻為俗。吏殺良人,繼踵不絕。百官無相親之心,吏人無雍雍之志。至于骨肉

    相殘,毒害彌深,感逆和氣,以致天災。百姓可以德勝,難以力服。先王要道,

    民用和睦,故能致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鹿鳴》之詩必言宴樂者,

    以人神之心洽,然後天氣和也。願陛下垂聖德,揆萬機,詔有司,慎人命,緩刑

    罰,順時氣,以調陰陽,垂之無極。

    帝雖不能用,然知其至誠。亦以此故不得久留,出為魯相。後德陽殿成,百

    官大會。帝思意言,謂公卿曰︰“鐘離尚書若在,此殿不立。”

    意視事五年,以愛利為化,人多殷富。以久病卒官。遺言上書陳升平之世,

    難以急化,宜少寬假。帝感傷其意,下詔嗟嘆,賜錢二十萬。

    藥崧者,河內人,天性樸忠。家貧為郎,常獨直台上,無被,枕y,食糟

    糠。帝每夜入台,輒見崧,問其故,甚嘉之,自此詔太官賜尚書以下朝夕餐,給

    帷被阜袍,及侍史二人。崧官至南陽太守。

    宋均字叔癢,南陽安眾人也。父伯,建武初為五官中郎將。均以父任為郎,

    時年十五,好經書,每休沐日,輒受業博士,通《詩》、《禮》,善論難。至二

    十余,調補辰陽長。其俗少學者而信巫鬼,均為立學校,禁絕淫祀,人皆安之。

    以祖母喪去官,客授潁川。

    後為謁者。會武陵蠻反,圍武威將軍劉尚,詔使均乘傳發江夏奔命三千人往

    救之。既至而尚已沒。會伏波將軍馬援至,詔因令均監軍,與諸將俱進,賊拒厄

    不得前。及馬援卒于師,軍士多溫濕疾病,死者太半。均慮軍遂不反,乃與諸將

    議曰︰“今道遠士病,不可以戰,欲權承制降之何如?”諸將皆伏地莫敢應。均

    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國家,專之可也。”乃矯制調伏波司馬呂種守沅陵

    長,命種奉詔書入虜營,告以恩信,因勒兵隨其後。蠻夷震怖,即共斬其大帥而

    降,于是入賊營,散其眾,遣歸本郡,為置長吏而還。均未至,先自劾矯制之罪。

    光武嘉其功,迎賜以金帛,令過家上冢。其後每有四方異議,數訪問焉。

    遷上蔡令。時府下記,禁人喪葬不得侈長。均曰︰“夫送終逾制,失之輕者。

    今有不義之民,尚未循化,而遽罰過禮,非政之先。”竟不肯施行。

    遷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數為民患,常募設檻阱而猶多傷害。均到,下記屬

    縣曰︰“夫虎豹在山,黿鼉在水,各有所托。且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

    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其務退奸貪,思進忠善,

    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其後傳言虎相與東游度江。中元元年,山陽、楚、沛

    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浚遒縣有唐、後二山,民

    共祠之,眾巫遂取百姓男女以為公嫗,歲歲改易,既而不敢嫁娶,前後守令莫敢

    禁。均乃下書曰︰“自今以後,為山娶者皆娶巫家,勿擾良民。”于是遂絕。

    永平元年,遷東海相,在郡五年,坐法免官,客授潁川。而東海吏民思均恩

    化,為之作歌,詣闕乞還者數千人。顯宗以其能,七年,征拜尚書令。每有駁議,

    多合上旨。均嘗刪剪疑事,帝以為有奸,大怒,收郎縛格之。諸尚書惶恐,皆叩

    頭謝罪。均顧厲色曰︰“蓋忠臣執義,無有二心。若畏威失正,均雖死,不易志。”

    小黃門在傍,入具以聞。帝善其不撓,即令貰郎,遷均司隸校尉。數月,出為河

    內太守,政化大行。

    均嘗寢病,百姓耆老為禱請,旦夕問起居,其為民愛若此。以疾上書乞免,

    詔除子條為太子舍人。均自扶輿詣闕謝恩,帝使中黃門慰問,因留養疾。司徒缺,

    帝以均才任宰相,召入視其疾,令兩騶扶之。均拜謝曰︰“天罰有罪,所苦浸篤,

    不復奉望帷幄!”因流涕而辭。帝甚傷之,召條扶侍均出,賜錢三十萬。

    均性寬和,不喜文法,常以為吏能弘厚,雖貪污放縱,猶無所害;至于苛察

    之人,身或廉法,而巧黠刻削,毒加百姓,災害流亡所由而作。及在尚書,恆欲

    叩頭爭之,以時方嚴切,故遂不敢陳。帝後聞其言而追悲之。建初元年,卒于家。

    族子意。

    意字伯志。父京,以《大夏侯尚書》教授,至遼東太守。意少傳父業,顯宗

    時舉孝廉,以召對合旨,擢拜阿陽侯相。建初中,征為尚書。

    肅宗性寬仁,而親親之恩篤,故叔父濟南、中山二王每數入朝,特加恩寵,

    及諸昆弟並留京師,不遣就國。意以為人臣有節,不宜逾禮過恩,乃上疏諫曰︰

    “陛下至孝AA,恩受隆深,以濟南王康、中山王焉先帝昆弟,特蒙禮寵,聖情

    戀戀,不忍遠離,比年朝見,久留京師,崇以叔父之尊,同之家人之禮,車入殿

    門,即席不拜,分甘損膳,賞賜優渥。昔周公懷聖人之德,有致太平之功,然後

    王曰叔父,加以錫幣。今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國,陛下即位,蠲除前過,還所

    削黜,衍食他縣,男女少長,並受爵邑,恩寵逾制,禮敬過度。《春秋》之義,

    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強干弱枝者也。陛下德業隆盛,當為萬世典

    法,不宜以私恩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又西平王羨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

    屬備具,當早就蕃國,為子孫基。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婚姻之盛,過于本

    朝,僕馬之眾,充塞城郭,驕奢c擬,寵祿隆過。今諸國之封,並皆豪腴,風氣

    平調,道路夷近,朝聘有期,行來不難。宜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康、焉各

    歸蕃國,令羨等速就便時,以塞眾望。”帝納之。

    章和二年,鮮卑擊破北匈奴,而南單于乘此請兵北伐,因欲還歸舊庭。時竇

    太後臨朝,議欲從之。意上疏曰︰

    夫戎狄之隔遠中國,幽處北極,界以沙漠,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強者為雄,

    弱即屈服。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曾不補害。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

