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口幣參,字子蕭,齋于苕溪之東,門臨曠野。薄暮偶出,見婦人跨驢來,少年從其後。婦約五十許,意致清越。轉視少年,年可十五六,豐采過于妹麗。何生素有斷袖之癖,睹之,神出于舍,翹足目送,影滅方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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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日餃半規,少年欺至。大喜,要入,命館童行酒。問其姓字,答曰︰“黃姓,第九,童子無字。”問︰“過往何頻?”曰︰“家慈在外祖家,常多病,故數省之。”酒數行,欲辭去。生捉臂遮留,下管鑰。九郎無如何,賴顏復坐。挑燈共語,溫若處于,而詞涉游戲,便含羞,面向壁。未幾,引與同衾。九郎不許,堅以睡惡為辭。強之再三,乃解上下衣,著褲臥床上。何滅燭,少時,移與同枕,曲肘加髀而押抱之,苦求私呢。九郎怒曰︰“以君風雅士,故與流連,乃此之為,是禽處而獸愛之也!”未幾,晨星熒熒,九郎徑去。生恐其遂絕,復伺之,蹀躞凝盼,目穿北斗。過數日,九郎始至。喜逆謝過,強曳入齋,促坐笑語,竊幸其不念舊惡。無何,解屨登床,又撫哀之。九郎曰︰“纏綿之意,已鏤肺鬲,然親愛何必在此?”生甘言糾纏,但求一親玉肌,九郎從之。生俟其睡寐,潛就輕薄。九郎醒,攬衣遽起,乘夜遁去。生邑邑若有所失,忘啜廢枕,日漸委悴,惟日使齋童邏偵焉。
一日,九郎過門,即欲徑去,童牽衣入之。見生清 ,大駭,慰問。生實告以情,淚涔涔隨聲零落。九郎細語曰︰“區區之意,實以相愛無益于弟,而有害于兄,故不為也。君既樂之,僕何惜焉?”生大悅,九郎去後,病頓減,數日平復。九郎果至,遂相繾綣。曰︰“今勉承君意,幸勿以此為常。”既而曰︰“欲有所求,肯為力乎?”問之,答曰︰“母患心痛,惟太醫齊野王先天丹可療。君與善,當能求之。”生諾之。臨去又囑。生入城求藥,及暮付之。九郎喜,上手稱謝。又強與合,九郎曰︰“勿相糾纏。謹為君圖一佳人,勝弟萬萬矣。”生問誰,九郎曰︰“有表妹,美無倫。倘能垂意,當報柯斧。”生微笑不答。九郎懷藥便去。三日乃來,復求藥。生恨其遲,詞多誚讓。九郎曰︰“本不忍禍君,故疏之。既不蒙見諒,請勿悔焉。”由是燕會無虛夕。凡三日必一乞藥。齊怪其頻,曰︰“此藥未有過三服者,胡久不瘥?”因裹三劑並授之。又顧生曰︰“君神色黯然,病乎?”曰︰“無。”脈之,驚曰︰“君有鬼脈,病在少陰,不自慎者殆矣!”歸語九郎。九郎嘆曰︰“良醫也!我實狐,久恐不為君福。”生疑其誑,藏其藥,不以盡予,慮其弗至也。居無何,果病。延齊診視,曰︰“曩不實言,今魂氣已游墟莽,秦緩何能為力?”九郎日來省侍,曰︰“不听吾言,果至于此!”生尋死。九郎痛哭而去。
