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書經 論偽孔書相承不廢以其言多近理然亦有大不近理者學者不可不知

類別︰子部 作者︰清•皮錫瑞 書名︰經學通論

    偽孔古文尚書,自宋至今,已灼知其偽矣,而猶相承不廢,是亦有故,宋之不廢者,人心惟危四句,宋儒以為道統相傳,其進尚書注表,首以三聖傳心為說,而四語出偽大禹謨,故宋儒雖于偽傳獻疑,而于偽經疑信參半,王鳴盛蛾術編戲以虞廷十六字為風俗通所言鮑君神之類,此在今日漢學家吐棄宋學,乃敢為此語,而在當日固無不尸祝俎豆者也,此其遠因一,且古文雖偽,而言多近理,非止人心惟危四句,真德秀曰,開萬世性學之源,自成湯始,敬仁誠並言始見于此,三者堯舜禹之正傳也,此皆出偽古文,為宋儒言道學所本,故宋儒不敢直斥之而且尊信之,此其遠因二,近儒不尊宋學,斥偽經亦甚于宋儒,而至今仍不廢者,阮元曰,古文尚書孔傳出東晉,漸為世所誦習,其中名言法語,以為出自古聖賢,則聞者尊之,故宇文周主視太學,太傅于謹為三老,帝北面訪道,謹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帝再拜受言,唐太宗見太子息于木下,誨之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諫則聖,唐太宗自謂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上甚善之,唐總章元年太子上表曰,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伏願逃亡之家,免其配役,從之,凡此君臣父子之間,皆得陳善納言之益,是知其偽,而欲留為納言之益,此近因一,龔自珍述莊存與之言曰,帝冑天孫,不能旁覽雜氏,惟賴幼習五經之簡,長以通于治天下,昔者大禹謨廢,人心道心之旨,殺不辜寧失不經之誡亡矣,太甲廢,儉德永圖之訓墜矣,仲虺之誥廢,謂人莫己若之誡亡矣,說命廢,股肱良臣啟沃之誼喪矣,旅獒廢,不寶異物賤用物之誡亡矣,ゃ命廢,左右前後皆正人之美失矣,公乃計其委曲,退直上書房日,著書曰,尚書既見如干卷,數,數稱禹謨虺誥伊訓,是書頗為承學者詬病,而古文竟獲仍學官不廢,是知其偽,而恐廢之無以垂誡,此其近因二,有此四故,故得相承不廢,然而過書舉燭,國賴以治,非郢人之意也,齊求岑鼎,魯應以贗,非柳下所許也,古文雖多格言,而偽 帝王則可惡,且其言多近理,亦多不近理者,如大禹謨舞干羽于兩階,七旬有苗格,為宋人重文輕武,口不言兵所藉口,允征威克厥愛,允濟,為楊素等用兵好殺之作俑,仲虺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戰,罔不懼于非辜,則湯之伐桀為自全計,非為吊民,咸有一德,伊尹既復政,厥闢,將告歸,則伊尹不曾相太甲,與君所言及左氏傳伊尹放太甲而相之義違,泰誓三篇數殷紂罪,有刳剔孕婦, 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等語,宋人遂疑湯數桀之罪簡,武數紂之罪太甚,而罪人以族,非三代以前所有,時哉不可失,亦非吊民伐罪之言,旅獒太保訓王雲,功虧一簣,宋人遂疑湯伐桀後,猶有慚德,武伐紂後,一事不做,君陳以爾有嘉謀嘉猷,為康王語,宋人遂謂康王失言,此皆偽古文之大不近理者,而割裂古書綴輯成文,詞意亦多牽強不相貫串,如孟子引王曰,無畏寧爾也,非敵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夾議夾敘,詞意極明,偽孔乃更之曰,勖哉夫子,罔或無胃,寧執非故,百姓懍懍,若崩厥角,無論如何解說,必不可通,似全不識文義者所為,此等書豈可以教國冑,毛奇齡以袒偽古文之故,至謂論語引書有四,無不改其詞,篡其句,易其讀者,偽孔擅改古經,顯違孔訓,僭妄已極,奇齡不罪偽孔,反歸罪于孔子改經,可謂悍然無忌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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