    難,深昭天地之明,故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人得生,勞役休息,于茲四十余

    年矣。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于

    斯為盛。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

    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今若听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

    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

    宜因其歸附,以為外I,巍巍之業,無以過此。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

    上略,去安即危矣。誠不可許。

    會南單于竟不北徙。

    遷司隸校尉。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兄弟貴盛,步兵校尉鄧疊、河南尹王調、

    故蜀郡太守廉範等群黨,出入憲門,負勢放縱。意隨違舉奏,無所回避,由是與

    竇氏有隙。二年,病卒。

    孫俱,靈帝時為司空。

    寒朗字伯奇,魯國薛人也。生三日,遭天下亂,棄之荊刺;數日兵解,母往

    視,猶尚氣息,遂收養之。及長,好經學,博通書傳,以《尚書》教授。舉孝廉。

    永平中,以謁者守侍御史,與三府掾屬共考案楚獄顏忠、王平等,辭連及隧

    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護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

    是時,顯宗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朗心傷其

    冤,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愕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奸,

    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帝乃召朗人,問曰︰“建等即如是,忠、

    平何故引之?”朗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虛引,冀以自明。”帝

    曰︰“即如是,四侯無事,何不早奏,獄竟而久系至今邪?”郎對曰︰“臣雖考

    之無事,然恐海內別有發其奸者,故未敢時上。”帝怒罵曰︰“吏持兩端,促提

    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小臣不敢欺,欲助國耳。”帝問曰︰

    “誰與共為章?”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污染人,誠冀陛下一覺悟而

    已。臣見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

    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會,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

    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

    竊嘆,莫不知其多冤,無敢牾陛下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

    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錄囚徒,理出千余人。後平、忠死獄中,朗乃自系。

    會赦,免官。復舉孝廉。

    建初中,肅宗大會群臣,朗前謝恩,詔以朗納忠先帝,拜為易長。歲余,遷

    濟陽令,以母喪去官,百姓追思之。章和元年,上行東巡狩,過濟陽,三老吏人

    上書陳朗前政治狀。帝至梁,召見朗,詔三府為闢首,由是闢司徒府。永元中,

    再遷清河太守,坐法免。

    永初三年,太尉張禹薦朗為博士,征詣公車,會卒,時年八十四。

    論曰︰左丘明有言︰“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齊侯省刑。若鐘

    離意之就格請過,寒朗之廷爭冤獄,篤矣乎,仁者之情也!夫正直本于忠誠則不

    詭,本于諫爭則絞切。彼二子之所本得乎天,故言信而志行也。

    贊曰︰伯魚、子阿,矯急去苛。臨官以潔,匡帝以奢。宋均達政,禁此妖。

    禽蟲畏德,子民請病。意明尊尊,割恩蕃屏。魯瑁   br />
    譯文︰

    第五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

    他的祖先是齊的田氏,田氏家族遷移到園陵處居住的人較多,因此以次第作為姓氏。

    第五倫少年時耿介有義行。

    王莽末年,盜賊興起,宗族間里之人爭先前往依附他們。

    第五倫便依據險要堅固地勢建起營壁,一旦有賊來,便激勵他率領的人。

    拉開強弓抵御他們,銅馬、赤眉等前後來過數十批,都攻不下來。

    第五倫開始以營壁之長的身份去見郡尹鮮于,鮮于見到他認為他很不一般,讓他試任官吏。

    後來鮮于褒因故獲罪被降職為高唐令,臨離開時,他握著第五倫的胳臂告別說道︰“相知恨晚。”第五倫後來擔任鄉嗇夫,公平地分派徭役賦稅,處理怨恨矛盾,很得百姓的歡心。

    他自己覺得長期做官卻沒有高升過,便帶領家屬客居河東,改變名姓,自稱王伯齊,在太原、上黨一帶往來運鹽,所經過的地方他都掃除干淨離去,陌上之人稱他是有道人士,親友故人沒人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數年之後,鮮于褒把第五倫推薦給京兆尹間興,間興就召第五倫來讓他擔任主簿。

    當時長安鑄錢之人多弄奸偽詐,便命第五倫為督鑄錢掾,領長安市。

    第五倫校定衡器,匡正量具,貿易中再沒有弄虛作假,百姓心悅誠服。

    每次讀到詔書,常嘆息說︰“這是聖明的君主啊,一見便能決定下來。”與他官職相等的那些人嘲笑他說︰“你連將領都游說不了,怎能說動君主呢?”第五倫說︰“沒有遇到知己,道不相同罷了。”建武二十七年,第五倫被推舉為孝廉,補淮陽國醫工長,跟隨國王來到封國。

