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元年∼十八年) 成公十六年(前575年)

類別︰史部 作者︰左丘明 書名︰春秋左傳

    【經】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楚殺其大夫公子側。秋,公會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公至自會。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曹伯歸自京師。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盟于扈。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傳】

    十六年春,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陰之田求成于鄭。鄭叛晉,子駟從楚子盟于武城。

    十六年春季,楚共王從武城派公子成用汝陰的土田向鄭國求和。鄭國背叛晉國,子駟跟隨楚子在武城結盟。

    夏四月,滕文公卒。

    夏季,四月,滕文公去世。

    鄭子罕伐宋,宋將、樂懼敗諸踮欏M耍 嵊詵蚯 毀櫻 H爍倉  苤趿輳 窠 I、樂懼。宋恃勝也。

    鄭國的子罕進攻宋國,宋國將、樂懼在踮櫬虯芰慫K尉吮 ッ詵蚯 患泳 浮V> 鰨 趿甏虯芰慫牽 擦私 I、樂懼。這是由宋國仗恃打了勝仗而不加戒備。

    衛侯伐鄭,至于鳴雁,為晉故也。

    衛獻公發兵攻打鄭國,到達鳴雁,這是為了晉國的緣故。

    晉侯將伐鄭,範文子曰︰“若逞吾願,諸侯皆叛,晉可以逞。若唯鄭叛,晉國之憂,可立俟也。”欒武子曰︰“不可以當吾世而失諸侯,必伐鄭。”乃興師。欒書將中軍,士燮佐之。將上軍,荀偃佐之。韓厥將下軍,至佐新軍,荀居守。如衛,遂如齊,皆乞師焉。欒來乞師,孟獻子曰︰“有勝矣。”戊寅,晉師起。

    晉厲公打算討伐鄭國,範文子說︰“如果按照我的願望,諸侯都背叛,晉國的危機可以得到緩和。如果只是一個鄭國背叛,晉國的憂患,可能馬上就會來了。”欒武子說︰“不能在我們這一輩執政的時候失去諸侯,一定要進攻鄭國。”于是就發兵。欒書率領中軍,士燮作為輔佐;率領上軍,荀偃作為輔佐;韓厥率領下軍,至作為新軍輔佐。荀留守。去到衛國,乘機到齊國,請求兩國出兵。欒前來請求出兵,孟獻子說︰“晉國可能得勝了。”四月十二日,晉軍出兵。

    鄭人聞有晉師,使告于楚,姚句耳與往。楚子救鄭,司馬將中軍,令尹將左,右尹子辛將右。過申,子反入見申叔時,曰︰“師其何如?”對曰︰“德、刑、詳、義、禮、信,戰之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詳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節,時順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無不具,各知其極。故《詩》曰︰‘立我A民,莫匪爾極。’是以神降之福,時無災害,民生敦龐,和同以听,莫不盡力以舊廈 濾酪圓蠱溷 4甦街 煽艘病= 諂涿瘢 餼 茫 縷朊耍 郴把裕 槭幣遠  C褚猿選C癲恢 牛 俗鏌病H誦羲祝 淥 濾潰孔悠涿闃  岵桓醇右印!幣 潿裙椋 漁崳恃桑 栽唬骸捌湫興  斬徽K僭蚴Z荊 徽Х小V臼 猩ュ  我哉劍砍で豢捎靡病!br />
    鄭國人听說晉國出兵,就派使者報告楚國,姚句耳同行。楚共王救援鄭國。司馬子反率領中軍,令尹子重率領左軍,右尹子辛率領右軍。路過申地,子反進見申叔時,說︰“這次出兵會怎麼樣?”申叔時回答說︰“德行、刑罰、和順、道義、禮法、信用,這是戰爭的手段。德行用來施予恩惠,刑罰用來糾正邪惡,和順用來事奉神靈,道義用來建立利益,禮法用來適合時宜,信用用來護守事物。人民生活優厚,道德就端正;舉動有利,事情就合于節度,時宜合適,生產就有所成就;這樣就能上下和睦,相處沒有矛盾,有所需求無不具備,各人都知道行動的準則。所以《詩》說︰‘安置百姓,沒有不合乎準則。’這樣,神靈就降福于他,四時沒有災害,百姓生活優厚,齊心一致地听命,沒有不盡力以服從上面命令的,不顧性命來彌補死去的戰士的空缺,這樣就是戰爭所以能夠勝利的原因。現在楚國內部丟棄他的百姓,外部斷絕他的友好,褻瀆神聖的盟約而說話不講信用,違反時令發動戰爭,使百姓疲勞以求快意。人們不知道什麼是信用,進退都是罪過。人們為他們的結局在擔憂,還有誰肯去送命?您還是盡力做吧!我不會再看到您了。”姚句耳先回來,子駟詢問情況,他回答說︰“楚軍行軍迅速,經過險要的地方行列不整齊。動作太快就會考慮不周,軍容不整齊就喪失了行列。考慮不周、行列喪失,怎麼能打仗?楚國恐怕不能依靠了。”

