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 班祿第十五

類別︰子部 作者︰王符(東漢) 書名︰潛夫論

    【 題解】

    班︰分別等級。班祿︰確定體祿等級。文章主要追述與頌揚了古代的“班祿”制度,抨擊了周朝衰微以後的種種弊端,主張君主要以足夠的體祿供養賢臣。

    文章首先追溯到人類產生之時,那時沒有君臣上下,後來由于有人侵奪他人,所以上天就授命天子來進行管理。這種君權神授的思想顯然不可取。但作者強調“天之立君,非私此人也以役民,蓋以誅暴除害利黎元也”,所以要“人謀鬼謀”,使“能者處之”,則顯然又有可取之處。接著,文章追述了古代禮制的產生和爵祿制度,認為這種制度保障了官史的經濟生活,從而使他們能一心為公而不再謀求財利去搜刮百姓,以致使百姓安居樂業而天下太平。但是後來周王朝漸漸忽視了祿養賢臣,使官史們加重了對人民的稅收,于是周朝就衰弱混亂了。到戰國以後,統治者更是變本加厲地“背義理而尚威力,滅典禮而行貪叨,重賦斂以厚己”。如此上行下效,致使群臣貪贓枉法,而百姓也迫于饑寒“多盜竊”。所以,文章最後希望君主以禮制節制自己,以正道“臨眾”,采取傳統的先富後教的辦法,使臣民“阜于養生而競于廉恥”。只有這樣,才能使“官長正而百姓化,邪心黔而奸匿絕”, “協和氣而致太平”。

    【 原文】

    班祿﹝一﹞第十五

    太古之時﹝二﹞,A黎初載﹝三﹞,未有上下,而自順序,天未事焉,君未設焉。後稍矯虔﹝四﹞,或相陵虐﹝五﹞,侵漁不止﹝六﹞,為萌巨害﹝七﹞。于是天命聖人使司牧之,使不失性﹝八﹞,四海蒙利﹝九﹞,莫不被德﹝一0﹞,僉共奉戴,謂之天子﹝一一﹞。

    ﹝一﹞ ○鐸按︰孟子萬章下篇︰“ 周室班爵祿也,如之何?”趙注︰“班,列也。”訓本方言。鄭玄三禮目錄雲︰“名曰王制者,以其記先王班爵授祿祭祀養老之法度。”今周禮地官司祿闕其職,而孟子答北宮問,已謂其詳不可得聞,及漢孝文時,始命博士諸生采集傳記以為王制。此篇說班祿本之。然王制與孟子有不合者,則以其書後出,而諸儒又復有損益也。自當以孟子為正。

    ﹝二﹞ 禮記郊特牲鄭注︰“唐、虞以上曰太古。”

    ﹝三﹞ 漢書司馬相如傳雲︰“覺寤黎A”,顏師古注︰“黎A,眾庶也。”“A黎”與“ 黎A”同。蔡中郎集陳留太守胡公碑銘亦雲︰“悠悠蒸黎。”藝文類聚十一引此文“A”作“兆”。“兆黎” 見上篇。詩大明雲︰“文王初載”,毛傳︰“載,識。 ”按此文“初載”,即爾雅釋詁“初、哉”,並取始義。載、哉古字通。

    ﹝四﹞ 書呂刑雲︰“奪攘矯虔。” “後稍”類聚作“末後”。

    ﹝五﹞ 襄十八年左傳雲︰“陵虐神主”,杜注︰“神主,民也。”

    ﹝六﹞ 漢書宣帝紀神爵三年詔曰︰ “侵漁百姓”,顏師古注︰“漁者,若言漁獵也。”

    ﹝七﹞ 呂氏春秋高義篇高誘注︰“ 萌,民也。”按“萌”為“”之借,說文雲︰“民,眾萌也。氓,民也。讀若盲。”新書大政下篇雲︰“民之為言也,暝也。萌之為言也,盲也。”漢書楚元王傳劉向疏雲︰“民萌何以勸勉”,顏師古注︰‘“萌”與 “”同。’陳勝項藉傳贊雲︰“隸之人”,如淳曰︰“,古文萌字。萌,民也。”

    ﹝八﹞ 襄十四年左傳︰‘師曠曰︰ “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使不 ”類聚作“勿令”。

    ﹝九﹞ 漢書食貨志雲︰“百姓蒙利。”

    ﹝一0﹞“莫不”類聚作“草木”。按淮南子泛論訓雲︰“禽獸草木,莫不被其澤。”