    光武召見第五倫,覺得他很不一般。

    二十九年,跟從淮陽國王到京師朝見,因隨著官屬而得以見到天子,帝向他詢問政事,第五倫于是應對施政的方略,帝十分高興。

    第二天,又特地召見他,同他一直談到傍晚。

    帝開玩笑地對第五倫說︰“我听說你當官吏時鞭打過你的岳父,從兄長家遇而不留下吃飯,難道有這樣的事嗎?”第五倫回答說︰“臣三次娶妻都是沒有父親的。

    我少年時遇到過饑荒動亂,因而實在不敢隨意在別人家吃飯。”帝大笑。

    第五倫出朝廷之後,帝下詔書封他為扶夷長,還未到官,又追拜為會稽太守。

    他雖然是二千石,但仍親自割草喂馬,妻子燒火做飯。

    他將俸祿按月份留出來,其余都按便宜的價格賣給百姓中貧困的人。

    會稽風俗中有過多的祭祀,喜好卜術。

    百姓常用牛祭神,因而財產貧乏,那些自己吃掉牛肉而不把它們用于祭祀的人,發病將死前先像牛那樣嗚叫,前後郡的軍將都不敢去禁止他們。

    第五倫到任後,發送公文給下屬縣,通告百姓。

    那些假藉鬼神恐嚇詐騙愚昧百姓的巫祝,都將得到懲罰。

    如有人敢隨便殺牛,官吏便可以加以虞罰。

    百姓最初很感到恐懼,有人詛咒並胡言亂語,第五倫處理得更加嚴厲。

    于是後來以牛祭神便斷絕了,百姓也因此安定下來。

    永平五年,因犯法被征召,老少百姓抓著車拉著馬,呼喊著跟隨著車馬,每天走幾里地,很難向前快走。

    第五倫便假裝要住在亭舍,而暗中乘船離去。

    眾人知道後,又追了上來。

    等到了廷尉獄,官吏百姓上書守在朝廷的有一千多人。

    當時顯宗正審理梁松的事,也有許多為梁松申辯的人。

    帝對此很憂慮,下詔給公交車不再接受為梁氏及會稽太守上書的人。

    但正好趕上皇帝到廷尉獄審理囚徒,第五倫得以免罪回歸故里。

    第五倫親自進種,不與外人交往。

    幾年後,第五倫被拜焉宕渠令,推崇提拔鄉佐玄賀,玄賀後來任九江、沛二郡守,以清白廉潔著稱,他所在的郡教化大行,在任大司農時去世。

    第五倫在職四年,遷為蜀郡太守。

    蜀土地肥沃豐饒,百姓官吏富足,掾史家資財多至千萬,都是漂亮的車和高大肥壯的馬,憑著財貨擔任上官職。

    第五倫挑選出家財豐足的全部遣送回家,重新挑選孤單貧窮但有志向德行之人擔任官吏,于是爭著用錢財買官職的現象便被杜絕了,文官之職得以修正治理。

    所舉吏多官至九卿、二千石,當時人都認為他知人。

    第五倫在職七年,肅宗初立,將他從邊遠之郡提拔上來,代替牟融為司空。

    皇帝因明德太後的原因,尊崇舅氏馬廖,他們兄弟同居要職。

    馬廖等人屈尊結交,官吏們爭先恐後去與他們交往。

    第五倫認為太後家族勢力過盛,想讓朝廷抑制削減他們的權力,便上疏說︰“我听說忠心則不隱諱,正直則不躲避危害。

    我十分愚昧狂妄,冒死自上奏章。

    《尚書》說︰‘臣不要作威作福,否則不僅在家為害,也是園家的危險。

    ’傳說︰‘大夫沒有境外的交往,沒有禮物的餿贈。

    ’近代光烈皇後,雖然天性友愛,但最終還是讓陰就回到封國,貶謫廢棄陰興的賓客;此後梁、竇之家,互相之間都有非法行焉,明帝即位,最終處罰了許多。

    從此洛中不再有有權的外戚,書信請求拜托之事也全斷絕了。

    明帝又曉諭外戚們說︰‘辛苦自己優待豪士,不如為國家多做事,戴盆望天,此事不可能都會實現。

    ’臣常銘刻在心,書寫在大帶上。

    而今議論國事之人,又談起了馬氏的言論。

    我听說衛尉馬廖用三千匹布,城門校尉防用三百萬錢,私下瞻養三輔官紳,不管認識或不認識的,都統統給與。

    又听說他們在臘日也給那些在洛中的官紳各五千錢,越騎校尉光,臘祭用羊三百頭,米四百斛,肉五千斤。

    臣愚昧地認為這樣做不符合經義,心中惶恐不敢不告訴陛下。

    陛下如果本來就想厚待他們,也應該以合適的地方安置他們。

    我今天如此說,的確是想要上忠于陛下,下保全太後家族,承受審察。”到馬防為車騎將軍,應當出征西羌,第五倫又上疏說︰“我愚蠢地認為貴戚可以封侯使他富足,但不應委任他職務。

    什麼原因呢?繩之以法則傷害皇恩,以親情徇私則違背法律。

    我听說馬防如今應當西征,臣因太後恩惠仁德,陛下至孝,恐怕突然有小過失,很難施以愛心。

    听說馬防請杜篤為從事中郎,多多地賜給他財物。

    杜篤被鄉里罷官,客居美陽,他的妹妹是馬氏的妻子,他依仗這種關系進行交往,他所在縣縣令對他的不法行為很苦惱,便把他逮捕判罪。

    如今他來到馬防處,議論的人都感到疑惑奇怪,何況任他為從事,恐怕議論會涉及朝廷。

    如今應該挑選賢才能人以輔助馬防,不能再讓馬防自己請人,損壞事情的聲望。

    如果我有想法,不敢不主動上報。”但並未被天子審查采納。

    第五倫雖然正直嚴厲,但也常常恨俗吏的苛刻。

    到為三公時,遇上皇帝是寬厚仁者,多次有好的政績,于是使上疏褒獎稱贊美好的盛世,順便鼓勵成就勸諫仁德,說︰“陛下即位,受天然之恩德,體現出溫和的姿態,以寬厚弘大君臨臣下,出入四年,前年誅除刺史、二千石中貪婪殘暴的六個人。

    這些都是聖明所察,不是群臣下屬所能及的。

    然而每次韶書下令寬和而政務的緊急沒有被解除,務必要保存節儉而奮侈不停止的原因,責任在于世俗的弊端,群臣下屬不稱職的緣故。

    光武承接王莽之後,很以嚴厲威猛為政,後代沿襲,于是形成風俗教化。

    郡國所推舉之人,多是辦事俗吏,從未有多方面眾多的人選提供給陛下所需的人員。

    陳留令劉豫,冠軍令駟協,同以刻薄的態度,對待百姓主宰城邑,一心想著掠奪殺害,務求嚴厲猛烈,官吏百姓愁苦怨恨,沒有不恨他們的。

    而如今議論的人反而認為他們有才能,如此違背上天的意願,損害經義,實在是不可不謹慎小心啊。

    不只是應該處罰劉豫、駟協,還應當譴責推舉他們的人。

    務必推舉仁愛賢良之人以擔任當時政務,用不了幾個人,風俗就自然會被轉化了。

    臣曾讀史籍,知道秦因嚴酷暴政亡國,又看見王莽也因法令苛刻而自取滅亡,因此要求焉政忠實不懈,實在應該是在這方面。

    又听說諸王公主貴戚,驕橫奢侈越過了制度,京師尚且如此,如何為遠方之人做榜樣?所以說︰‘其自身不正,雖有命令也不會使他人听從。

    ’以身教化能被听從,以言教化刖會產生爭論。

    陰陽調和就會有豐年,君臣同心教化就會完成。

    那些刺史、太守以下,拜除京師及從洛陽出任的官吏,應該都被召見,可藉此廣泛詢問四方情況,同時藉以觀察其人。

    那些上書談事情而有不符合事實的人,可以只命他們回歸故里,不宜過分表示喜怒態度,表明寬大為懷。

    我很愚蠢意見也不值得采納。”等到諸馬防有罪回歸封國,而竇氏開始受寵時,第五倫又上疏說︰“臣能夠靠著無德之軀,擔當輔助天子的責任。

    平素性情愚笨怯懦,地位尊貴爵位顯赫,被大義束縛催促,想著自我勉勵奮進,即使自身死上百次,也不敢有退縮的選擇,又何況自身遇到可以直言之世道呢!如今承襲百王之衰敗,人們崇尚花言巧語,都爭著去走邪路,沒有能堅守正道的。