    五月,晉師濟河。聞楚師將至,範文子欲反,曰︰“我偽逃楚,可以紓憂。夫合諸侯,非吾所能也,以遺能者。我若群臣輯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

    五月,晉軍渡過黃河。他們听說楚軍將要到達,範文子想要回去,說︰“我們假裝逃避楚國,這樣就能夠緩和憂患。會合諸侯,不是我所能做到的,還是遺留給有能力的人吧。我們如果群臣和睦以奉事國君,這就夠了。”欒武子說︰“不可以。”

    六月,晉、楚遇于鄢陵。範文子不欲戰,至曰︰“韓之戰,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反命,之師,荀伯不復從。皆晉之恥也。子亦見先君之事矣。今我闢楚,又益恥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戰也,有故。秦、狄、齊、楚皆強,不盡力,子孫將弱。今三強服矣,敵楚而已。唯聖人能外內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盍釋楚以為外懼乎?”

    六月,晉、楚兩軍在鄢陵相遇。範文子不想作戰。至說︰“韓地這一戰,惠公失敗歸來;箕地這一役,先軫不能回國復命;地這一仗,荀伯又失敗,這都是晉國的恥辱。您也了解先君時代的情況了。現在我們逃避楚國,這又是增加恥辱。”範文子說︰“我們先君的屢次作戰,是有原因的。秦國、狄人、齊國、楚國都很強大,如果我們不盡自己的力量,子孫將會被削弱。現在三強已經順服,敵人僅楚國而已。只有聖人才能夠外部內部都沒有禍患。如果不是聖人,外部安定,內部必然還有憂患,何不放掉楚國把它作為外部的戒懼呢?”

    甲午晦,楚晨壓晉軍而陳。軍吏患之。範 i)趨進,曰︰“塞井夷灶,陳于軍中,而疏行首。晉、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執戈逐之,曰︰“國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欒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至曰︰“楚有六間,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惡。王卒以舊。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陳。陳不違晦,在陳而囂,合而加囂,各顧其後,莫有斗心。舊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

    二十九日(陰歷月終),楚軍在清早逼近晉軍而擺開陣勢。晉國的軍吏擔心這種情況。範觳較蚯埃 擔骸疤罹 皆睿 馱誥 誑 笫疲 研辛屑淶木 敕趴懟= 焦際巧咸斕拇陀瑁 惺裁純傻P牡模俊狽段淖幽悶鷥昀辭鶿 擔骸骯業拇嬙觶 饈翹煲猓 『 又 朗裁矗俊辮鍤樗擔骸俺豳  庸逃﹫荻卻牽 煲歡ㄍ司3慫峭俗叨右宰坊鰨 歡 梢緣檬ゃ!編S至說︰“楚國有六個空子,我們不可失掉時機︰楚國的兩個卿不和;楚共王的親兵們從舊家中選拔,都已衰老;鄭國雖然擺開陣勢卻不整齊;蠻人雖有軍隊卻沒有陣容;楚軍擺陣不避諱月底;士兵在陣中就喧鬧,各陣式相聯合後就更加喧鬧,各軍彼此觀望依賴,沒有戰斗意志。舊家子弟的士兵不一定是強兵,所以這些都觸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我們一定能戰勝他們。”