    ﹝一一﹞“僉共”類聚作“恭儉”,誤。說文雲︰“撿,拱也。拱,斂手也。”二字連文, “僉共”即“撿拱”省文。襄廿五年左傳︰‘

    子產雲︰“奉戴厲公。”’杜注︰ ‘“奉戴”猶“奉事”。’文十八年傳雲︰“同心戴舜,以為天子。”新書威不信篇雲︰“古之正義,東西南北,苟舟車之所達,人跡之所至,莫不率服,而後雲天子。”按管子君臣下篇雲︰“古者未有君臣上下之別,未有夫婦妃匹之合,獸處群居,以力相征。于是智者詐愚,者凌弱,老幼孤獨,不得其所。故智者假眾力以禁強虐,而暴人止,為民興利除害,正民之德,而民師之。”此文意與彼同。○鐸按︰說文︰“僉,皆也。” 禮記內則注︰‘“共”猶“皆”也。’僉共奉戴,言四海之民皆奉戴之也。箋以為“撿拱”,非。

    故天之立君,非私此人也,以役民,蓋以誅暴除害利黎元也﹝一﹞。是以人謀鬼謀,能者處之﹝二﹞。詩雲︰“皇矣上帝!臨下以﹝

    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瘼﹝四﹞。惟此二國,其政不獲。惟此﹝

    五﹞四國,爰究爰度。上帝指之﹝六﹞,憎其式惡﹝七﹞。乃﹝八﹞西顧,此惟與度﹝九﹞。”蓋此言也,言夏、殷二國之政不得,乃用奢夸廓大﹝一○﹞,上帝憎之,更求民之瘼聖人﹝一一﹞,與天下四國究度而使居之也。

    ﹝一﹞ 荀子大略篇雲︰“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淮南子兵略訓雲︰“所為立君者,以禁暴討亂也。”又雲︰“

    明王之用兵也,為天下除害,而與萬民共享其利。”漢書嚴安傳雲︰“興利除害,誅暴禁邪。”蕭望之後育傳雲︰“其于為民除害安元元而已。 ”谷永傳雲︰“天下黎元,咸安家樂業。”按嚴安傳雲︰“元元黎民。”“黎元”即“元元黎民”也。史記文帝紀索隱引姚察雲︰‘古者謂人雲“善人”也,因“善 ”為“元”,故雲“黎元”。其言“元元”者,非一人也。’○鐸按︰“以役民”疑當在“立君”下。

    ﹝二﹞ 注見思賢篇。

    ﹝三﹞ “以”今詩作“有”。○李富孫詩經異文釋雲︰‘桓七年左傳“有信有義”四句,論衡詰術皆引作“以”,義並通。’○鐸按︰有,助詞,作“以”蓋聲之誤。或謂“有”猶“以”,非。

    ﹝四﹞ “瘼”今詩作“莫”。蔡中郎集和熹鄧後謚議雲︰“參圖考表,求人之瘼。”蜀志馬超傳雲︰“兼董萬里,求民之瘼。”晉書武帝紀雲︰ “皇天鑒下,求人之瘼。”後漢書循吏傳序︰“廣求民瘼。”蓋本三家詩。此文當本作“瘼”,後人或據毛詩改之。孫侍御雲︰‘文選齊安陸昭王碑文雲︰“慮深求瘼”,李善注雲︰“詩︰求民之莫。班固漢書引詩而為此瘼,爾雅曰︰瘼,病也。”今漢書敘傳亦作“莫”,顏師古訓“莫”為“定”,與毛、鄭同,宋書符瑞志引漢書作“瘼”。’○鐸按︰馬瑞辰亦謂匡謬正俗“不知民瘼”,義本三家詩。“瘼”蓋今“毛病”字。陳喬樅魯詩遺說考十五雲︰‘王符用魯詩,引詩當同蔡邕作“ 瘼”字,下文“更求民之瘼”,可證也。’

    ﹝五﹞ “此”今作“彼”。○文四年左傳引詩彼、此二字互易。陳喬樅詩經四家異文考雲︰‘潛夫論引詩上下皆作“惟此”,疑原本上句作“惟彼”,與左傳同,後人依毛改“彼”作“此”耳。’馬瑞辰曰︰“彼、此蓋隨言之,非有異義。”○鐸按︰“ 此”字重復無理,或當依左傳。

    ﹝六﹞ “指”今作“耆”。按詩正月︰“有皇上帝,伊誰雲憎。”鄭箋雲︰“欲天指害其所憎而已。”所用詩與此同。○鐸按︰指、耆同從旨聲,故得通用。馬瑞辰曰︰‘玉篇︰“耆,怒訶也。”廣雅釋言︰“指,斥也。”“指斥”亦怒責之義。’胡承珙毛詩後箋雲︰‘

    “耆”疑即“指”之借字。“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惡”,是“指”有惡義。’

