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难人救,人难物救。岂唯物救,天也垂救。不爽锱铢,善人自救。辑救难
义虎桥(《闲居偶录》)
彭城有义虎桥。昔有商于齐鲁之墟者,夜归迷道,堕虎穴,自分必死。虎熟睨之,不加噬,反善遇焉。昼衔物与食,夜为呵护。月余,人稍谙虎性,乃嘱之曰:“吾因失道误至此,幸君惠我,不及于难。家有父母妻子,久客欲思一见,君能置我于康庄乎?”虎作许诺状,乃伏地摇尾招之。商喻意,遽上虎背,遂跃而出。置诸道旁,相顾悲鸣而去。后历数载,商偶经此地,见诸猎缚一生虎,将献之官。商谛视,即前虎也。虎见商咆哮。商感虎德,与众道故,出重资以赎虎。众亦义之,释缚,纵之深山。后人于此地立桥表焉。
鹤子曰:虎不乘人之危,且全人之生。何世之落井下石者纷纷也?
诗曰:恩酬意外亦奇缘,义虎桥犹过客传。浪说无情情倍笃,含生同戴有情天。
孙坚马(《警心录》)
孙坚,讨董卓失利,被创坠马,卧草中。坚众分散,马还营鸣呼,军人随马至草中,乃得坚。
李斯义曰:如此马者,真可谓与人一心者也。向使坚死,讨卓诸公丧魄矣,则胜负未可知也。坚不死,卓必亡,马之力欤!
诗曰:江东气压万熊罴,讨贼无端折义旗。主帅死生犹未定,悲嘶情急反营时。
苻坚马(《警心录》)
秦苻坚,为慕容冲所袭,驰騧马堕涧中,追兵几及矣。坚计无由出,马即踟蹰临涧,垂缰与坚。坚不能及,马又跪而授焉。坚援之,得登岸,而走庐江。
李斯义曰:古称老马之智可用,谓其识途耳,不谓堪托死生如此!
诗曰:与人生死一心同,追骑何愁迅若风。天助苻秦王景略,扶危马亦出群雄。
马跃水援主(《儆诫录》)
伪蜀渠阳邻山,有富民王行思,尝爱一马,刍粟喂饲。一日,乘马往本都,遇夏潦暴涨。舟子先渡马,回舟以迎行思,至中流,风起船覆。其马跳入骇浪,接其主浩淼间,遂免溺。
诗曰:势难共济浪滔天,悼主舟沉水底眠。国士何曾忘智伯,投躯犹幸报生前。
向生骡(《警心录》)
向生,乐平人,有陆圃在怀义乡,谕其佃仆种豆,仆乃改植山禾。一日,向乘骡按视,怒之,悉加芟荡。仆恚甚,即入室取利斧出,剚刃已及。向急跨骡走,因伤坠地。骡举足觝仆,又立啮之,且逐行数十武。仆既逸,乃还护向,复衔草覆向体。迨暮刍者至,乃嘶鸣往迎以视向,遂得脱归。
李斯义曰:以刃剚主,固是大变。然不顺人情,加以不堪,实自取之,奚尤哉!
诗曰:超忽追奴过孟贲,无惭都尉与将军。区区一顷南山豆,来岁何妨督再耘。
牛斗虎(《明纪》)
天长县民戴某,朝出。其妻牧牛于野,犬随之,俄入草莽不出。戴妻牵牛寻之,未百步,见虎据而食之。虎见人至,弃犬而搏人。牛见主有难,忿然而前,虎乃释人而应牛。互相斗,不逾时,虎负牛胜,而人遂免难。牧监奏闻朝廷,赐一牛以代耕,前牛待其自终。
诗曰:乳虎怀中气食牛,未闻牛斗虎低头。呼声一动千山应,风箨萧萧白日秋。
牛斗盗(《阅微草堂外集》)