    楚子登巢車以望晉軍,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後。王曰︰“騁而左右,何也?”曰︰“召軍吏也。”“皆聚于軍中矣!”曰︰“合謀也。”“張幕矣。”曰︰“虔卜于先君也。”“徹幕矣!”曰︰“將發命也。”“甚囂,且塵上矣!”曰︰“將塞井夷灶而為行也。”“皆乘矣,左右執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戰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戰禱也。”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賁皇在晉侯之側,亦以王卒告。皆曰︰“國士在,且厚,不可當也。”苗賁皇言于晉侯曰︰“楚之良,在其中軍王族而已。請分良以擊其左右,而三軍萃于王卒,必大敗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復》,曰︰‘南國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國戚王傷,不敗何待?”公局 S心子誶埃 私宰笥蟻轡ж諛住2揭閿鞁  鐓P為右。彭名御楚共王,潘黨為右。石首御鄭成公,唐苟為右。欒、範以其族夾公行,陷于淖。欒書將載晉侯,曰︰“書退!國有大任,焉得專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離局,奸也。有三不罪焉,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

    楚共王登上樓車了望晉軍。子重讓大宰伯州犁侍立在楚共王身後。楚共王說︰“車子向左右馳騁,干什麼?”伯州犁說︰“這是召集軍官們。”楚共王說︰“那些人都集合在中軍了。”伯州犁說︰“這是一起謀議。”楚共王說︰“帳幕張開了。”伯州犁說︰“這是在先君的神主前佔卜。”楚共王說︰“帳幕撤除了。”伯州犁說︰“這是將要發布命令了。”楚共王說︰“喧鬧得厲害。而且塵土飛揚起來了。”伯州犁說︰“這是準備填井平灶擺開陣勢。”楚共王說︰“都登上戰車了,將帥和車右都拿著武器下車了。”伯州犁說︰“這是宣布號令。”楚共王說︰“他們要作戰嗎?”伯州犁說︰“還不能知道。”楚共王說︰“晉軍上了戰車,將帥和車右又下來了。”伯州犁說︰“這是戰前的祈禱。”伯州犁把晉厲公親兵的情況向楚共王報告。苗賁皇在晉厲公的旁邊,也把楚共王親兵的情況向晉厲公報告。晉厲公左右的將士們都說︰“有國家中杰出的人物在那里,而且軍陣厚實,不能抵擋。”苗賁皇對晉厲公說︰“楚國的精兵在于他們中軍的王族而已。請求把我們的精兵分開去攻擊他們的左右軍,再集中三軍攻打楚王的親兵,一定可以把他們打得大敗。”晉厲公讓太史佔筮。太史說︰“吉利。得到《復》。卦辭說︰‘南方的國家局促,射它的國王,箭頭中目。’國家局促,國王受傷,不失敗,還等待什麼?”晉厲公听從了。晉軍營前頭有泥沼,于是晉軍都或左或右地避開泥沼而行。步毅駕御晉厲公的戰車,欒作為車右。彭名駕御楚共王的戰車,潘黨作為車右。石首駕御鄭成公的戰車,唐苟作為車右。欒、範領著他們私族部隊左右護衛著晉厲公前進。戰車陷在泥沼里。欒書打算將晉厲公裝載在自己車上。他兒子欒說︰“書退下去!國家有大事,你哪能一人攬了?而且侵犯別人的職權,這是冒犯;丟棄自己的職責,這是怠慢;離開自己的部下,這是擾亂。有三件罪名,不能違犯啊。”于是就掀起晉厲公的戰車離開泥沼。

    癸巳,潘分 秤胙苫準錐渲  蠱 傘R允就  唬骸熬卸既鞜耍 斡怯謖劍俊蓖跖 唬骸按筧韞Z黨  洌 酪鍘!甭黎(q ,y )夢射月,中之,退入于泥。佔之,曰︰“姬姓,日也。異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及戰,射共王,中目。王召養由基,與之兩矢,使射呂,中項,伏|。以一矢復命。

