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山兽门 狐

类别:子部 作者:佚名 书名:卫生集

    一僧素无赖。闻黄精能驻年,欲试其验。置黄精于枯井,诱人入井,覆以磨盘。其人堕井,遑迫无计。忽一狐临井,语其人言,君无忧,当教汝术。我狐之通天者,穴于冢上,卧其下,目注穴中。久之,则飞出。仙经有所谓神能飞形者是也。君其注视磨盘之孔乎。吾昔为猎夫所获,赖君赎命,故来报恩耳。幸无忽也。人用其计。旬余,从井飞出。僧大喜,以为黄精之验。乃别众,负黄精入井,约一月开视。至期视之,死矣。僧盖不知前人得出者,狐之力也。悲夫放生文注。

    人第知狐能害人耳,讵知狐亦能救人乎。无名氏曰,禁陷井底,无计生还。幸而宿昔仁心,赎狐一命。临难得受飞形之术,以免死厄。僧本无赖,妄想不死之术。诱人入井,饵以黄精。效则长生可法,不尔则徒死他人。其智狡,其意险。适当通天狐之援其贷命之恩人,不用请公入瓮,此僧自入井中而毙。狐之报施亦巧矣。

    江浦武举王姓者,家颇富饶。居室深邃,近临江岸。一日,有鲜衣少年,仆从甚都,过王投谒。视其刺曰,侍生胡大名。王询所从来。云,自闽宦北归,欲假馆栖眷属。如蒙见允,明日谨奉赁约。贽以闽币名果,皆先时方物。王诧其异,不知为何许人也。姑诺之。明日果偿约,并金数锾。约以明日入宅。言词捷给,器度不凡。王益疑其为人。俟其别去,登高楼望之,江岸无舟。见其循岸西去,入积苇中,不复出。王曰,此妖祟也。率佃户数十人,持火及猎具以往。见积苇如山,广数亩。盖芦场之久未售者。循场而行,有窟穴几处,似有物出入。乃列网穴口,举火爇之。有老狐突出逸去,群狐无数烧死,触网伤狝靡遗。是夜闻绕屋哀号之声,且詈曰,吾与汝无仇,何故杀我子孙数百。吾必有以报汝。如是者累数夜不辍。未几,忽有首王于江督郎公廷佐处,讦王以通海谋叛。其人则胡大名也。郎密遣人掩捕,果于王之后楼,得矢数万。遂擒王刑讯。王不知所自来,无辞以辩。举家下狱。叛具虽实,而首人不至。淹禁十年,亲族瘐死过半。狱竟不成,遇赦乃出。是顺治年间事说铃。

    王姓之冤惨矣。然而非狐咎也,自取之也。无名氏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智。何况觅主赁居,庇其宇下哉。然则王姓者,盖多疑而乏仁心者欤。狐之欲寄踪于此,未识主人贤愚,仓卒而寻地主。遇此狠人,两败俱损。若各为自全计,王以觇知胡为妖孽,不妨返其金,璧其币,婉辞而谢绝之。则胡大名未尝不怀惭而他谋。此两全之道也。奈何既受其资,而又掩其不备,焚其巢穴,使其种类无遗。胡大名之一肚冤惨,无申诉处,乃幻谋叛之迹以报之。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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