    ﹝七﹞ “惡”今作“廓”。○鐸按︰陳喬樅雲︰‘“惡”字乃“廓”之誤,下文雲︰“乃用奢夸廓人,上帝憎之”,是潛夫論引詩文本作“式廓 ”也。’鄒漢勛讀書偶識卷三說略同。

    ﹝八﹞ “”今作“眷”,釋文雲︰‘本又作“”。’○鐸按︰眷、同字。初學記一、北堂書鈔四、文選長楊賦注、頭陀寺碑注引詩並作“ ”。

    ﹝九﹞ “度”今作“宅”。論衡初稟篇亦作“度”。漢書韋玄成傳注臣瓚曰︰“按古文宅、度同。”○臧琳經義雜記雲︰‘古文尚書“

    宅”字,兩漢人所引皆作“度”。然以“宅”為“度”者,今文形聲之誤。毛詩為古文,凡“宅居”字皆作“宅”,“度謀”字皆作“度”。’ ○鐸按︰此引詩正是今文,故“宅”作“度”。

    ﹝一0﹞○鐸按︰程本作“奢夸廓人 ”。○鄒漢勛雲︰‘奢夸者為廓人。今世俗尚有“廓人 ”之語,其由來久矣。潛夫所舉,殆三家詩說也。’○ 鐸按︰“奢夸廓”,猶潛嘆篇“幽隱囚人”,皆以三同義詞為定語。“廓人”即“闊人”,新方言釋言︰“今謂人奢泰為闊綽”,“闊人”謂闊綽之人也。叔子此解雖臆創,然核之辭例語義皆合,自不得以悖于雅訓而棄之。

    ﹝一一﹞○鐸按︰鄒氏讀“更求民之瘼聖人”七字為句,雲︰‘語不順,殆是“更求知民瘼之聖人”,倒奪而如此。’

    前哲良人﹝一﹞,疾□□﹝二﹞無紀極也﹝三﹞,乃惟度法象,﹝四﹞明著禮秩﹝五﹞,為優﹝六﹞憲藝,縣之無窮﹝七﹞。故傳曰︰“制禮,上物不過十二,天之道也﹝八﹞。”是以先聖籍田有制,﹝九﹞供神有度﹝一○﹞,奉己有節﹝一一﹞,禮賢有數,上下大小,貴賤親疏,皆有等威,階級衰殺﹝一二﹞,各足祿其爵位﹝一三﹞,公私達其等級,禮行德義﹝一四﹞。

    ﹝一﹞ “哲”舊作“招”。成八年左傳雲︰“賴前哲以免也。”詩黃鳥雲︰“殲我良人。 ”

    ﹝二﹞ 空格程本作“奢夸廓”三字。○鐸按︰此承上文“奢夸廓人”,言前哲疾其無紀極,故為之制法修憲,文義甚明,程本是也。

    ﹝三﹞ 文十八年左傳雲︰“聚斂積實,不知紀極。”

    ﹝四﹞ 周禮太宰︰“縣治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治象。”○鐸按︰此言取法于天,非懸法于象魏之謂。

    ﹝五﹞ 莊八年左傳雲︰“衣服禮秩如適。”○鐸按︰“秩”與“□”同,說文︰“□,爵之次弟也。”

    ﹝六﹞ “優”疑“修”。

    ﹝七﹞ 文六年左傳雲︰“陳之藝極 ”,杜注︰“藝,準也。”漢書蕭望之傳雲︰“作憲垂法,為無窮之規。”○鐸按︰爾雅釋詁︰“憲,法也。 ”“憲藝”猶“法則”。

    ﹝八﹞ 哀七年左傳,“天之道”作 “天之大數”。○鐸按︰廣雅釋言︰“數,術也。”吳語︰“道將不行”,韋注︰“道,術也。”是數、道同義,此引以意易之。

    ﹝九﹞ 禮記祭義雲︰“天子為藉千畝,諸侯為藉百畝。”

    ﹝一0﹞周語︰‘襄王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規方千里以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昭七年左傳雲︰“上所以共神也。”

    ﹝一一﹞毛詩鴛鴦序雲︰“思古明王,交于萬物有道,自奉養有節焉。”

    ﹝一二﹞宣十二年左傳雲︰“君子小人,物有服章,貴有常尊,賤有等威。”杜注︰“威儀有等差。”桓二年傳雲︰“皆有等衰”,杜注︰“衰,殺也。”禮記月令雲︰“以為旗章,以別貴賤等級之度。”

    ﹝一三﹞“祿”當作“保”,慎微篇亦誤“保”為“祿”。孝經雲︰“保其祿位。”