    六月二十八日,潘返畝擁澈脫苫啞カ字氐淥 ┤噶似 恪D萌Ж餐蹩矗 擔骸熬跤姓庋礁齔枷略謖飫錚 褂惺裁純膳碌模俊背餐醴ぇ 擔骸罷娑 耍:髟繾髡劍 忝巧浼  崴澇謖 湟丈稀!甭黎夢見自己射月亮,射中,自己卻退進了泥塘里。佔卜,說︰“姬姓,是太陽;異姓,是月亮,這一定是楚共王了。射中了他,自己又退進泥里,就一定會戰死。”等到作戰時,呂射中了楚共王的眼楮。楚王召喚養由基,給他兩支箭,讓他射呂。結果射中呂的脖子,伏在弓套上死了。養由基拿了剩下的一支向楚共王復命。

    至三遇楚子之卒,見楚子,必下,免冑而趨風。楚子使工尹襄問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韋之跗注,君子也。識見不谷而趨,無乃傷乎?”至見客,免冑承命,曰︰“君之外臣至,從寡君之戎事,以君之靈,間蒙甲冑,不敢拜命,敢告不寧君命之辱,為事之故,敢肅使者。”三肅使者而退。

    至三次踫到楚共王的士兵,見到楚共王時,一定下車,脫下頭盔,快步向前而走。楚共王派工尹襄送上一張弓去問候,說︰“正當戰事激烈的時候,有一位身穿淺紅色牛皮軍服的人,是君了啊!剛才見到我而快走,恐怕是受傷了吧!”至見到客人,脫下頭盔接受命令,說︰“貴國君王的外臣至跟隨寡君作戰,托君王的福,參與了披甲的行列,不敢拜謝命令。謹向君王報告沒有受傷,感謝君王惠賜給我的命令。由于戰事的緣故,謹向使者敬禮。”于是,三次向使者肅拜以後才退走。

    晉韓厥局2  漵配懵拊唬骸八局 Σ漵毆耍 輝諑恚 杉耙病!焙 試唬骸安豢梢栽偃韞!蹦酥埂ˋS至局2  漵移翰胡曰︰“諜輅之,余局 碩韻隆!編S至曰︰“傷國君有刑。”亦止。石首曰︰“衛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敗于熒。”乃旌于|中。唐苟謂石首曰︰“子在君側,敗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請止。”乃死。

    晉國的韓厥追趕鄭成公,他的車夫杜溷羅說︰“是否趕快追上去?他們的御者屢屢回頭看,注意力不在馬上,可以趕上。”韓厥說︰“不能再次羞辱國君。”于是就停止追趕。至追趕鄭成公,他的車右翰胡說︰“另外派輕車從小道迎擊,我追上他的戰車而把他俘虜下來。”至說︰“傷害國君要受到刑罰。”也停止了追趕。石首說︰“從前衛懿公由于不去掉他的旗子,所以才在熒地戰敗。”于是就把旗子放進弓袋里。唐苟對石首說︰“您在國君旁邊,戰敗者應該一心保護國君。我不如您,您帶著國君逃走,我請求留下。”于是唐苟就戰死了。

    楚師薄于險,叔山冉謂養由基曰︰“雖君有命,為國故,子必射!”乃射。再發,盡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車,折軾。晉師乃止。囚楚公子伐。

    楚軍被逼在險阻的地帶,叔山冉對養由基說︰“雖然國君有命令,為了國家的緣故,您一定要射箭。”養由基就射晉軍,再射,被射的人都被射死。叔山冉舉起晉國人投擲過去,擲中戰車,折斷了車前的橫木。晉軍于是停下來。囚禁了楚國的公子。

    欒見子重之旌,請曰︰“楚人謂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也,子重問晉國之勇。臣對曰︰‘好以眾整。’曰︰‘又何如?’臣對曰︰‘好以暇。’今兩國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謂整。臨事而食言,不可謂暇。請攝飲焉。”公許之。使行人執}(k ,木質酒器)承飲,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御持矛。是以不得犒從者,使某攝飲。”子重曰︰“夫子嘗與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識乎!”受而飲之。免使者而復鼓。