    我在下面見到虎賁中郎將竇憲,是後妃親戚,掌管禁軍兵馬,出入尚書等省之門,年富力強且志向遠大,謙卑好善,這的確是他愛好交往有才干之人的方面。

    但是那些出入貴戚之門的,多是有毛病和被處罰的人,尤其缺少堅守道義安于貧樂之節操,士大夫中沒有志向的人相互糾集,像雲一般聚集在他家。

    眾人呼出的氣可以吹走山,蚊子聚多了聲音也會像打雷一樣,大概驕奢放縱便是由此產生的。

    三輔議論此事的人,甚至說靠著貴戚廢除了禁錮,應當再用貴戚洗滁他們,就如同解除醉酒還應該使用酒。

    奸惡陰險追求權勢之人,實在不可以去親近他們。

    我愚蠢地希望陛下中宮嚴厲地告誠實憲等人要閉門自守,不要隨意與士大夫交往,防患于末然,慮禍于無形,使竇憲能永保福祿,君臣共同歡樂,沒有一絲一毫的隔閡。

    這是我最大的願望。”第五倫奉公守法恪盡職守,談論事情從不遲疑。

    他的孩子們有時勸他停下來,便被他斥責趕走,官吏的奏記及應該辦的事,也一同封好上報,他的無私就是這樣。

    天性質樸誠實,缺少文采,在位時以正直廉潔著稱,當時的人把他比做前朝的貢禹。

    然而他缺少寬厚涵養,不注重修飾威儀,也因此而被輕視。

    有人間第五倫說︰“您有私心嗎?”他回答說︰“從前有人送給我千里馬,我雖然沒有接受,但每次三公要推舉人才,心中總不能忘記送馬之人,但也最終沒有使用他。

    我哥哥的兒子常常生病,我一夜之間去十次探望,回來後就安心就寢;我的兒子生了病,雖然沒有去探視卻一夜都不能入睡。

    像這種情況,能說是無私嗎?”他連續因年老有病而上疏請求退休。

    元和三年,天子賜詔書同意他的乞求,以二干石的俸祿供其終身,並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

    幾年後去世,當時八十多歲,天子下詔賜給他棺材、衣被及錢布。

    第五倫的小兒子第五頡繼承封號,歷任桂陽、廬江、南陽太守,受到當地人的稱頌。

    順帝任太子時曾將被廢除,第五頡正擔任太中大夫,他與太僕來歷等人共同守在朝廷堅決地爭議。

    帝即位後,提拔他為將作大匠,後來在任上去世。

    第五倫的曾孫是第五種。

    論曰︰第五倫做事性情急躁和愛追根尋源,不是那種和悅平易的人,審察他的奏議, 難郵谷司醯盟科涌硨瘢 訓朗且 徒淇燎笄性鸕拿  顧庋穆穡看憂暗娜擻孟椅テ鑫 宕 錮淳 渥約海 蟾啪褪欽庋傘br />
    然而君子奢侈而不過分,勤儉而不接近低下,難道統治管轄千里的人與養牛馬的人一樣平庸嗎?難道不奮發激昂,就不可以用中和來談論。

    第五種字興先,少年時就磨練意志道德,擔任官職後,名危州郡。

    永壽中,以司徒掾清詔身份出使冀州,察看災情,舉報上奏刺史、二千石以下之人,他們有許多被處罰或免去官職,棄官而逃走的有幾十人。

    回來後,他因出使稱職,被拜為高密侯相。

    當時徐充二州盜賊眾多,高密在二州的郊外,第五種便大量儲存糧食積蓄,鼓勵官兵,賊听說後都很害怕,高密境內戰鼓不響,流亡的百姓回歸的人數,年中至數千家。

    他因有才能而改任衛相。

    第五種改任為兗州刺史。

    中常侍單超哥哥的兒子單匡為濟陰太守,依仗職權進行貪污,第五種想收捕舉報他,但不知派誰去。

    正好他听說從事衛羽平素正直嚴厲,便召來衛羽告訴他全部情況。

    第五種對衛羽說︰“听說您不畏強權,如今想將重要的事委托給您,怎麼樣?”衛羽回答說︰“希望能割他一刀。”衛羽出去後,便飛馳來到定陶,關閉城門收捕單匡的賓客親信官吏四十多人,六七天內,查出他貪污的錢五六千萬。

    第五種立即舉報單匡,同時以此彈劾單超。

    單匡處境困難,便派刺客刺殺衛羽,衛羽察覺了他的陰謀,便收捕囚禁刺客,掌握了全部情況。

    州內官吏震驚害怕,朝廷對第五種、衛羽大為贊嘆。

    當時太山賊叔孫無忌等在境內橫行霸道,州郡官兵討伐不了。

    衛羽游說第五種說︰“中原安寧,忘記戰亂已很久了,而太山險阻,不能制服狡猾的賊寇。

    如今雖有精兵,卻難以奔赴殺敵,衛羽請求去說服他們來投降。”第五種敬重地答應了。

    衛羽便前往太山,對賊寇詳細地說明了投降的好處和抗拒的害處,無忌便率領他的三千人馬前來投降。

    單超心中一直懷著憤恨,于是便找事陷害第五種,第五種終于獲罪,被貶到朔方。

    單超外孫董援為朔方太守,他滿懷憤怒等待著第五種。

    起初,第五種為衛相,因門下掾孫斌賢良,便待他很好。

    到他被貶斥,孫斌知道了單超的全部陰謀,便對他的朋友同縣的問子直及高密甄子然說︰“大概盜賊恨他的主人,從來都是如此。

    第五使君一定會被遣送到邊遠地方,而單超的外孫是當地的郡守。

    高大的東西容易傾倒,令人寒心。

    我如今要去追趕使君,也許可能使他免于一死。

    如果能奉陪使君回來,便將他交給你們。”二人說︰“你去吧,收留他也是我們的心願。”于是孫斌帶著俠客日夜追趕第五種,在太原追上了他,冒著危險殺死押送第五種的吏人,然後下馬交給第五種騎,孫斌自己步行跟隨。