    ﹝一四﹞文有脫誤。成二年左傳雲︰ “器以藏禮,禮以行義。”杜注︰“車服所以表尊卑,尊卑有禮,各得其宜。”此文大意蓋與傳同。

    當此之時也,九州之內,合三千里,爾八百國﹝一﹞。其班祿也,以上農為正,始于庶人在官者,祿足以代耕,蓋食九人。諸侯下士亦然。中士倍下士,食十八人。上士倍中士,食三十六人。大夫倍之,食七十二人。小國之卿,二于大夫。次國之卿,三于大夫。大國之卿,四于大夫,食二百八十八人。君各什其卿。天子三公﹝二﹞采視公侯,蓋方百里。卿采視伯,方七十里。大夫視子男,方五十里。元士視附庸,方三十里﹝三﹞。功成者封﹝四﹞。是故官政專公,不慮私家﹝五﹞;子弟事學,不干﹝六﹞財利,閉門自守﹝七﹞,不與民交爭,而無饑寒之道﹝八﹞,而不陷﹝九﹞;臣養優而不隘﹝一0﹞,吏愛官而不貪﹝一一﹞,民安靜而強力﹝一二﹞,此則太平之基立矣﹝一三﹞。乃惟慎貢選,明必黜陟,官得其人,人任其職;欽若昊天,敬授民時﹝一四﹞,同我婦子,彼南畝﹝一五﹞;上務節禮,正身示下,下悅其政,各樂竭己奉戴其上﹝一六﹞。是以天地交泰,﹝一七﹞陰陽和平﹝一八﹞,民無奸匿﹝一九﹞,機衡不傾﹝二0﹞,德氣流布而頌聲作也﹝二一﹞。

    ﹝一﹞ 禮記王制雲︰“凡四海之內九州,州方千里。”又雲︰“凡四海之內,斷長補短,方三千里。”又雲︰“凡九州千七百七十三國。”漢書賈山傳雲︰“昔者周蓋千八百國,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地理志雲︰“周爵五等, 而土三等,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滿為附庸,蓋千八百國。”此有脫誤。○鐸按︰“爾”疑當作 “千”。“千”與“□”草書形近,“千”誤為“□” ,後人又改為“爾”也。

    ﹝二﹞ “公”下舊衍“侯”字。

    ﹝三﹞ 本王制。

    ﹝四﹞ 白虎通考黜篇雲︰“以德封者,必試之為附庸,三年有功,因而封之五十里。元士有功者,亦為附庸,世其位。大夫有功成,封五十里。卿功成,封七十里。公功成,封百里。”

    ﹝五﹞ 漢書賈誼傳雲︰“國耳忘家,公耳忘私。”鮑宣傳雲︰“志但在營私家。”

    ﹝六﹞ “干”舊作“于”,何本改 “與”,並誤。“干”誤為“于”,又轉誤為“于”也。

    ﹝七﹞ 漢書王莽傳雲︰“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奸吏因以愁民。”

    ﹝八﹞ 漢書董仲舒傳雲︰“受祿之家,食祿而已,不與民爭業,然後利可均布,而民可家足。”

    ﹝九﹞ “而”上脫三字。

    ﹝一0﹞漢書韋賢後玄成傳︰‘玄成友人侍郎章上疏雲︰“宜優養玄成。”’禮記禮器雲︰ “君子以為隘矣”,鄭注︰‘“隘”猶“狹陋”也。’

    ﹝一一﹞史記平準書雲︰“守閭閻者食粱肉,為吏者長子孫,居官者以為姓號,故人人自愛而重犯法。”

    ﹝一二﹞漢書成帝紀陽朔四年詔曰︰ “先帝劭農,薄其租稅,寵其強力,令與孝弟同科。”

    ﹝一三﹞毛詩南山有台序雲︰“立太平之基。”

    ﹝一四﹞書堯典。

    ﹝一五﹞詩七月。

    ﹝一六﹞毛詩吉日序雲︰“能慎微接下,無不自盡以奉其上焉。”

    ﹝一七﹞易泰彖曰︰“天地交而萬物通。”

    ﹝一八﹞淮南子泛論訓雲︰“陰陽和平,風雨時節。”

    ﹝一九﹞“匿”讀為“慝”。魯語雲︰“下無奸慝”,韋昭注︰“慝,惡也。”

    ﹝二0﹞書堯典雲︰“在璇機玉衡。 ”史記天官書雲︰“北斗七星,所謂旋機玉衡,以齊七政。”漢書揚雄傳雲︰“玉衡正而泰階平。”

    ﹝二一﹞宣十一年公羊傳雲︰“什一行而頌聲作。”