    欒見到子重的旌旗,請求說︰“楚國人說那面旌旗是子重的旗號,他恐怕就是子重吧。當初下臣出使到楚國,子重問起晉國的勇武表現在哪里,下臣回答說︰‘喜好整齊,按部就班。’子重說︰‘還有什麼?’下臣回答說︰‘喜好從容不迫。’現在兩國興兵,不派遣使者,不能說是按部就班;臨到事情而不講信用,不能說是從容不迫。請君王派人替我給子重進酒。”晉厲公答應了,派遣使者拿著酒器奉酒,到了子重那里,說︰“寡君缺乏使者,讓欒執矛侍立在他左右,因此不能犒賞您的從者,派我前來代他送酒。”子重說︰“他老人家曾經跟我在楚國說過一番話,送酒來一定是這個原因。他的記憶力不也是很強嗎?”受酒而飲,不留難使者而重新擊鼓。

    旦而戰,見星未已。子反命軍吏察夷傷,補卒乘,繕甲兵,展車馬,雞鳴而食,唯命是听。晉人患之。苗賁皇徇曰︰“搜乘補卒,秣馬利兵,修陳固列,蓐食申禱,明日復戰。”乃逸楚囚。王聞之,召子反謀。谷陽豎獻飲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見。王曰︰“天敗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晉入楚軍,三日谷。範文子立于戎馬之前,曰︰“君幼,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書》曰‘唯命不于常’,有德之謂。”

    早晨開始作戰,直到黃昏還沒有結束戰爭。子反命令軍官視察傷情,補充步兵車兵,修理盔甲武器,陳列戰車馬匹,雞叫的時候吃飯,唯主帥的命令是听。晉國因此擔心。苗賁皇通告全軍說︰“檢閱戰車、補充士卒,喂好馬匹,磨快武器,整頓軍陣、鞏固行列,飽吃一頓、再次禱告,明天再戰!”就故意放松楚國的俘虜讓他們逃走。楚共王听到這些情況,召子反一起商量。陽豎獻酒給子反,子反喝醉了不能進見。楚共王說︰“這是上天要讓楚國失敗啊!我不能等待了。”于是就夜里逃走了。晉軍進入楚國軍營,吃了三天楚軍留下的糧食。範文子站在兵馬前面,說︰“君王年幼,下臣們不才,怎麼能得到這個地步?君王還是要警惕啊!《周書》說,‘天命不能常在不變’,說的是有德的人就可以享有天命。”

    楚師還,及瑕,王使謂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君不在。子無以為過,不谷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賜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實奔,臣之罪也。”子重復謂子反曰︰“初隕師徒者,而亦聞之矣!盍圖之?”對曰︰“雖微先大夫有之,大夫命側,側敢不義?側亡君師,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

    楚軍回去,到達瑕地,楚共王派人對子反說︰“先大夫讓軍隊覆沒,當時國君不在軍中。現在您沒有過錯,這是我的罪過。”子反再拜叩頭說︰“君王賜下臣去死,死而不朽。下臣的士兵的確敗逃了,這是下臣的罪過。”子重也派人對子反說︰“當初讓軍隊覆沒的人,他的結果你也听到過了。何不自己打算一下!”子反回答說︰“即使沒有先大夫自殺謝罪的事,大夫命令側死去,側豈敢貪生而陷于不義?側使國君的軍隊敗亡,豈敢忘記一死?”楚共王派人阻止他,沒來得及,子反就自殺了。

    戰之日,齊國佐、高無咎至于師。衛侯出于衛,公出于壞。宣伯通于穆姜,欲去季、孟,而取其室。將行,穆姜送公,而使逐二子。公以晉難告,曰︰“請反而听命。”姜怒,公子偃、公子趨過,指之曰︰“女不可,是皆君也。”公待于壞,申宮儆備,設守而後行,是以後。使孟獻子守于公宮。

    作戰的第二天,齊國國佐、高無咎到達軍中,衛獻公從衛國出來,魯成公從壞出來。宣伯和穆姜私通,想要去掉季、孟兩人而佔取他們的家財。成公將要出行,穆姜送他,讓他驅逐這兩個人。成公把晉國的危難告訴她,說︰“請等我回來再听取您的命令。”穆姜生氣,公子偃、公子快步走過,穆姜指著他們說︰“你要不同意,他們都可以是國君!”魯成公在壞等待,防護宮室、加強戒備、設置守衛,然後出行,所以去晚了。讓孟獻子在公宮留守。