    一日一夜走了四百多里,于是逃脫歸來。

    第五種藏在閭、甄氏家幾年,徐州從事臧曼上書為他申辯說︰“我听說土能忍受恥辱而不去死,定是有完成事業的打算,因此季布在朱家處委曲求全,管仲不像召忽那樣去死。

    這兩個人可死卻沒有死的原因,不是一時愛惜自己的身軀,貪生而苟且地活著,而是隱藏起他們的智慧能力,顧全他們的權變謀略,希望有幸遇到時機而有所作為罷了。

    最終遇到高帝成就功業,齊桓稱霸,忽略他們逃亡的行為,赦免那射鉤的仇恨,從囚徒俘虜中提拔出來,使他們伸展輔助國家的謀略,功勛戰果流傳百世,君臣事跡被記載在文章典籍之中。

    假如高帝、齊桓計較二人細小的過失,那麼這二人如同犬馬一樣死去,名聲埋在溝壑之中,那麼如何能伸展他們彌補過失的功績,實施他們奇妙深奧的治世之術呢?我在下邊看見從前的兗州刺史第五種,依靠自己出眾的能力樹立起來,在鄉曲沒有行賄的嫌疑,進入朝廷後沒有擇言闕失,天性憎恨邪惡,公平正直不偏邪,因此評論者說起清高之人則以第五種為上,排起正直之士以第五種為首。

    《春秋》大義,選取他人的長處,拋棄他人的短處,記錄他的小的善舉,除去他的大的過失。

    第五種是因有盜賊而他有責,卻無力征伐,以至于被論罪貶謫,並不是有什麼大惡。

    從前虞舜侍奉雙親,受到大杖打擊時便逃走。

    因此第五種的逃亡,苟全性命,也是希望能有在朱家藏身的門路,顯示像季布那樣有機會。

    希望陛下不要保留一點的恩澤,使第五種有抱持忠心而死的遺憾。”正趕上大赦,第五種便不躲藏,後死在家中。

    鍾離意字子阿,會稽山陰人。

    年少時任郡督郵。

    當時部縣亭長申有人接受別人的酒和禮品的,官府下文書追查此事。

    鍾離意將文書封好寄回,到太守府向太守說︰“《春秋》主張先內後外,《詩》說‘對妻子的錯誤也不放過,以此用來治理國家,,表明政化的根本,是由近到遠。

    如今應該先清查府內,並且寬大處理邊遠縣的細小過失。”太守認為他很賢能,便委任他以縣事。

    建武十四年,會稽有大瘟疫,死了上萬人,惟有鍾離意親自照看慰問病人,送給他們醫藥,他的許多下屬受到他的幫助。

    鍾離意被推舉為孝廉,再次遷升,到大司徒侯霸府中做事。

    有詔讓衙署將服勞役的人送到河內,當時正是寒冬,服勞役的人病重不能行走。

    路過弘農時,鍾離意便讓當地縣制作役者穿的衣服,縣令不得已而給他衣服,並將此事上報給朝廷,鍾離意也把這事全部上報了。

    光武得到奏書,把它給侯霸看,說︰“你所派的掾吏怎麼會有如此仁愛之心?的確是好官!”鍾離意于是在路上卸下服役者的刑具,听任他們自己選擇要走的路,他們都按指定的日期到達了目的地,沒有任何耽擱。

    回來後,因病免職。

    後被任命為瑕丘令。

    有個叫檀建的官吏,在本縣內偷盜,鍾離意單獨詢問他案情,檀建叩頭認罪,鍾離意不忍心處罰他,便命他長期休假。

    檀建的父親听說此事,為檀建準備了酒,對他說︰“我听說無道君王用刀殺人,有道君王用義處罰。

    你的罪,應該用命來抵。”于是便命檀建服毒而死。

    二十五年,鍾離意改任堂邑令。

    本縣人防廣為父報仇,被捕入獄,他的母親病死了,防廣在獄中哭泣不吃東西。

    鍾離意可憐同情他,便讓他回家,埋葬他的母親。

    丞掾都不同意這樣做,鍾離意說︰“罪名由我承擔,絕不連累你們。”于是便讓防廣回去。

    防廣埋葬母親後,果然回到獄中。

    鍾離意秘密地把情況上報給朝廷,防廣最後被赦免死罪。

    顯宗即位,征召鍾離意為尚書。

    當時交趾太守張恢,犯貪污千金之罪,征召回朝廷受到懲罰,將資財物品登記在冊交給大司農.天子下詔按等級賞賜群臣。

    鍾離意分得珠璣,但他全部扔在地上而且不拜謝賞賜。

    皇帝感到奇怪便問他原因。

    鍾離意回答說︰“我听說孔子在盜泉忍渴不喝水,曾參到名為勝母的里巷時便回轉車,是因為厭惡它的名稱。

    這是貪污來的珠寶,實在不敢拜受。”皇帝感嘆說︰“尚書的話真是清廉啊!”便改用庫錢三十萬賜給鍾離意。

    轉為尚書僕射。

    皇帝車駕多次到廣成苑,鍾離意認為打獵會荒廢政務,常常擋住車馬陳述勸諫設樂游玩田獵之事,天子每次當即回宮。

    永平三年夏天大旱,而天子將大舉修建北宮,鍾離意到朝廷上摘下帽子上疏說︰“我見到陛下因天有小旱,心中惦念著百姓,走下正殿,自我責備,然而連日陰雲密布,卻沒有大雨,難道是政務還有役使上天心中滿意之處嗎?從前成湯遇到旱情,用六件事自責說︰‘政治不節制嗎?使百姓恨嗎?官室是不是太奢華?通過受寵女人求官職的人太多了?行賄盛行了吧?進讒言的人昌盛起來了?’我私下看見大肆修建北宮,百姓失去農時,造就是所說的宮室奢華。

