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公曰︰“嗟！我士1，听無嘩！予誓告汝群言之首2。
"古人有言曰︰‘民訖自若3，是多盤4。’責人斯無難，惟受責俾如流5，是惟艱哉！我心之憂，日月逾邁6，若弗雲來7。
“惟古之謀人8，則曰'未就予忌9,惟今之謀人，姑將以為親10。雖則雲然11，尚猷詢茲黃發12，則罔所愆13。”
【注釋】
秦誓︰魯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秦穆公派遣大將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率領軍隊遠道襲擊鄭國。老臣蹇叔和百里奚諫說，穆公不听。軍行到崤山（今河南洛寧縣西北），遭到了晉軍的伏擊，竟至全軍覆沒。當秦軍將帥回國時，秦穆公對他們說了這篇自我責備的誥詞，名叫《秦誓》。《荀子•大略篇》說︰“《春秋》賢穆公能變。”楊�𠜱`︰“謂不用蹇叔、百里之言，敗于崤、函而自變悔，作《秦誓》，詢茲黃發是也。”悔恨而能改變，這是本篇的要旨。
1、士︰官員。
2、首︰首要，緊要處。
3、訖︰盡。若︰順。自若，隨心所欲。
4、盤︰通般，邪僻。
5、俾︰依從。
6、逾︰過去。邁︰行。日月逾邁，時間一天天過去。
7、若︰乃。雲︰隸古定本作員。員，旋。回轉的意思。日月二句是說日月不回，恐改過不及了。
8、古︰往日。謀人︰謀臣、
9、曰︰說。就︰順從。忌︰當作𠴱@ 疽病Ｎ淳陀杓桑 此炒游業囊庵盡！
10、姑︰且，將。
11、然︰這樣。
12、猷︰通猶，還。尚猶，同義復合詞。詢︰謀。黃發︰老人。老人頭發白而復黃，所以用發黃來指老人。這里是指蹇叔等老臣。
13、愆︰過失。
以上第一段，穆公悔恨順從自己，願意親近謀臣。
【譯文】
穆公說︰“啊！我的官員們，听著，不要喧嘩！我有重要的話告訴你們。 “古人有話說︰‘人只順從自己，就會多出差錯。’責備別人不是難事，受到別人責備，听從它如流水一樣地順暢，這就困難啊！我心里的憂慮，在于時間過去，就不回來啊！
“往日的謀臣，我卻說‘未能順從我的意志’；現在的謀臣，我將要以他們為親人。雖這樣說，還是要請教黃發老人，才沒有失誤。
【原文】
“番番良士1，旅力既愆2，我尚有之3；仡仡勇夫4，射御不違5，我尚不欲6。惟截截善諞言7，俾君子易辭8，我皇多有之9！
“昧昧我思之10，如有一介臣11，斷斷猗無他技12，其心休休焉13，其如有容14。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15，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16。是能容之17，以保我子孫黎民，亦職有利哉18！
“人之有技，冒疾以惡之19。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達是不達20。是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21！
“邦之杌 22，曰由一人23；邦之榮懷24，亦尚一人之慶25。”
【注釋】
1、番番︰就是皤皤，白發 的樣子。
2、旅︰通膂，脊骨。愆︰虧損。
3、有之︰親之。古代謂相親為有。
4、仡仡︰勇武健壯的樣子。
5、射︰射箭。御︰駕車。違︰失誤。
6、欲︰喜歡。
7、截截︰淺薄的樣子。諞︰巧言。
8、易辭︰作“易怠”，即容易疑惑。
9、皇︰大。
10、昧昧︰暗暗。
11、介︰個。
12、斷斷︰誠實專一。猗︰語氣助詞。技︰作“伎”，假借字。
13、休休︰寬容。
14、其︰乃。如︰能。
15、彥︰美士。指賢良。聖︰明。
16、不啻︰不但。自︰從。不啻若自其口出︰《孔疏》說︰“愛彼美聖，口必稱揚而薦達之，其心愛之，又甚于口，言其愛之至也。”
17、是︰這樣。
18、職︰當。
19、冒疾︰就是𠹹嫉，妒忌的意思。
20、違︰違背壅塞。阻撓。達︰通，順利。
21、曰︰語中助詞。殆︰危險。
22、杌隉︰不安。
23、曰︰通聿，語首助詞。
24、榮懷︰光榮和安寧。
25、尚︰猶，還。慶︰善。
以上第二段，穆公悔恨待士的偏差，希望容人之善。
【譯文】
“白發蒼蒼的良士，體力已經衰了，我還親近他們。強壯勇猛的武士，射箭和駕車都不錯，我還不大喜愛。只是那些淺薄善辯的人，使君子容易疑惑，我大多親近他們！
“我暗暗思量著，如果有一個官員，誠實專一而沒有別的技能，他的胸懷寬廣而能容人。別人有能力，好像自己的一樣。別人美好明哲，他的心里喜歡他，又超過了他口頭的稱道。這樣能夠容人，用來保護我的子孫眾民，也當有利啊！
“別人有能力就妒忌，就厭惡。別人美好明哲，卻阻撓使他不順利。這樣不能寬容人，用來不能保護我的子孫眾民，也很危險啊！
“國家的危險不安，由于一人，國家的繁榮安定，也還是一人的善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