    其後忽養賢而鹿鳴思﹝一﹞,背宗族而采蘩怨﹝二﹞,履畝稅而碩鼠作﹝三﹞,賦斂重而譚告通﹝四﹞,班祿頗而傾甫刺﹝五﹞,行人定而綿蠻諷﹝六﹞,故遂耗亂衰弱。

    ﹝一﹞ 此後所述詩義,皆與毛傳異,蓋本三家之說。○鐸按︰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仁義陵遲,鹿鳴刺焉。”文選嵇康琴賦李善注引蔡邕琴操︰“鹿鳴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賢者幽隱,故彈弦諷諫。”御覽五百七十八引同。陳喬樅魯詩遺說考雲︰“皆本魯詩之說。”

    ﹝二﹞ ○鐸按︰馬瑞辰曰︰‘“采蘩”當為“采隻”之訛。蓋三家詩或因詩有“宗室牖下 ”一語,遂以為背宗族而作也。’陳喬樅雲︰“潛夫論以鹿鳴為怨詩,與司馬遷史記年表、蔡邕琴操、高誘淮南注(詮言訓)並合,又以行葦為詠公劉詩,亦與劉向列女傳(晉弓工妻傳)合,是其用魯詩之明證。然則此以采蘩為怨詩者,當亦據魯說也。”

    ﹝三﹞ 鹽鐵論取下篇雲︰“周之末涂,德惠塞而嗜欲眾,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公乎(鐸按︰“公乎”當作“上公”,張敦仁說),是以有履畝之稅,碩鼠之詩作也。”○鐸按︰魏風碩鼠序雲︰“刺重斂也。”陳奐曰︰“三家 與毛序刺重斂合。”顧廣圻曰︰‘

    公羊宣十五年傳雲︰“稅畝者何?履畝而稅也。”又雲︰“什一行而頌聲作矣。”正為碩鼠詩而言。三家詩、公羊皆今文,宜其說之相近。’陳喬樅雲︰“桓寬用齊詩,然則此詩魯、齊說同矣。”皮錫瑞師伏堂筆記一雲︰“碩鼠詩是魏風。魏滅于春秋初,豈是時已有履畝之稅乎?據春秋經、傳則始于宣公,或魯是時初用之耳。”

    ﹝四﹞ 舊脫“而”字,“譚”作“ 譯”。按毛詩大東序雲︰“東國困于役而傷于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病。”

    ﹝五﹞ 顧茂才廣圻雲︰‘“傾”當作“頎”。隸釋高陽令楊著碑︰“頎甫班爵。”頎甫即毛詩祈父,頎、傾字形相近而誤。’繼培按︰志氏姓篇以單傾公為頎公,誤正類此。“刺”舊亦誤作“賴”。治要載陸景典語謂“周褒申伯,吉甫著誦,祈父失職,詩人作刺,官人封爵,不可不慎。”說與此合。按毛傳︰“圻父,司馬也。”鄭箋申之雲︰“司馬掌祿士,故司士屬焉。”其說蓋采之三家。隸釋繁陽令楊君碑雲︰ “民思遺愛,奔告于王,頎不審真,莫肯慰揚。”頎亦謂頎甫。安平相孫根碑又雲︰“圻甫考績。”

    ﹝六﹞ 顧茂才雲︰‘“定”當作“ 乏”。’繼培按︰尚書大傳雲︰“行而無資謂之乏。” 呂氏春秋季春紀︰“振乏絕”,高誘注︰“行而無資曰乏。”是行人得言乏矣。或雲︰“定”當為“●”之誤,說文雲︰“●,貧病也。”●、定字形亦相近。○鐸按︰僖三十年左傳︰“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行李”即行人之官,是行人言乏之證。詩綿蠻箋︰“古者卿大夫出行,士為末介。士之祿薄,或困乏于資財,則當贍之。”與此說合,並本三家。或說未允。邵本作 “蹙”,吳生詩義會通作“病”,皆臆改。陳喬樅疑 “畏”字之訛,亦非。

    及周室微而五伯作,六國弊而暴秦興,背義理而尚威力,滅典禮而行貪叨﹝一﹞,重賦斂以厚己,強臣下以弱枝﹝二﹞,文德不獲封爵﹝三﹞,列侯不獲﹝四﹞。是以賢者不能行禮以從道﹝五﹞,品臣不能無枉以從利﹝六﹞。君又驟赦以縱賊﹝七﹞,民無恥而多盜竊。

    ﹝一﹞ 韓詩外傳五雲︰“自周室壞以來,王道廢而不起,禮義絕而不繼。秦之時,非禮義,棄詩、書,略古昔,大滅聖道,專為苟妄,以貪利為俗,以告獵為化,而天下大亂。”燕策︰‘太子丹曰︰ “今秦有貪饕之心,而欲不可足也。”’說文雲︰“饕,貪也。”重文作“叨”。按考績篇作“貪饕”。