    自古不因宮室狹小而苦惱,只擔心人心不安寧。

    應該暫停下來,以符合上天的心意。

    臣鍾離意以一個匹夫的才能,沒有德行能力,長期享受厚橡,被提拔起來充當近臣,接連受到厚賜,喜悅擔心同時並存,臣十分愚笨惶恐不安,實在是罪該萬死。”帝下詔回復說︰“湯引用六事,將責任全歸在自己身上。

    請戴上帽子穿上鞋,不要拜謝。

    連日來上天降下旱災,陰雲多次密集,朕悲傷慚愧恐懼,想著獲得瑞兆,故而分開禱求,觀察等候著風雲的會集,北面在明堂祈求,在南面設立求雨場。

    如今又命大匠停止建造各宮室,削減不急用之物,或許能夠消除天災的譴責。”並下詔向公卿百官道歉,于是天下起了及時雨。

    當時天子下詔賜給投降的胡子細絹,尚書經辦此事,誤以十為百。

    帝見到司農呈上的記事簿,大怒,召來郎將要鞭打他。

    鍾離意乘機入朝叩頭說︰“因過失造成的失誤,一般人可以容忍。

    如果是因松懈怠慢造成失誤,則我的職位高,罪重,郎位低,罪也輕,錯誤全在我的身上,我應當先受到處罰。”于是便解開衣服按受懲罰。

    帝怒氣消除,讓他重新穿戴好並寬恕了郎。

    帝性情狹隘,喜歡把派人探听他人隱私當為聖明,因此公卿大臣多次被詆毀,近臣尚書以下官吏甚至受到毆打。

    帝曾經因事遷怒于郎藥崧,用杖撞擊他。

    藥崧逃到床下,帝更加憤怒,大聲喊叫︰“郎出來!郎出來!”藥崧說︰“天子穆穆,諸侯煌煌。

    沒有听說遇君王親自起來打郎的。”帝便赦免了他。

    朝廷百官沒有不驚恐害怕的,爭著表現出嚴厲懇切,以此避免懲罰責備;惟有鍾離意敢于勸諫爭執,多次將詔書封好奉還給天子,臣下有過失便去解救他們。

    正趕上接連出現異常現象,鍾離意再次上疏說︰“臣念及陛下親身履行孝道,研修通曉經術,在郊外祭祀天地,敬畏鬼神,擔憂憐憫百姓,心中操勞不敢怠慢。

    然而上天之氣不調和,日月不明亮,河水泉水洶涌充溢,寒暑不按時節到來,責任在于群臣不能宣傳教化遵守職責,而把苛刻作為習慣。

    官吏殺死善良百姓,接連不斷。

    百官沒有相互親近之心,官吏百姓沒有和睦相處的志願。

    直至骨肉之間相互殘害,毒害日益加深,使諧和之氣受到損害,導致天災。

    百姓可以被德制勝,卻很難用武力制服。

    先王治國的重要原則,是百姓和睦,因而能使天下和平,不生災害,不發生禍亂。

    《鹿嗚》詩中一定要說到宴群臣的歡樂,是因為人神之心融洽,然後天氣和順。

    希望陛下施行聖明之德,管埋萬事萬物,詔告有司,慎重地處理人命案,減緩刑罰,順應時節氣候,以此調和陰陽,施無極之恩澤。”帝雖沒有接受他的建議,然而知道他的至誠之心。

    但他也因此原因而不能長久留在朝廷,被派出去擔任魯相。

    後來德陽殿修成,百官大會聚。

    帝想起了鍾離意的話,便對公卿們說︰“鍾離尚書如果在此,這座殿就不會建成。”鍾離意任職五年,用仁愛利益進行教化,百姓都很富裕。

    他因長久生病而死在任上。

    他留有遣書向天子陳述太平盛世,不要用急迫的教化,應該稍稍寬松寬容。

    帝對他的心意既感動又傷感,下詔感嘆,賜給他錢二十萬。

    藥崧是河內人,天性質樸忠厚。

    家境貧寒擔任郎官,常常單獨在台上值班,沒有被子,頭枕著幾案,吃糟糠。

    帝每天夜晚進入台中,便會見到藥崧,帝問明他這樣做的原因後,十分贊許他,從此詔告太官賜給尚書以下官員早晚餐,供給帷帳被子黑袍,以及侍史二人。

    藥崧官至南陽太守。

    宋均字叔庠,南陽安眾人。

    他的父親宋伯,建武初任五官中郎將。

    宋均靠著父親的官職而擔任郎,當時十五歲,喜好經書,每次沐日休息,便向博士學習,精通《詩》《禮》,善于辯論。

    到二十多歲時,被調補任辰陽長。

    這里的風俗是很少有人學習而相信巫術鬼神,宋均為他們建立學校,禁絕過分的祭祀,百姓都很安定。

    後來他因祖母去世而辭去官職,在穎川客居教書。

    後來擔任謁者。

    正趕上武陵蠻造反,包圍武威將軍劉尚,朝廷下詔派宋均乘坐傳車調發江夏精兵三千人前去營救。

    等他們到時劉尚已犧牲。

    正趕上伏波將軍馬援趕到,朝廷便下詔令宋均監軍,與諸將一同進軍,賊據守險要之處使他們不能前進。

    到馬援在軍中犧牲,軍士有許多得了溫濕疾病,死去一多半。

    宋均考慮軍隊既然不能回去,便同諸將商議說︰“如今道路遷遠士兵生病,不能進行戰斗,我想權且假藉帝命招降賊兵怎麼樣?”諸將都伏在地上不敢回答。

    宋均說︰“忠臣出境作戰,如果有可以安定國家的辦法,可以擅自行動。”便制假詔書調伏波司馬呂種守沅陵長,命種奉詔書進入虜營,告訴他們恩惠誠信,並帶著軍隊跟在呂種之後。