护持寺村,在河间东四十里。有农夫于某,家小康。一夕,于外出。劫盗数人,从屋檐跃下,挥巨斧破扉,声丁丁然。家唯妇女弱小,伏枕战栗,听所为而已。忽所畜二牛,怒吼跃入,奋角与盗斗。梃刃交下,斗愈力,盗受伤狼狈去。盖乾隆癸亥,河间大饥,畜牛者不能刍秣,多鬻于屠市。是二牛,至屠者门,哀鸣伏地,不肯前。于见而心恻,解衣质钱赎之,忍冻而归,牛之效死固宜。唯盗在内室,牛在外厩,牛何以知有警?且牛非矫捷之物,外扉坚闭,何以能一跃逾墙?此必有使之者矣,非鬼神之为,而谁为之?此乙丑冬,在河间岁试,刘东堂为余言。东堂,即护持寺村人,云亲见二牛各身被数刃也。
诗曰:斧劈重扉妇孺悲,两牛突至盗纷披。解衣赎命寒侵骨,牢记屠门伏地时。
伏波滩犬(《异谈可信录》)
伏波滩,入广之要区,因其地有汉伏波将军庙,故名也。某年,有客收债而返,泊其处。船户数人,夜操刀直入,曰:“汝命当毕于斯,我辈盗也,可出受死,勿令血污船舱,又需涤洗。”客哀求曰:“财物悉送公等,肯俾我全尸而毙,不唯中心无憾,且当以四百金为酬。”盗笑曰:“子所有,尽归吾囊橐,又何从另有四百金?”客曰:“君但知舟中物,岂识其余?”乃出券示之曰:“此项现存某行,执券往索可得。唯我清醒受死,殊难为情,请赐尽醉,裹败席而终,可乎?”盗怜其诚,果与大醉,席卷而绳缚之,抛掷于河。甫溺,有犬跃而从焉,俱顺流傍岸。犬起,抓击庙门,僧问为谁,不应。及启关,见犬走入,浑身淋漓,衔僧衣不放,若有所引。随至河边,见裹尸,俱欲散去,犬作遮拦状。僧喻其意,抬尸至庙,抚之,酒气熏腾,犹有鼻息。解其缚,验席上有齿痕,始知是犬啮断,乃与茶汤而卧。明晨,客醒曰:“盗走水路,我辈从陆告官,当有盗至。”盖度其必执券而往某行也。僧诺与俱,盗果未至,因告行主人以故,戒勿泄。俄而盗果持券至,主人伪为趋奉,遣客鸣官,遂皆擒获。客偕犬同归,终老于家,不复再出,著《义犬记》。
鹤子曰:犬随跃奔逃时,遑计祸福利害哉?济则同生,不济则同死。忠义喷薄,可格三灵。其间机缘凑巧,又安知非伏波将军阴相也。
诗曰:夜阑犬吠水声中,引衲滩头列炬红。摇尾归来心事了,花村稳傍主人翁。
义灵(《井蛙录》)
青乌家沈某,在闽时,见一客控苍卫。后二人以笋舆,肩巨犬而行。入肆少憩,群叩其故。言:“某海盐人,负贩江湖,懋迁多载。前从汀郡船行,买舟载货他往,为操舟者刘某利余金,中途乘余醉,以毡裹掷江心。所带随身犬,号叫入水,衔毡顺流而下。毡以犬故得不沉,复抵汀界,为渔人捞救。旋患寒疟,遂日丐通衢,夜栖古刹。欲回船行,而足不能履,辗转已越月矣。一日,此犬忽至行衔主衣,引至古刹。某正呻吟,主询知始末,舁某以归,犬忽不见。逾旬日,犬回,号叫跳舞。主知犬有异,复随行数十里,至江岸,遇刘。主穷究某下落,刘色变,遂絷以归。刘见客,怍无词。于是控刘于县,还货而服其辜。宰(宰,指县令)义犬,锡名‘义灵’,令某觅舆抬之归”云。
原跋曰:犬报主,而以身出其难,复仇雪恨,卒赖其功,犬而人者也。
鹤子曰:突去突来,煞有深意,嘉名“义灵”,犬无愧色矣。
诗曰:裹毡掷水浩无津,万苦回生怨孰伸。犬坐笋舆从古少,敛容看杀道旁人。
平望镇犬(《果报闻见录》)