先是,邑有某太史,少與生共筆硯,十七歲擢翰林。時秦藩貪暴,而賂通朝士,無有言者。公抗疏勘其惡,以越俎免。藩升是省中丞,日伺公隙。公少有英稱,曾邀叛王青盼,因購得舊所往來札,脅公。公懼,自經,夫人亦投繯死。公越宿忽醒,曰︰“我何子蕭也。”詰之,所言皆何家事,方悟其借軀返魂。留之不可,出奔舊舍。撫疑其詐,必欲排陷之,使人索千金于公。公偽諾,而憂悶欲絕。忽通九郎至,喜共話言,悲歡交集,既欲復押。九郎曰︰“君有三命耶?”公曰︰“余悔生勞,不如死逸。”因訴冤苦。九郎悠憂以思,少間曰︰“幸復生聚。君曠無偶,前言表妹,慧麗多謀,必能分憂。”公欲一見顏色。曰︰“不難。明日將取伴老母,此道所經。君偽為弟也兄者,我假渴而求飲焉。君曰︰‘驢子亡’,則諾也。”計已而別。
明日停午,九郎果從女郎經門外過。公拱手絮絮與語,略睨女郎,娥眉秀曼,誠仙人也。九郎索茶,公請入飲。九郎曰︰“三妹勿訝,此兄盟好,不妨少休止。”扶之而下,系驢于門而入。公自起瀹茗,因目九郎曰︰“君前言不足以盡,今得死所矣!”女似悟其言之為己者,離榻起立,嚶喔而言曰︰“去休!”公外顧曰︰“驢子其亡!”九郎火急馳出。公擁女求合。女顏色紫變,窘苦囚拘,大呼九兄,不應。曰︰“君自有婦,何喪人廉恥也?”公自陳無室。女曰︰“能矢山河,勿令秋扇見捐,則惟命是听。”公乃誓以暾日,女不復拒。事已,九郎至。女色然怒讓之。九郎曰︰“此何子蕭,昔之名士,今之太史。與兄最善,其人可依。即聞諸妗氏,當不相見罪。”日向晚,公邀遮不听去。女恐姑母駭怪。九郎銳身自任,跨驢徑去。居數日,有婦攜婢過,年四十許,神情意致,雅似三娘。公呼女出窺,果母也。瞥睹女,怪問︰“何得在此?”女慚不能對。公邀入,拜而告之。母笑曰︰“九郎稚氣,胡再不謀?”女自入廚下,設食供母,食已乃去。
公得麗偶,頗快心期,而惡緒縈懷,恆蹙蹙有憂色。女問之,公緬述顛末。女笑曰︰“此九兄一人可得解,君何憂?”公詰其故,女曰︰“聞撫公溺聲歌而比頑童,此皆九兄所長也。投所好而獻之,怨可消,仇亦可復。”公慮九郎不肯。女曰︰“但請哀之。”越日,公見九郎來,肘行而逆之。九郎驚曰︰“兩世之交,但可自效,頂踵所不敢惜,何忽作此態向人?”公具以謀告。九郎有難色。女曰︰“妻失身于郎,誰實為之?脫令中途雕喪,焉置妻也?”九郎不得已,諾之。公族與謀,馳書與所善之王太史,而致九郎焉。王會其意,大設,招撫公飲,命九郎飾女郎,作天魔舞,宛然美女。撫惑之,亟請于王,欲以重金購九郎,惟恐不得當。王故沉思以難之。遲之又久,始將公命以進。撫喜,前卻頓釋。自得九郎,動息不相離,侍妾十余,視同塵土。九郎飲食供具如王者,賜金萬計。半年,撫公病。九郎知其去冥路近也,遂輦金帛,假歸公家。既而撫公薨。九郎出資,起屋置器,畜婢僕,母子及姆並家焉。九郎出,輿馬甚都,人不知其狐也。余有“笑判”,並志之︰
男女居室,為夫婦之大倫。燥濕互通,乃陰陽之正竅。迎風待月,尚有蕩檢之譏;斷袖分桃,難免掩鼻之丑。人必力士,鳥道乃敢生開。洞非桃源,漁篙寧許誤入?今某從下流而忘返,舍正路而不由。雲雨未興,輒爾上下其手;陰陽反背,居然表里為奸。華池置無用之鄉,謬說老僧入定;蠻洞乃不毛之地,遂使眇帥稱戈。系赤兔于轅門,如將射戟;探大弓于國庫,直欲斬關。或是監內黃鰉,訪知交于昨夜;分明王家朱李,索鑽報于來生。彼黑松林戎馬頓來,固相安矣;設黃龍府潮水忽至,何以御之?宜斷其鑽刺之根,兼塞其送迎之路。
【譯文】
何師參,字子蕭,書齋建于苕溪東邊,門對著曠野。有一天傍晚偶然外出,看見一個婦女騎著驢子走來,後面跟著一個少年。婦人大約五十多歲,意態風度清雅脫俗,再看那少年,大約十五六歲,長得比美女還漂亮。何生素來就有玩弄孌童的癖好,見了美少年簡直有點神不守舍,踮起腳來一路看著他走,直到連影子也看不見了才回到家中。