    蠻夷震驚害怕,隨即共同殺死他們的大帥而投降,于是宋均進入賊營,解散眾人,遣送他們回歸各自本郡,為他們設置長吏之後而回。

    宋均還未到京城,先自我彈劾假造詔書的罪過。

    光武嘉獎他的功勞,用賜給金帛來迎接他,讓他從家門及祖墳前經過。

    此後每當四方有不同的議論,便多次來訪詢問他。

    改任上蔡令。

    當時官府下令,禁止百姓在喪葬過程中不得過分奢侈。

    宋均說︰“送終而超過了禮制,過失是很輕的。

    如令有不義之民,還沒有被教化,卻倉促對超過禮制進行處罰,不是政治的當務之急。”最終也不肯實行。

    改任九江太守。

    此郡中多有猛虎橫行,多次造成百姓的禍患,郡府常招募獵人設立機關陷阱卻仍有許多人受到傷害。

    宋均到任後,給他的下屬縣送去公文說︰“虎豹在山中,灶在水中,它們各有所依托。

    況且江淮地區有猛獸,如同北方有雞獵。

    如今成為百姓的禍害,罪責在于殘酷的官吏,而勞動人力多次張網捕捉,不是擔憂救濟的根本。

    還是努力除去奸吏貪官,想著推舉忠誠善良之人,可以一一除去機關陷阱,削除減少賦稅之征收。”此後听說老虎一同向東渡過了長江。

    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出現了許多蝗蟲,那些飛到九江境界的,便都向東西散去,因此宋均的名聲受到遠近之人的稱贊。

    浚遒縣有唐、後二山,百姓共同祭祀它們,眾巫師便選取百姓申的少年男女做為山公山婆來祭祀,年年換人,事過之後人們不敢與做遇山公山婆的人家結親,以前的郡守縣令都不敢禁止。

    宋均便下文書說︰“從今以後,為山娶婦的人都從巫師家娶,不要侵擾良民。”于是此種活動從此斷絕。

    永平元年,遷為束海相,在位五年,因犯法被免官,客居穎川教書。

    然而東海吏民思念宋均的恩德教化,為他制作贊頌的歌謠,到朝廷請求讓他回去的有數干人。

    顯宗因為他的才能,七年,征召拜為尚書令。

    每次反駁他人意見,大多都符合天子的心意。

    宋均曾經刪除可疑之事,帝認為他有陰謀,大怒,把郎官收捕捆綁起來進行拷打。

    各尚書很害怕,都叩頭請罪。

    宋均回頭嚴肅地說︰“忠臣執行仁義,沒有二心。

    如果害怕威脅失去正義,宋均即使死,也不會改變意志。”小黃門在旁邊,上前將全部事情匯報給天子。

    天子稱贊他的不屈服,當即命令寬恕郎官,遷宋均為司隸校尉。

    數月之後,出為河內太守,政治教化得到普遍施行。

    宋均曾臥病在家,百姓中的老年人為他祈禱請求,早晚前來問候起居情況,他就是這樣受到百姓的愛戴。

    宋均因有病上書請求免去官職,天子下詔除宋均子宋條為太子舍人。

    宋均親自扶著車到朝廷謝恩,帝派中黃門來慰問,順便留下他養病。

    司徒職位缺人,帝因宋均的才干玎以擔任宰相,便召他入朝看望他的病情,讓兩名養馬者扶著他。

    宋均拜謝說︰“上天處罰有罪之人,我的病如今1‘分嚴重,不能再在朝廷來侍奉陛下了。”于是流著眼淚告辭。

    帝十分悲傷,召宋條扶侍宋均出去,賜給他錢三十萬。

    宋均性情寬容和緩,不喜好文書法律,常常認為如果吏能夠仁愛厚道,即使貪污放縱,仍沒有什麼危害;至于苛刻地審察的人,自身可能廉潔守法,但偽詐狡猾刻薄削減,毒害百姓,這是他們造成災害和人民流亡的緣由。

    在他任尚書時,常想要叩頭爭辯,因當時天子正嚴厲急迫,故而不敢陳說。

    帝後來听到他的話而追思哀傷他。

    建初元年,在家中去世。

    族子宋意。

    宋意字伯志。

    父親宋京,教授《大夏侯尚書》,官至遼東太守。

    宋意年少繼承父親的學業,顯宗時被推舉為孝廉,因回答提問符合天子的心意,被提升拜為阿陽侯相。

    建初中,征召拜為尚書。

    肅宗性情寬厚仁愛,而且親近親屬的恩澤十分深厚,因此他的叔父濟南、中山二王每次入朝,都對他們特別加以恩寵,以及諸位兄弟同留在京師,不把他們派回封國。

    宋意認為作為大臣應有禮節,不應超過禮儀越過恩德,于是便上書勸諫說︰“陛下無比孝順,恩愛深厚,因濟南王康、中山王焉是先帝的兄弟,特別受到禮遇恩寵,聖上親情戀戀不舍,不忍他們逮離,連年朝見,他們長久留在京師,以叔父之地位尊崇他們,用與家人相同的禮儀對待他們,車駕可以進入殿門,就位而不必下拜,減少您自己的膳食而分給他們,賞賜十分優厚。

    從前周公懷有聖人之德操,有使天下太平的功勞,此後王稱他為叔父,賜給他幣。

    如今康、焉僥幸因是皇族而享有食邑大國,陛下即位,消除從前的過失,歸還從前削減罷黜的爵位封土,兼享受其它縣賦,無論男女老幼,都授與爵號封邑,恩惠寵愛超過了制度,禮遇尊敬越過了限度。

    《春秋》之義,諸伯父叔父兄弟都應是臣子,這是為了尊敬尊者輕視地位卑下著,以加強主干削弱分枝。

    陛下恩德功業興盛,應當成為萬世效仿的榜樣,不應因私人的恩愛損害了上下的位序,失去君臣的正道。

    又有西平王羨等六王,都成了家有妻有子,官位屬下都已具備,應當早早回到封國去,為子孫建立基礎。

    然而他們卻相隔不遠地建起宅第,長久地待在京城,舉行婚姻的盛禮,超過了本朝的規定,僕人車馬之多,充滿京城內外,驕奢過分比擬皇室,寵幸俸祿大大超過制度。

    如今諸國的封地,都是豐饒之處,風調雨順;道路離京城又平又近,入朝朝見有一定時期,來此也不困難。

    陛下應忍痛割愛,以義自律,派遣康、焉各自回歸封國,命令羨等人選好方便的時間迅速就國,以滿足眾人的願望。”帝接受了他的意見。

    章和二年,鮮卑打敗北匈奴,而南單于乘此機會請漠出兵北伐,想藉此時回歸從前的都城。

    當時竇太後掌管朝政,眾臣商議想同意南單于的請求。

    宋意上疏說︰“戎狄速離中原,深處北極,以沙漠為邊界,簡慢卑視禮義,不分上下之尊卑,強大就稱雄,力弱便屈服。

    自從漢興起以來,多次征伐,戰勝他們所獲得的東西,對于損害毫無補益。

    光武皇帝親自披掛赴征戰之艱難,深刻地顯示天地之英明,因此乘著他們來投降,籠絡收養他們,使邊疆人民得以生存,服勞役和休生養息,至今四十多年了。

    如今鮮卑奉命順從,斬殺俘獲他們以萬人計,中原坐享大功,百姓也役經受勞苦,漢興之後的功業,至此是最盛大的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夷虜相互攻擊,而漢朝兵馬毫無損失。