康熙元年,吴江平望镇,有徽商,见一店家,缚犬欲烹,商以银四钱买放,任其所之。不意此犬,随舟而行。至僻静处,有盗数人,沉舟子于河,将杀商。商求全尸,乃以大袋倒置商在内,结口掷水。盗去,犬见有后舟来,啼号若诉。径入水,口衔大袋,稍起,舟人群拽之,解开救苏。商言其故,亟控于官,先擒店主人,物色盗,即卖犬诸人也。一一得之,犬亦随商至公堂,若为质证者然,盗皆枭斩。
○附录 《阐义》云:吴有富家奴,征租于佃者,佃无以应,饮而馈之犬,曰:“以食汝。”奴牵犬拏舟。道有客附舟,弗忍犬烹也,请偿以值。启橐,金灿然。奴睨而心动,乃佯语客:“若实行仁,而我受金乎?曷以值沽饮?”遂沽酒强客醉,乃以二囊囊客挤水中,悉有其资以去。客之溺也,犬跃入水中,曳囊泊渚上。沿堤而望,有二农人,耦而治田,解衣陇畔。犬往啮其衣疾走,农追犬,至渚,则囊见焉。遂解囊,而客以酒故,虽濡水,犹惛然微动,不即死,徐之乃苏。叱问,乃知所以,相视而嘻。客乃大哭曰:“呜呼!微犬,吾腐鱼腹矣。”然莫知奴主名,而囊故有识宛然,视之,主人姓氏也。于是携囊抵主人,主人大惊,匿客室中,俟奴至。而奴以为客固已死,久之乃来,施施如也。主问租,奴诡辞以对。主出囊,掷示之,奴愕然。主呼客出,奴乃伏。送官,置之法,而还其资。客携犬归,终身养焉。予友李地山自吴归,为予言如此。
诗曰:怅望奔涛趁舳胪,谁留丝喘剩残躯。岂知船上操刀盗,即是街头卖狗屠。
杨褒犬(《集异记》)
杨褒,庐江人也,旅游至亲知舍,家贫无备,唯养一犬,欲烹而饷之,已操刀矣。犬乃跪前足,泪眼视褒。异而止其杀,且求之,亲知奉褒。将犬归,常随出入。褒妻有异志,褒莫知也。岁余,妻与所私者谋害褒。褒是夕醉归,妻伺其外来杀褒。既至,甫逾阈,犬啮其足,并咬褒妻,俱伤甚。时褒骤惊醒,罔知所措,大呼有贼。邻里麇集,搜之,刀堕,缚而送县,研鞫得实,并伏法。
诗曰:怒窥中冓捍奇灾,尚忆惊惶跪客哀。捷报不殊桴应鼓,都从刀下戴头来。
犬救溺(《圣师录》)
湖州颜氏,夫妇出佣,留五岁女守家,溺门首池内。家有畜犬,入水负至岸,复狂奔至佣主家,作呼导状。颜骇而归家,见女伏地,奄奄气息,急救乃苏。
诗曰:悲号几度绕深池,倘俟爷娘救恐迟。无限彷徨人不见,犬心并不望人知。
犬救火一(《警心录》)
晋太和中,广陵杨生,畜一犬,甚怜爱之,行止与俱,有年矣。一日,生被酒,卧大泽草中,不能动。时值隆冬,野火燎原,风急焰炽。犬周走号唤,生罔觉。前有坑水,犬走浸水中,还以身水洒生左右草上,草皆沾湿,火止而免。后生宵行,误坠空井,犬哀吠彻晓,过者怪之,窥井见生。生曰:“君援我,当有厚报。”人曰:“须以此犬见与。”生有难色。人曰:“若尔,汝不得出。”犬目生,生喻意,诺之。乃出生,系犬而去。越五日,犬夜走归。
诗曰:人世可怜忧患多,回思少日荷摩挲。报恩两度敢辞瘁,筋力非前将奈何。
犬救火二(《警心录》)
李信纯,襄阳纪南人,家养一犬曰“黑龙”,爱之。偶于城外饮大醉,卧草中。遇太守郑瑕出猎纵火,信纯恰当下风。犬以口拽纯衣不醒,北去三、五十步有溪,犬即奔往,入水濡毛,于卧处周回洒之,获免。犬力尽,竟毙于侧。俄信纯醒,见犬死,因大恸,闻于太守,太守命葬之。今纪南有“义犬墓”。
李斯义曰:与杨生事同,而此犬竟以劳毙,惜哉!岂所谓鞠躬尽瘁者耶!