第二天,何生早早地就站在門口守候,直到太陽下山、天色昏暗,少年才路過這里。何生竭力逢迎,笑著問他從哪里來。少年答說“從外祖父家中來”。何生請他到書齋稍事休息,他以沒有閑空謝絕了。何生執意拉他,他才進屋,但只略微坐了坐就告辭要走,非常堅決,實在難以挽留。何生只好挽著手送他出門,並一再叮囑他路過時再來看望自己,少年“嗯嗯”幾聲就告別而去。何生從此相思若渴,經常進進出出盯著路上看,腳簡直沒有停過。
一天太陽半落西山,少年忽然來到。何生喜出望外,急忙邀他進屋,命童子設酒款待。問他姓名,回答說︰“姓黃,排行第九,小孩子沒取字。”何生又問︰“來來往往為什麼這樣頻繁?”答說︰“我母親住在外祖父家里,她常常生病,所以經常去探望。”酒過數巡,黃九郎想要告辭。何生拉著他的胳膊一再挽留,並鎖上了房門。黃九郎沒有辦法,紅著臉又坐下了。挑燈共話,九郎溫柔得像個大閨女,假若言詞中開開玩笑,就害羞得把臉面對著牆壁。過了一會兒,何生拉他同床共枕。黃九郎不答應,以自己睡態不好為理由加以拒絕。再三強求,才脫掉衣服,穿著褲子躺到床上。何生吹滅了臘燭,過了一會兒又搬過來與他共枕,緊緊地摟著他,苦苦要求歡愛。九郎生氣地說︰“以為你是個風雅之人才與你交往,你這種做法,簡直是把自己當作禽獸了!”不久,天還沒大亮,九郎就徑直離開了。何生恐怕他從此不再前來,就經常在門口守候,徘徊注盼,真可謂望穿北斗。又過了幾天,九郎才來。何生高興地迎接他並向他道歉,硬把他拉進書房,對坐說笑,暗自慶幸九郎不念舊惡。沒多會兒,脫鞋上床,何生又一邊撫摸他一邊哀求。九郎說︰“你愛我之意我已銘刻在心,然而相親相愛何必非得如此呢?”何生又甜言蜜語糾纏不已,說是只求親一親肌膚,郎只好順從。何生等他睡熟,偷偷地加以輕薄。九郎醒後,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乘夜逃走了。何生悒悒不樂好象丟失了什麼,竟廢寢忘食,日漸消瘦委頓,天天讓書童在門前偵看。
一天,九郎又從門前經過,本想快快過去,卻被童子牽著衣服推進了書齋。九郎看見何生瘦得成了皮包骨頭,大驚失色,連忙安慰何生。何生把自己的渴慕之情全告訴了他,一邊訴說一邊潸潸落淚,九郎溫聲細語地說︰“我的想法是,這種相愛既對我沒有什麼好處,還會有害于你,所以我不肯答應。你既然喜歡這樣,我又有什麼可吝惜的呢?”何生十分高興,九郎走後,病一下子好了許多,過幾天就痊愈了。九郎果然來了,遂相歡好。九郎說︰“今天我勉強答應你,希望你千萬不要習以為常。”過了一會兒又說︰“我想求你辦件事,你肯替我幫忙嗎?”問他是什麼事,回答說︰“我母親得了心痛病,只有太醫齊野王的先天丹可以醫治。你平日與他有交情,應當是可以求到的。”何生答應了,九郎臨別時又一再叮囑。何生進城求藥,到傍晚就交給了他。九郎非常歡喜,拱手致謝。何生又強行要跟他交合,九郎說︰“不要老是糾纏我,我為你尋一個佳人,勝過我萬萬倍。”何生詢問是誰,九郎說︰“我有個表妹,美艷無比。假若你有意,我可以作媒。”何生笑而不答。九郎揣起藥就走了。過了三天九郎才來,又求藥。何生怨他來遲了,說了好多責怪的話。九郎說︰“我本來不忍心害你,所以才疏遠你。既然得不到你的諒解,那就照你心意而行吧,但請你千萬不要後悔啊。”從此二人夜夜必相歡會。