    臣審察鮮卑侵略征伐匈奴,正是因為能在搶掠中得利,至于將功勞歸于本朝,其實是想因此得到重賞。

    如今如果听從南匈奴回到北庭都城,那麼就不得不禁止和限制鮮卑。

    鮮卑在外失去殘暴搶掠的願望,在內得不到有功的賞賜,他們本來就像豺狼一樣貪婪,因此必定在邊疆制造禍患。

    現在北虜向西逃走,請求和親,應該藉著他們的歸附,作為外界的屏障,巍巍功業,不會有比這更大的了。

    如果出兵浪費賦稅.用來順從南虜,那麼就是坐失上策,離開安全接近危險了。

    實在不能答應。”正趕上南單于最終沒有向北遷移。

    宋意被遷為司隸校尉。

    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兄弟位尊權盛,步兵校尉鄧迭、河南尹王調、故蜀郡太守廉範等群黨,出入竇憲家門,依仗權勢十分放縱。

    宋意依據他們違法的情況上奏天子,從不回避,因此同實氏有矛盾。

    二年,因病去世。

    他的孫子宋俱,靈帝時任司空。

    寒朗字伯奇,魯國薛人。

    出生三天,正遇上天下大亂,他被扔在荊棘之中;幾天後兵亂解除,他的母親前去看他,見他還有口氣,便把他收養起來。

    長大後,喜好經學,博通書傳,用《尚書》教授他人。

    被推舉為孝廉。

    永平中,以謁者守侍御史,與三府掾屬共同審察楚獄中顏忠、王平等人的案子,供辭涉及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護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

    建等人說從未與顏忠、王平見遇面。

    當時顯宗十分生氣,官吏們都十分害怕,所有被涉及的人,全都被收押起來,不敢因實情寬恕一個人。

    寒朗心中同情他們受到的冤枉,便試探著用建等人的外表長相單獨盤問顏忠、王平,而他們二人驚慌失措答不上來。

    寒朗知道他們是在欺詐,便上書說建等人沒有罪,全是被顏忠、王平所誣陷,因此也懷疑其它無辜被牽連的人也是如此。

    帝便召寒朗入朝,間他說︰“建等人既然沒有罪遇,顏忠、王平為什麼把他們牽扯上?”寒郎回答說︰“顏忠、王平自己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因此有意虛招了許多人,希望以此表白自己。”帝問︰“既然如此,四侯無罪,為什麼不早上報,竟然把他們關在獄中這麼長時間?”寒朗回答說︰“我雖然審察他們無罪,但恐怕國內有別人揭發他們犯罪的,因此浚敢及時上報。”帝生氣地罵道︰“這家伙真是首鼠兩端,趕快把他拉下去。”左右之人正要帶他走,寒朗說︰“我希望能說一句話然後再去死。

    我不敢欺騙陛下,只是想要幫助國家而已。”帝問他︰“誰和你一起寫的奏章?”寒朗回答說︰“我自知肯定會被誅滅九族,因而不敢多牽連他人,只是誠心希望陛下一下子明白罷了。

    我看見審察囚犯的官員,都異口同聲說叛逆罪大,怍為大臣應同仇敵愾,如今放他們出去不如把他們關起來,可以免受以後被迫究。

    因此拷問一人便牽連十人,拷問十人便牽連上百人。

    又有公卿朝會時,陛下詢問處理是否得當,他們都直身跪著說道,按從前的制度大罪應誅滅九族,陛下大恩大德,只處罰他們自身,天下人太幸運了。

    等到他們回家後,口中雖然不說,卻仰天偷偷地嘆息,役人不知道他們是多麼的冤枉,只是無人敢觸怒陛下而已。

    我今天能說這些,雖死無悔。”帝逭消了怒氣,讓他出來。

    兩天之後,帝親自來到洛陽審理囚徒,釋放了一千多人。

    後來顏平、王忠死在獄中,寒朗便自己將自己拘禁起來。

    正趕上大赦,被免官。

    後來又被推舉為孝廉。

    建初中,肅宗大會群臣,寒朗上前謝恩,肅宗下詔因寒朗向先帝進獻忠言,拜為易縣長。

    一年多後,改任為濟陽令,因母親去世而辭官,百姓都很追想思念他。

    章和元年,天子去束部巡察,經過濟陽,三老官吏百姓上書陳述寒朗從前執政治理的情況。

    帝到梁後,召見寒朗,詔令三府要首先征召他,于是被征召到司徒府。

    永元中,再次遷升至清河太守,因犯法被免官。

    永初三年,太尉張禹推薦寒朗為博士,朝廷征召他到公交車署去,正在此時他去世了,當時八十四歲。

    論曰︰左丘明說︰“仁人的話,其中的利益很大很大!”晏子一句話,齊侯除去刖刑。

    像鍾離意這種就刑請求處罰,寒朗在朝廷上爭執冤枉的官司,多麼深厚啊,這是仁者的情義!出自忠誠的正直則不詭詐,以諫諍為根本則急切。

    他們這二人所依據的得自上天,因此言論信而且志向得到了實施。

    贊曰︰伯魚、子阿,糾正急躁去除苛刻。

    廉潔為官,勸帝不要太奢侈。

    宋均通達政務,禁止這種妖邪祭祀。

    禽獸畏懼他的恩德,百姓為他的病情祈禱。

    鍾離意申明尊敬尊者之義,對藩王割舍恩愛。

    恐懼害怕的楚眾,他們焉寒君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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