诗曰:主人沉醉几时醒,九地难埋一点灵。厚葬多劳郑贤守,墓田春草至今青。
犬救火三(《圣师录》)
上党卢言,尝见路旁一犬羸瘠将死,悯而收养。一日,醉寝,适邻火发,犬忙迫上床,向言首嗥吠,又衔衣拽之。言惊起,火已爇其屋柱,突烟而出,始得免。
诗曰:灾已燃眉势莫禁,黑甜乡里醉沉沉。丧家骨立何人顾,当日浑无责报心。
犬咋虎(《圣师录》)
乐平县民章华,元和初,尝养一犬,每樵采入山,犬必随。三年冬,比舍有王华者,偕上山采柴,犬亦随。忽一虎榛莽跃出,搏王盘踞于地,然犹未伤也。章叫且走,虎舍王趁章,既获,复坐之。时犬潜在深草,见章被衔,突出,跃上虎头,咋虎鼻。虎不意其来,惊而走。二人僵仆,如沉醉者。犬以鼻袭章口取气,即吐出涎水,如此数次,章稍苏。犬乃复以口袭王口,亦如前状。良久能行,相引而起。犬惫伏不能起,一夕而毙。时前山有樵者,目击其事,故知之。
诗曰:虎奔坐守敢辞疲,起死回生此犬奇。纵使主人魂不返,已拌薄命夜台随。
犬毙蛇一(《圣师录》)
晋泰兴二年,吴人华隆,好弋猎。一犬曰“的尾”,每将自随。后至江边,被大蛇围绕周身,犬遂咋蛇死焉。而华僵仆无所知,犬彷徨嗥吠,往复路间。家人怪之,因随犬往,载华归,越二日乃苏。华未苏之际,犬终不食。
鹤子曰:江边行人如织,而毒虺独厄其身,不得谓非平居喜猎之报也。
诗曰:死生与共寸心安,御难仓皇力已殚。防护未先滋疚甚,悲来虽饿下咽难。
犬毙蛇二(《警心录》)
有士人某,性慈。其亲串家,犬生四子,以为不祥也,将弃之河。某见而乞归,养之。一日将暮,忽声如风雨,草木披靡,震撼山谷。遥见大蟒,身如车轮,目光闪闪,直趋某,将加吞噬。四犬径奔蟒,登跳扼其首,竞啮之,蟒死,某无恙。
李斯义曰:方某之留养犬子,不过一念之不忍,而卒免大厄。故凡作善事,但尽我心焉耳。若有意求报,则为善之力浅,而诚不足以动物矣。
诗曰:身缠毒蟒吐腥烟,并力酬恩始快然。溺犬路人尚怜死,自家溺女不知怜。
燕侣营巢(《圣师录》)
郁七家,有燕将雏,巢久而毁。邻燕衔泥,去来如梭,顷刻巢复成。明日,遂育数雏巢中。乃知仓皇急难时,群燕来助力者。
诗曰:卵完难必覆巢时,骇听哓音相顾悲。来去衔泥风更雨,家家黄口正啼饥。
鹦鹉救火(《警心录》)
鹦鹉飞集远山,山中禽兽,辄相爱重。鹦鹉自念,此地虽乐,不可久留,遂去。后数日,山中火,鹦鹉遥见,相率入水,濡翎飞而洒之。天神言:“汝虽有志,何能救也?”鹦鹉曰:“虽知不能,然尝住此山,与若辈为兄弟,不忍见耳。”天神感之,即灭火。
李斯义曰:凡相知在危难中,虽势不能救,亦当为之竭力。若谓事不干己,漠然置之,于心安乎?
鹤子曰:精卫填海,衔木石以忘疲。愚公移山,感夸娥而下降。试观千古异行,都成一点真心。火已燎原,莫噀栾巴之酒。悲哉焦土,难忘介子之庐。濡翼讵效夫鹈梁,戮力争投于凫渚。亦知燃眉孔棘,敢竭鄙诚。倘笑烂额空劳,非臣逆料。卒之元精贯日,神力回飙。幸鸾鹤之重逢,慰鹡鸰而永叹。嗟乎!黄金交密,白水盟寒。谬托披肝,但知安乐与共。旁观袖手,谁似患难相怜。如斯禽者,良可风矣!
诗曰:如山义重力惭绵,知己难忘邂逅缘。烈火陆浑谁扑灭,丹心一缕贯苍天。
画眉警盗(《警心录》)
黄祝,黟县人,庆元间,为鄱阳主簿。被盗入室,窃衣分置两囊。署有画眉,颇驯黠,解人语。是夜,家人熟睡,画眉忽跳踯笼中,鸣呼不辍。闻者以为遭猫搏噬,起视之。盗惊走,遗其囊,得不失。
李斯义曰:鹅能警盗,不谓画眉亦能警盗。何人之愦愦,不如物之惺惺也!