    秋,會于沙隨,謀伐鄭也。宣伯使告曰︰“魯侯待于壞以待勝者。”將新軍,且為公族大夫,以主東諸侯。取貨于宣伯而訴公于晉侯,晉侯不見公。

    秋季,魯成公和晉厲公、齊靈公、衛獻公、宋國華元、邾國人在沙隨會見,商量進攻鄭國。宣伯派人告訴說︰“魯侯在壞等著,以等待勝利者。”率領新軍,同時做公族大夫,主持東方諸侯的事務。他從宣伯那里拿了財物,而在晉厲公那里毀謗魯成公。晉厲公就不和魯成公見面。

    曹人請于晉曰︰“自我先君宣公即位,國人曰︰‘若之何憂猶未弭?’而又討我寡君,以亡曹國社稷之鎮公子,是大泯曹也。先君無乃有罪乎?若有罪,則君列諸會矣。君唯不遺德刑,以伯諸侯。豈獨遺諸敝邑?取私布之。”

    曹國人向晉國請求說︰“自從我先君宣公去世,國內的人們說︰‘怎麼辦?憂患還沒有消除。’而貴國又討伐我寡君,因而使鎮撫曹國國家的公子子臧逃亡,這是在大舉滅曹,莫非由于先君有罪吧!可是如果有罪,那麼君王又使他參加會盟。君王不丟失德行和刑罰,所以才能稱霸諸侯,豈獨丟棄敝邑?謹在私下向貴國表達真情。”

    七月,公會尹武公及諸侯伐鄭。將行,姜又命公如初。公又申守而行。諸侯之師次于鄭西。我師次于督揚,不敢過鄭。子叔聲伯使叔孫豹請逆于晉師。為食于鄭郊。師逆以至。聲伯四日不食以待之,食使者而後食。

    七月,魯成公會合尹武公和諸侯進攻鄭國。成公將要出行,穆姜又像以前一樣命令成公。成公又在宮中設了防備以後才出行。諸侯的軍隊駐扎在鄭國西部,我國的軍隊駐扎在督揚,不敢經過鄭國。子叔聲伯派叔孫豹請求晉軍前來迎接我軍,又在鄭國郊外為晉軍準備飯食。晉軍為迎接我軍而來到。聲伯四天沒有吃飯等著他們,直到讓晉國的使者吃了飯以後自己才吃。

    諸侯遷于制田。知武子佐下軍,以諸侯之師侵陳,至于鳴鹿。遂侵蔡。未反,諸侯遷于潁上。戊午,鄭子罕宵軍之,宋、齊、衛皆失軍。

    諸侯遷移到制田,知武子作為下軍副帥,率領諸侯的軍隊入侵陳國,到達鳴鹿,因此入侵蔡國。還沒有回來,諸侯又遷移到潁上。七月二十四日,鄭國的子罕發動夜襲,宋國、齊國、衛國都潰不成軍。

    曹人復請于晉,晉侯謂子臧︰“反,吾歸而君。”子臧反,曹伯歸。子臧盡致其邑與卿而不出。

    曹國人再次向晉國請求。晉厲公對子臧說︰“你回去,我送回你們國君。”子臧回國,曹成公也回來了,子臧把他的封邑和卿的職位全部交出去而不再做官。

    宣伯使告曰︰“魯之有季、孟,猶晉之有欒、範也,政令于是乎成。今其謀曰︰‘晉政多門,不可疽病D縷搿  型齠眩 窘印! 粲彌居諑常 脛剮懈付敝  冶忻鏌捕陸 鎘蟹∫印B巢環。 」嗇饋2蝗唬 楸嘏岩印!br />
    叔孫僑如派人告訴說︰“魯國有季氏、孟氏,就好像晉國有欒氏、範氏,政令就是在那里制訂的。現在他們商量說︰‘晉國的政令出于不同的家族,不能統一,這是不能服從的。寧可事奉齊國和楚國,哪怕亡國,也不要跟從晉國了。’晉國如果要在魯國行使自己的意志,請留下行父而殺了他,我把蔑殺死,事奉晉國,就沒有二心了。魯國沒有二心,其他小國一定服從晉國。不這樣,行父回國就必然背叛晉國。”