    ﹝二﹞ 春秋繁露盟會要篇雲︰“強干弱枝,以明大小之職。”

    ﹝三﹞ 漢書公孫弘傳封弘詔雲︰“ 古者任賢以序位,量能以授官,勞大者厥祿厚,德盛者獲爵尊,故武功以顯重,而文德以行褒。”按三式篇引崧高、A民詩而釋之雲︰“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樂土,賜以盛服。”“文德獲封”,蓋三家詩說有之。

    ﹝四﹞ 下脫二字,當是“不獲治民 ”,即三式篇所雲“列侯或有德宜子民,而道不得施” 也。

    ﹝五﹞ 詩北門雲︰“終且貧”,毛傳︰“者,無禮也。”箋雲︰“君于己祿厚,終不足以為禮。”

    ﹝六﹞ “品臣”猶言“眾臣”。通典卅五引應劭漢官儀載張敞、蕭望之言曰︰“夫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今小吏奉率不足,常有憂父母妻子之心,雖欲潔身為廉,其勢不能。”後漢書仲長統傳昌言損益篇雲︰“選用必取善士。善士富者少而貧者多,祿不足以供養,安能不少營私門乎?”崔實政論雲︰“今所使分威權御民人理獄訟干賦庫者,皆群臣之所為,而其奉祿甚薄,仰不足以養父母,俯不足以活妻子。父母者,性所愛也;妻子者,性所親也。所愛所親,方將凍餒,雖冒刃求利,尚猶不避,況可令臨財御眾乎?是所謂渴馬守水,餓犬護肉,欲其不侵,亦不幾矣。”

    ﹝七﹞ ○鐸按︰“驟赦”即“數赦 ”。宣三年左傳︰“宣子驟諫”,賈逵注︰“驟,疾也。”爾雅釋詁︰“數,疾也。”小爾雅廣言︰“驟,數也。”二字古音同部,故義亦相通。

    何者?咸氣加而化上風﹝一﹞,患害切而迫饑寒﹝二﹞,此臧紇﹝三﹞所以不能詰其盜者也﹝四﹞。詩雲︰“大風有隧,貪人敗類。﹝五﹞”“爾之教矣,民斯效矣﹝六﹞。”是故先王將發號施令﹝七﹞,諄諄如也﹝八﹞,惟恐不中而道于邪,故作典以為民極﹝九﹞,上下共之,無有私曲﹝一0﹞,三府制法﹝一一﹞,未聞赦彼有罪,﹝一二﹞獄貨惟寶者也﹝一三﹞。

    ﹝一﹞ “咸”當作“戾”,“戾氣 ”與下“和氣”相對。說苑貴德篇雲︰“天子好利則諸侯貪,諸侯貪則大夫鄙,大夫鄙則庶人盜。上之變下,猶風之靡草也。”

    ﹝二﹞ 漢書魏相傳雲︰“饑寒在身則亡廉恥,寇賊奸軌所由生也。”

    ﹝三﹞ “臧紇”舊作“滅絕”。

    ﹝四﹞ 襄廿一年左傳。

    ﹝五﹞ 桑柔。○鐸按︰遏利篇亦引。

    ﹝六﹞ 角弓。今詩作“胥效”,白虎通三教篇引詩作“斯效”。○鐸按︰陳喬樅謂作“斯 ”者魯詩。

    ﹝七﹞ 淮南子本經訓雲︰“發號施令,天下莫不從風。”

    ﹝八﹞ 詩抑雲︰“誨爾諄諄。”按禮記中庸︰“肫肫其仁”,鄭注︰‘“肫肫”讀如“誨爾鰲敝 鰲薄鰨 頁廈慘病! 呵鋟甭斷嗌 疲骸翱鬃游 乘究埽 嫌屯停 脛詮倉 !彼翟分涼  鰲岸囟亍薄6囟亍 蛔弧く屯汀饕でく ○鐸按︰孟子萬章上篇雲︰“諄諄然命之乎?”“諄諄如”即“諄諄然”。“如”猶“

    然”也。訓見經傳釋詞卷七。

    ﹝九﹞ 周禮雲︰“太宰掌建邦之六典。”又雲︰“設官分職,以為民極。”

    ﹝一0﹞管子五輔篇雲︰“公法行而私曲止。”

    ﹝一一﹞後漢書郎傳雲︰“委任三府”,章懷注︰“三公也。”按太尉、司徒、司空皆開府,故曰︰“三府”。

    ﹝一二﹞詩小弁雲︰“舍彼有罪”,釋文︰“舍,音舍,又音赦。”周禮司刺鄭注︰“赦,舍也。”