诗曰:尽室甜眠盗穴垣,夜深柝静掩重门。笼中未敢轻饶舌,饮啄多年被主恩。
鹳吞蛇(《圣师录》)
某氏园亭中,有古树,鹊巢其上,伏卵将雏。一日,二鹊回翔屋上,悲鸣不已。顷之,有数鹊相向,鸣渐益近,首皆向巢。忽数鹊对喙鸣,若相语状,飏去。少顷,一鹳横空来,阁阁有声,鹊亦尾其后,群鹊向而噪,若有所诉。鹳复作声,若允所请,瞥而上,衔一赤蛇吞之。群鹊喧舞,若庆且谢者,盖鹊招鹳搏蛇相救也。
诗曰:何处飞来阁阁声,口吞赤虺鹊心平。莫非迎到虬髯客,怒扫腥烟一剑横。
龟济将军(《搜神记》)
毛宝行江上,见渔父钓一白龟,宝赎而放之。后于邾城战败投江,有物载之,渐得至岸。视之,乃昔所放白龟,甲长四尺许。龟至中流,犹反顾宝。
李斯义曰:人能以好生为心,虽遇祸不为凶,机缘凑合,若有使之者。
诗曰:鼓鼙声死哭貔貅,龟载将军达岸头。反顾江心阴雾起,长天无际暮涛愁。
巨鱼救商(《悬榻编》)
徽商某,挟资自淮归,误附盗舟。适有渔人获巨鱼,商放之。盗夜缚商,将投之水。偶里许外,有逻卒泊。鱼跃入,舟荡,卒醒,得鱼喜,就舟取火,因获盗救商,而鱼已重创死矣。商悼而收之,葬以人礼。
徐仲光赞曰:郢破胥哭,燕急荆匕。往即尔艰,早办一死。幸既脱罛,岂难掉尾。受躯虽微,负心窃耻。
诗曰:好生一念动江神,少缓须臾浪里身。谁遣逻舟飞到此,是鱼智士亦仁人。
鳝救火伤(《异谈可信录》)
高怀中,业鳝面于扬州小东门,日杀鳝数十。一婢悯之,每夜分,窃缸中鳝,从后窗抛入河,如是积年。一日,店焚,婢踉跄逃出,为火所伤,困卧河滨,夜深睡去,比醒而痛减,火疮尽愈。视之,有河中污泥堆于疮处,而鳝行迹宛然地上,始知向所放生鳝,来救之也。高感其异,遂罢业。及拆灶,穴盘活鳝数石,尽举而纵之河。(医书:河底泥,能涂汤火伤。)
○附录 《圣师录》云:宋傅庆中,家得大鳖,其婢不忍杀,放之沟中。年余婢病,将卒,夜有大鳖,被泥登婢胸冰之,遂愈。又黄德环,家人烹鳖,将箬笠覆其釡,揭,其鳖仰把其笠,背皆蒸烂,然头足犹能伸缩。家人愍之,潜放河泾间。后因患热将危,夜有一物,徐徐上身,觉甚冷。及曙能视,胸臆悉涂淤泥,其鳖在土间,三曳三顾而去,即日病瘥。
鹤子曰:店之焚,杀鳝之毒心,自焚之也。婢之活,救鳝之慈心,自活之也。
诗曰:德怨分明报不空,青衣亦复抱慈衷。痛心杀业何时了,酣梦沉沉火宅中。
仁蜂(《广虞初新志》)
太仓张用良,素恶蜂螫人,见辄扑杀之。一日,睹飞虫误投蛛网,蛛束缚之,甚急。忽一蜂来螫蛛,蛛避,蜂数衔水湿虫,久之得脱去。因感蜂义,自是不复杀蜂。
张山来曰:佛氏谓“蠢动含灵,皆有佛性”,良然。
鹤子曰:救密罗之雀,济涸辙之鱼,一切拔困扶危,仁民爱物,皆此一点慈祥之念,扩而充之耳。
诗曰:虫裹蛛丝望救穷,游蜂乍见切慈衷。有生牵挂悲尘世,更待何人脱网中。
蚁啮械(《警心录》)
富阳董昭之,渡钱塘江,至中流,见一蚁着短芦,环走遑遽。昭之曰:“此畏死也。”欲取着船。船中人詈:“此毒螫物,我当踏杀之。”昭之意甚怜,因以绳系芦着船,船至岸,蚁得上。夜梦一乌衣者,从百许人来谢曰:“仆,蚁中王也,不慎堕江,感君活济,若有急,当相告语。”历十余年,所在劫盗,昭之被横录为劫主,系狱余杭。忽思蚁梦,方结念间,有三两蚁来,取着掌中语之。夜果梦乌衣人云:“可急投余杭山中,赦不久矣。”既寤,蚁啮械已尽,因得出,过江投余杭山,旋遇赦得免。
鹤子曰:怜蚁者如此,杀蚁者当何如?一念慈忍,祸福攸分,理固然也。
诗曰:渡江飘苇意含凄,莫报洪恩与海齐。休讶元驹能断械,试看一穴溃金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