    九月,晉人執季文子于苕丘。公還,待于鄆。使子叔聲伯請季孫于晉,曰︰“苟去仲孫蔑而止季孫行父,吾與子國,親于公室。”對曰︰“僑如之情,子必聞之矣。若去蔑與行父,是大棄魯國而罪寡君也。若猶不棄,而惠徼周公之福,使寡君得事晉君。則夫二人者,魯國社稷之臣也。若朝亡之,魯必夕亡。以魯之密邇仇讎,亡而為仇,治之何及?”曰︰“吾為子請邑。”對曰︰“嬰齊,魯之常隸也,敢介大國以求厚焉!承寡君之命以請,若得所請,吾子之賜多矣。又何求?”範文子謂欒武子曰︰“季孫于魯,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可不謂忠乎?信讒慝而棄忠良,若諸侯何?子叔嬰齊奉君命無私,謀國家不貳,圖其身不忘其君。若虛其請,是棄善人也。子其圖之!”乃許魯平,赦季孫。

    九月,晉國人在苕丘逮捕了季孫行父。成公回來。在鄆地等待,派子叔聲伯向晉國請求放回季孫。說︰“如果去掉仲孫蔑而留下季孫行父,我給您魯國的政權,對待您比對公室還親。”聲伯回答說︰“僑如的情況,您一定听到了。如果去掉蔑和行父,這是大大地丟棄魯國而加罪寡君。如果還不丟棄魯國,而承您向周公求福,讓寡君能夠事奉晉國國君,那麼這兩個人,是魯國的社稷之臣。如果早晨去掉他們,魯國必然晚上滅亡。魯國靠近晉國的仇敵,滅亡了以後就會變成仇敵,還來得及補救嗎?”說︰“我為您請求封邑。”聲伯回答說︰“嬰齊,是魯國的小臣,豈敢仗恃大國以求取豐厚的官祿?我奉了寡君的命令前來請求,如果得到所請求的,您的恩賜就很多了,還有什麼請求?”範文子對欒武子說︰“季孫在魯國,輔助過兩個國君。妾不穿絲綢,馬不吃糧食,難道他不是忠誠嗎?相信奸邪而丟棄忠良,怎麼對付諸侯?子叔嬰齊接受國君的命令沒有私心,為國家謀劃也沒有二心,為自己打算而不忘國君。如果拒絕他的請求,這是丟棄善人啊!您還是考慮一下吧!”于是允許魯國講和,赦免了季孫行父。

    冬十月,出叔孫僑如而盟之,僑如奔齊。

    冬季,十月,放逐叔孫僑如並且和大夫們結盟。僑如逃亡到齊國。

    十二月,季孫及盟于扈。歸,刺公子偃,召叔孫豹于齊而立之。

    十二月,季孫和在扈地結盟。回國,暗殺了公子偃,把叔孫豹從齊國召回而立了他。

    齊聲孟子通僑如,使立于高、國之間。僑如曰︰“不可以再罪。”奔衛,亦間于卿。

    齊國的聲孟子和僑如私通,讓他位于高氏、國氏之間。僑如說︰“不能再犯罪了。”便逃亡到衛國,也位于各卿之間。

    晉侯使至獻楚捷于周,與單襄公語,驟稱其伐。單子語諸大夫曰︰“溫季其亡乎!位于七人之下,而求掩其上。怨之所聚,亂之本也。多怨而階亂,何以在位?《夏書》曰︰‘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將慎其細也。今而明之,其可乎?”

    晉厲公派遣至到成周去獻對楚國作戰的戰利品,至和單襄公說話,屢次夸耀自己的功勞。單襄公對大夫們說︰“至恐怕要被殺吧!他的地位在七個人之下,而想要蓋過他的上級。聚集怨恨,這是禍亂的根本。多招怨恨,是自造禍亂的階梯,怎麼還能據有官位?《夏書》說︰‘怨恨難道只是在看得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倒是應該考慮。’這是說在細微之處也要謹慎。現在至把看不到的怨恨都變得明顯了,這樣可以嗎?”


如果你對春秋左傳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 點擊這里 發表。
重要聲明︰典籍《春秋左傳》所有的文章、圖片、評論等,與本站立場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