    ﹝一三﹞書呂刑雲︰“獄貨非寶。”

    是故明君臨眾,必以正軌﹝一﹞,既無厭有﹝二﹞,務節禮而厚下,復德而崇化,使皆阜于養生﹝三﹞而競于廉恥也﹝四﹞。是以官長正而百姓化,邪心黜而奸匿絕﹝五﹞,然後乃能協和氣而致太平也﹝六﹞。易曰︰“聖人養賢以及萬民﹝七﹞。”為本,君以臣為基,然後高能可崇也﹝八﹞;馬肥,然後遠能可致也﹝九﹞。人君不務此而欲致太平,此猶薄趾﹝一0﹞而望高牆﹝一一﹞,驥瘠而責遠道,其不可得也必矣。

    ﹝一﹞ 隱五年左傳雲︰“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

    ﹝二﹞ 句有誤字。

    ﹝三﹞ 周語雲︰“所以阜財用衣食 ”,韋昭注︰“阜,厚也。”

    ﹝四﹞ 管子牧民篇雲︰“國有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淮南子泰族訓雲︰“民無廉恥,不可治也。非修禮義,廉恥不立。”

    ﹝五﹞ “匿”讀為“慝”。

    ﹝六﹞ 漢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雲︰ “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

    ﹝七﹞ 頤彖辭。

    ﹝八﹞ 文有脫誤,當雲“國以民為本,君以臣為基,基厚,然後高能可崇也”。鹽鐵論未通篇雲︰“築城者先厚其基而 後求其高,畜民者先厚其業而後求其贍。”考工記雲︰“ 匠人,牆厚三尺,崇三之。”鄭注︰“高厚以是為率,足以相勝。”○鐸按︰“能”猶“乃”也。下同。

    ﹝九﹞ 詩有毛傳︰“,馬肥貌。馬肥則能升高進遠,臣力則能安國。”鄭箋雲︰“此喻僖公之用臣,必先致其祿食,祿食足而臣莫不盡忠。”

    ﹝一0﹞“薄趾”二字當乙。

    ﹝一一﹞淮南子泰族訓雲︰“不益其厚而張其廣者毀,不廣其基而增其高者覆。”

    【 譯文】

    遠古的時候,人類剛剛產生,沒有上下尊卑之分,而自然而然地既和順又有秩序,既沒有侍奉祭祀上天,也沒有設立君主。後來漸漸出現了假托名義巧取豪奪的現象,有些人則欺侮虐待別人,侵犯掠奪沒有個完,成為民眾的大禍害。于是上天授命聖人,派他管理統治民眾,使民眾不喪失天性。天下的人都得到了好處,沒有人不蒙受他的恩澤,就共同擁護推戴他,稱他為天子。所以上天設立君主,並不是偏愛這個人而讓他來奴役民眾,而是讓他來討伐暴虐、鏟除禍害、使百姓得利的。因此要和眾人商量、和鬼神謀劃,讓得民心、順天意的能人處在君位上。

    《 詩經》 說︰“偉大喲上帝不糊涂,觀察天下真清楚。監視四方的情況,求得民間的疾苦。只是這兩個大國,國家政務不得當。只是這四個小國,又是謀劃又設想。上帝指責他們呵,憎惡他們用敗類。于是回顧向西看,此人可使居王位。”大概這些話啊,是說夏、殷兩個國家的政務不得當,只是任用奢侈浪費大手大腳的人,╴上帝憎惡他們,又求得了民間的疾苦和聖人,和天下四國謀劃而使這聖人居于天子之位。

    古代的聖哲之士和賢能之人,痛恨奢侈浪費大手大腳而沒有個法度準則,于是就思考揣度效法天地的現象,明確地制訂了禮制和爵位等級,制定了完善的法律準則,使它們無止境地流傳下去。所以古書的記載說︰“制定了禮制,獻上的物品不能超過十二,因為這是上天的規則。”因此古代的聖明君主耕種田地有一定的制度,供奉祭祀天神有一定的法度,奉養自己有一定的節制,用禮節對待賢人有一定的分寸等級;上司和下屬、年紀大的和年紀小的、地位高的和地位低的、關系親近的和關系疏遠的,都有與其身份相稱的威儀;等級漸次遞減,使其中的每一級爵位各自得到足夠的棒祿;君主和臣子都和自己的等級名分相關聯,按照禮制來奉行仁德道義。