何生每隔三天必定求一劑藥。齊野王奇怪何生求藥如此頻繁,說︰“服這種藥沒有超過三付的,已經服了這麼長時期病為什麼還不好呢?”于是又包好三劑一起交給了他。又看了看何生說︰“你神色暗淡,是有病嗎?”何生回答說︰“沒有。”齊野王為他把過脈後吃了一驚說︰“你這是鬼脈,病在少陰,不自我保重就危險了!”何生回家告訴了九郎。九郎嘆息說︰“真是良醫啊!我實在是只狐狸精,相處久了恐怕會對你不利。”何生懷疑他說謊,把他的藥藏起來,不一次全給他,擔心他不再來了。過了沒幾天,何生果然病倒了。請齊野王替他診治,齊說︰“過去你不跟我說實話,現在你的精氣已消散殆盡,就是秦國的良醫緩也無能為力了。”九郎天天來探視,說︰“不听我的話,結果落個這樣的下場!”何生不久死去,九郎痛哭而別。在這之前,同縣有一個太史,少年時跟何生同學,十七歲被提拔為翰林。當時的陝西布政使貪婪殘暴,賄賂朝廷官員,沒有人敢檢舉揭發他。這位翰林上疏揭露他的種種罪惡,卻被視為超越職權而遭到免職。這個布政使提升為該省巡撫後,天天伺機尋某翰林的岔子。某翰林年輕又有英杰的名聲,曾受到叛王賞識,該巡撫就買獲過去他們來往的書信,用以威脅某翰林。某翰林害怕獲罪,自殺身死,夫人也上吊死去了。某翰林死去一夜後忽然甦醒過來,說︰“我是何子蕭。”盤問他,他所說的都是何家的事情,人們才醒悟他這是借尸還魂。想留他留不住,他自己跑回了老屋子。巡撫懷疑他在弄鬼,決心陷害他,讓人向他索要一千兩白銀。某翰林假意應允,但心中卻郁悶得要死。忽然家人通報說九郎拜訪,某翰林非常高興,二人經過交談,某翰林又悲又喜,又想和九郎親近。九郎說︰“你有三條命嗎?”某翰林說︰“我後悔活得太累,倒不如死了安逸。”就把心中苦楚訴說給九郎听。九郎深沉地為他憂慮思索了一會兒說;“幸而我們又活著見面了。你孑然一身,沒有娶妻,前次我說過的表妹,聰慧美麗又足智多謀,一定能替你分擔憂愁。”某翰林想要看看她的姿容。九郎說︰“這並不難。明天我請她陪伴我老母親,這條路是她要經過的。你假充作我結拜兄長,我假裝口渴找水喝,你喊一聲‘驢跑了’,我就知道你答應了。”二人商議好了,九郎告辭而去。
第二天中午,九郎果然跟著一個女郎從門外經過。某翰林拱手與九郎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稍稍偷看了一眼女郎,只見她娥眉淡掃,秀麗光澤,簡直就是一個仙女。九郎前來討茶,某翰林便請他們進屋。九郎說;“三妹不要驚訝,他是我盟兄,咱們不妨在這里稍微休息一下。”九郎將女郎扶下驢來,把驢拴在門口就進了屋。某翰林親自為他們煎茶,並緊盯著九郎說︰“你從前所說的話還沒足以形容盡致,今天我算找到死所了!”女郎好象已領悟到他說這番話關乎到自己,從坐位上站起來,嬌聲細語地說︰“快走吧!”某翰林看了一下門外說︰“驢子跑了!”九郎急忙跑出門去,某翰林便摟著女郎求歡。女郎臉色脹得紫紅,窘得就象被囚禁,大叫九哥,也沒人答應。女郎說︰“你自有妻子,為什麼要害得人家喪失廉恥呢?”某翰林忙解釋說自己沒有成家。女郎說︰“能指山河為誓,不讓我象秋天的扇子那樣被拋棄,我就唯命是听。”某翰林指天立誓,女郎就不再推拒了。事情辦完之後,九郎來了。女郎變了臉色憤怒地責怪九郎。九郎說︰“這位是何子蕭,當年是名士,現在是太史。他跟我最好,是可依靠的。