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敏公曰︰天之禍福,不猶君之賞罰乎?鬼神之鑒察,不猶官吏之詳議乎?今使有一彈章曰︰某立身無玷,居官有績,然門徑向凶方,營建犯凶日,罪當謫罰,所司允乎駁乎?又使有一薦牘曰︰某立身多瑕,居官無狀,然門徑得吉方,營建值吉日,功當遷擢,所司又允乎駁乎?官吏所必駁,而謂鬼神允之乎?故陽宅之說,余終不謂然。此譬至明,以詰形象,亦無可置辯。然所見實有凶宅。京師斜對給孤寺道南一宅,余行吊者五;粉坊琉璃街極北道一宅,余行吊者七。給孤寺宅,曹宗丞學閩嘗居之,甫移入,二僕一夕並暴亡,懼而遷去;粉坊琉璃街宅,邵教授大生嘗居之,白晝往往見變異,毅然不畏,竟歿其中。此又何理歟?劉文正公曰︰卜地見書,卜日見禮,苟無吉凶,聖人何卜?但恐非今術士所知耳。斯持平之論矣。
【譯文】
錢文敏說︰“上天降的禍福如同君主給予的賞罰,鬼神的鑒察如同官吏的審議。假設有一份彈章說︰‘某人一生沒有污點,做官也有政績,但他家的門戶向著凶(不吉利)的方向,建房時冒犯凶日,有罪應當貶官。’主管官員是批準呢還是駁回呢?假設又有一份薦書說︰‘某人一生污點很多,做官也很糟糕,但他家的門戶向著吉方,建房時正值吉日,有功應當升官。’主管官員又是如何處理?是批準還是駁回呢?世上官員必定駁回的,能說鬼神會批準嗎?因此,所謂陽宅之說,我始終是不相信的。”這個比喻非常明白,就是拿來去問相術家,也沒有可以置辯的余地。然而,就我所見,也確實有凶宅。京師斜對面孤寺道南有一處宅院,我已經吊喪五次;粉坊琉璃街極北道西還有一處宅院,我已經吊喪七次;給孤寺宅院,宗丞曹學閔曾住過,剛搬進去,兩位僕人就在同一天晚上一起暴死,曹家害怕,當即遷走;琉璃街宅院,教授邵大生曾住過,白天就往往見到怪異,邵教授不怕邪,終于死在這處宅中。這又是什麼道理呢?劉文正公說︰“卜問吉祥宅地見于《書經》,卜問吉祥日子見于《禮記》。如果沒有吉凶,聖人為什麼還要卜問呢?不過,這恐怕已經不是當今術士們所能懂的了。”這才是公平合理的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