    在這個時代,九州之內,合計三千里見方,一千八百個國家。他們規定傣祿的等級時,以耕作技術高明的上等農夫的收獲為基準,從平民百姓中在官府當差的人開始,他們的傣祿足夠用來代替其親自去耕作所得到的收入,大概可以供養九個人。諸侯的下士也這樣。中士的傣祿是下士的兩倍,可以供養十八個人。上士的傣祿是中士的兩倍,可以供養三十六個人。大夫的傣祿是上士的兩倍,可以供養七十二個人。小國的卿,其傣祿是大夫的兩倍。次一等國家的卿,其傣祿是大夫的三倍。大國的卿,其傣祿是大夫的四倍,可以供養二百八一卜八個人。小國、次國、大國的國君的體祿分別是他們的卿的十倍。天子的三公的封地和公爵、侯爵的相同,大概是一百里見方。天子的卿的封地和伯爵的相同,是七十里見方。天子的大夫的封地和子爵、男爵的相同,是五十里見方。天子的元士的封地和附庸一樣,是三十里見方。凡大功告成的人,就賜給他一定的封地。

    所以官吏大臣專門為公,不考慮自己的家;他們的後代致力于學習,不去謀求財利。官吏大臣都關上家門克制自己保持操守,不和民眾互相爭奪產業,因而民眾沒有挨餓受凍的。君主歸于正道而不失誤,大臣給養充足而不小氣,官吏珍視自己的官職而不貪婪,民眾安分守己而努力勞動。這樣的話,那麼安定太平的基礎就確立了。

    于是就考慮謹慎地推薦選拔人才,查明情況後堅決地進行罷免和提拔,每個官職都能得到那理想的人選,每個人都勝任自己的職務。又恭敬地順從上天,慎重地把時令節氣教給人們,和自己的妻子孩子一起,到那田間給耕作者送飯。君主致力于節操禮儀,端正自己的身心給臣民作示範;臣民喜歡他的政策,各人都樂意獻出自己的一切來輔助擁戴自己的君主。因此天地之氣互相融合貫通而萬物順利地生長,陰陽之氣和諧平靜,民眾沒有奸詐邪惡的行為,政權不被顛覆,仁德的氣氛流行傳布而歌功頌德的樂曲也就產生了。

    在那以後,周王朝忽視奉養賢人因而《 鹿鳴》 表達了對賢人的思念,背棄了祖宗家族因而《 采繁》 表達了埋怨之情,步一下田地的面積來征收賦稅而《 碩鼠》 就創作出來了,稅收繁重而譚國大夫就訴說起痛苦來了,規定傣祿等級偏頗不公正而忻父被憎惡,使者缺乏資財而《 靄蠻》 作了婉言諷諭,所以周王朝最終就黑暗混亂而衰弱了。

    等到周王朝衰微而五霸出現,六國破敗而暴虐的秦國興起,背棄了合宜的道理而崇尚威勢武力,毀滅了典章禮制而干貪得無厭的事,加重稅收來使自己富足,加強臣子的權勢來削弱自己的旁支親屬,用禮樂制度來進行道德感化的人不能獲得封地爵位,有德的列侯不能獲得治理民眾的權力。因此賢人不能遵行禮制來順從道義,群臣百官不能不詢私枉法去追求財利。君主又屢次赦免來放掉盜賊,民眾毫無恥辱之心而多去盜竊。為什麼會這樣呢?是因為行凶作惡的氣氛影響了民眾而人們被上面的歪風邪氣同化了,是因為民眾的禍患災害迫在眉睫而被饑餓寒冷逼迫了。這就是減絕不能追究查辦那盜賊的原因啊。《 詩經》 上說︰“大風一定有通道,貪婪的人必將敗壞他的種族。”“你這樣教導了,民眾就這樣仿效了。”

    所以古代的聖明帝王將要發布命令的時候,總是小心謹慎的,只怕它不正確而把人引向邪惡。所以制作了典章制度作為民眾的準則,上上下下共同遵守它,沒有謀取私利的歪門邪道。三公府制定法令,我還沒有听說過要赦免那些有罪的人、把在審理訴訟案件時接受的賄賂當作寶物的。

    所以英明的君主統治民眾,一定使用正確的法度,完全沒有大肆搜刮民財而佔為己有的事,致力于用禮制來節制自己而使臣民富裕,恢復仁德而崇尚教化,使臣民都能富足地供養活著的人而在廉潔知恥方面爭強。因此官吏大臣正派而百姓被感化,邪惡的思想被消除而奸詐邪惡的事不再發生。如此以後才能協調中和之氣而達到太平安定。《 周易》 說︰“聖人供養賢人,以此來養及億萬人民。”國家把民眾作為根基,君主將臣子作為基礎。基礎深厚,然後高牆才可以壘起來;馬匹肥壯,然後遠方才可以到達。君主不致力于此而想達到太平安定,這就好像在淺薄的地基上指望壘起高牆、駿馬瘦弱了卻還要它跑遠路,這種願望不可能實現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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