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邑北村井涸,村人甲、乙縋入淘之。掘尺余,得髑髏。誤破之,口含黃金,喜納腰橐。復掘,又得髑髏六七枚。悉破之。無金。其旁有磁瓶二、銅器一。器大可合抱,重數十斤,側有雙環,不知何用,班駁陸離。瓶亦古,非近款。既出井,甲、乙皆死。移時乙甦,曰︰“我乃漢人。遭新莽之亂,全家投井中。適有少金,因內口中,實非含斂之物、人人都有也。奈何遍碎頭顱?情殊可恨!”眾香楮共祝之,許為殯葬,乙乃愈。甲則不能復生矣。
顏鎮孫生聞其異,購銅器而去。袁孝廉宣四得一瓶,可驗陰楮︰見有一點潤處,初如粟米,漸闊漸滿,未幾雨至;潤退,則雲開天霽。其一入張秀才家,可志朔望︰朔則黑起如豆,與日俱長;望則一瓶遍滿;既望,又以次而退,至晦則復其初。以埋土中久,瓶口有小石粘口上,刷剔不可下。敲去之,石落而口微缺,亦一憾事。浸花其中,落花結實,與在樹者無異雲。
【譯文】
淄川縣北村的水井干涸了,村民甲乙二人鑽下去淘井。掘了一尺多深,挖出一顆死人的頭骨。不小心把它踫碎了,發現嘴里含著一塊黃金,他們就高興地揣進腰包。繼續挖掘,又挖到六七顆頭骨,一一打碎,再也沒有金子。只見頭骨旁邊有兩個磁瓶、一件銅器。銅器大得可以雙臂合抱,足有幾十斤重,兩邊有一對圓環,不知是作什麼用的。磁瓶也很古老,不是近代的款式。從井底出來以後,甲乙二人都死了。過了一段時間乙甦醒過來,他說︰“我是漢朝人。遭遇新莽之亂,全家人投井而死。恰巧我有一小塊黃金,就含在嘴里了,其實並不是含斂物品,不是人人都有的。何必砸碎所有的頭骨呢?這種行徑實在可恨!”村民們焚香燒紙一起禱告,並答應為那些尸骨入殮安葬,于是乙就痊愈了。甲沒有甦醒過來。
顏鎮姓孫的書生听到這件奇怪的事,把銅器買走了。舉人袁宣四得到一個古瓶,可以預報天氣的陰晴︰瓶子上︰出現一個潮濕的小點兒,起初像小米粒那麼大,慢慢地擴大,直到滿瓶濕潤,不一會兒雨就下起來;瓶上的潮濕一消退,就雲散天晴。另一個古瓶到了張秀才家,可以用來標志初一和十五︰初一瓶上就出現豆粒大的黑斑,一天天擴大;到了十五黑色就遍布整個古瓶;十六以後它又一點兒點兒消退,到了月末就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再從頭開始變化。因為在土里埋得年代久遠,瓶口上粘了塊小石子,刷不掉,也刮不下。後來敲掉了它,石子脫落.瓶口卻缺損了,這也是件遺憾的事。把鮮花浸在瓶里,花落結出果實,和樹上長的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