即使讓舅媽知道了,她老人家恐怕也不會怪罪的。”天漸漸要黑了,某翰林想留住他們,不讓他們走。女郎恐怕姑母怪責,九郎表示罪責由他一人承擔,便騎著驢子走了。住了幾天,有位婦人帶著婢女從門外經過,年紀大約四十來歲,神情姿態很像三娘。某翰林招呼女郎出來窺看,果然是她母親。婦人看見女郎,奇怪地問她︰“怎麼會在這里?”女郎羞愧得不能回答。某翰林將婦人請進屋里,磕過頭把事情全稟告了。女郎母親笑道︰“九郎真是小孩子脾氣,為什麼自始至終不跟我商量?”女郎親自下廚,妙菜做飯招待母親,老人家吃完飯才走。
某翰林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妻子,自是心滿意足,但一想起巡撫誣陷他那件事,就心緒不寧,常常面現憂色。女郎問他,他就把事情的始末都向她講了。女郎笑道︰“這件事九哥一個人就能夠解決,你有什麼可擔憂的?”某翰林詢問其中的緣故,女郎說︰“听說巡撫沉溺于聲色犬馬、且玩弄孌童,這些都是九哥所擅長的。你投其所好把九哥獻給他,不但怨恨可以消解,宿仇也可以報了。”某翰林擔心九郎不肯答應。女郎說︰“請你再三地哀求他,相信他會答應的。”過了一天,某翰林看見九郎到來,就匍匐在地地迎接他。九郎驚問︰“你我兩世的交情,凡是可以為你效力的,我會不惜舍棄身軀去辦,你為什麼忽然以這個樣子對我?”某翰林就把夫妻商定的計謀全部講給了他。九郎表現出有些為難。女郎說︰“我失身于郎,是誰造成的?假如讓他半道死去,我又怎麼辦呢?”九郎迫不得已,只好答應。某翰林與九郎謀劃好後,就寫了封信給他的好友王太史,並把九郎送了過去。王太史領會了他的深意,便大擺酒宴,請巡撫光臨,讓九郎打扮作女郎,跳天魔舞,就像一個美麗的少女。巡撫一下子著了迷,急忙向王太史提出要求,願意以高價購買九郎,惟恐王太史嫌出價低。王太史故意擺出一副沉思的樣子來為難他。過了好久,王太史才以某翰林的名義把九郎獻上。巡撫大喜,以前的仇隙一下就化解了。巡撫自從得到九郎以後,一時一刻也不離開九郎,侍妾有十多個,也都視作塵土一般。九郎的飲食起居如同王侯似的,賞賜的黃金也有一萬多兩。半年後,巡撫病重。九郎知道他離死期已近,于是把金銀綢緞都裝上車運到某翰林家中。過不多久,巡撫就嗚呼哀哉了。九郎拿出錢來,蓋房子,買家具,置婢僕,母子和舅媽一起住了進去。九郎出門,車馬華美,人們並不知道他本是個狐狸精。我有幾句開玩笑的判詞一並寫在這里︰
夫妻之事,是人倫關系的重要方面。男女交合,是陰陽調諧的正道。男女幽期密約,尚且受到人們的譏諷;戲弄孌童,更難免使人厭惡其丑惡不堪。必須是身強力壯之人,才能開通險途。不是桃花源頭之洞穴,漁人怎麼會誤入其間?現在某人竟墮入下流而不知悔改,舍棄正路而不走。雲雨未興,竟然上下其手;陰陽背反,居然內外成奸。好男寵而置妻妾于不顧,還謊稱是清心寡欲;醉心于同性苟合,以致使獨眼將軍得以逞雄。將赤兔馬拴在轅門上似乎將要射戟,從國庫盜出大弓來直如要砍斷關隘的門閂。或者是國子監中的黃鱔,夜間去探訪知心朋友;分明是王戎家被鑽過核的紅李子,卻想要求得來年的繁育。如果是一片黑松林有兵馬忽然來到,當然可以相安無事;假如是黃龍府前忽然潮水涌來,又用什麼抵擋呢?應該是斷掉他鑽刺的根,堵塞住送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