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外篇二 征实叙录

类别:史部 作者:章学诚(清) 书名:文史通义

    征实之文,史部传记支流。古者史法谨严,记述之体,各有专家。是以魏晋以还,文人率有别集。然而诸史列传,载其生平著述,止云诗赋、箴铭、颂诔之属,共若干篇而已。未闻载其记若干首,传若干章,志若干条,述若干种者也。由是观之,则记传志述之体,古人各为专门之书,初无散著文集之内,概可知矣。唐、宋以还,文集之风日炽,而专门之学杳然。于是一集之中,诗赋与经解并存,论说与记述同载,而裒然成集之书,始难定其家学之所在矣。若夫选辑之书,则萧统《文选》不载传记,《文苑》、《文鉴》始渐加详,盖其时势然也。文人之集,可征史裁,由于学不专家,事多旁出,岂不洵欤?

    证实之体,自记事而外,又有数典之文,考据之家,所以别于叙述之文也。以史法例之,记事乃纪传之余,数典为书志之裔,所谓同源而异流者也。

    记事之源,出于《春秋》,而数典之源,本平官《礼》,其大端矣。数典之文,古来亦具专家,《戴记》而后,若班氏《白虎通义》、应氏《风俗通义》、蔡氏《独断》之类,不可胜数。而文人入集,则自隋、唐以前,此体尤所未见者也。至于专门学衰,而文士偶据所得,笔为考辨,著为述议,成书则不足,削弃又可惜,于是无可如何,编入文集之中,与诗赋书表之属,分占一体,此后世选文之不得不收者也。

    征实之文,与本书纪事,尤相表里,故采录校别体为多。其传状之文,有与本志列传相仿佛者,正以详略互存,且以见列传采摭之所自,而笔削之善否工拙,可以听后人之别择审定焉,不敢自据为私也。碑刻之文,有时不入金石者,录其全文,其重在征事得实也;仍于篇后著石刻之款识,所以与金石相互见也。

    【 译文】

    征实的文章,是史部传记的支流。占时候作史方法谨严,记述的体裁各有专家。因此,魏、晋以来,文人大多有别集,然而各史书的列传,记载文人的生平著述,只是说诗、赋、溉、铭、颂、沫之类共若干篇而已,没有听说记载那人记若干篇、传若干章、志若干条、述若千种的口由此看来,记、传、志、述的体裁,古人各作专门的书,起先没有分散在文集里面,大略可以知道了。唐、宋以来,编文集的风气越来越盛,而专门的学术没有踪影。于是一部文集里面,诗赋和经解一起存在,论说和记述共同收录,而聚汇成集的书,开始难判定它们一家学术所在的地方了。至于选编的书,萧统《 文选》 不收录传记,《 文苑》 、《 文鉴》 开始逐渐周详,大概是时势造成这样的。从文人的集子,可以考求历史体裁,是因为学问不专主一家,事情有许多由别的体裁表现,这难道不确实吗?

    征实的体裁,从记事之外,又有历举典故的文章,考据的流派,用来和叙述的文体区别开。用作史方法比照,记事是纪传的余波,历举典故是书志的后继,这是人们所说的同源而不同流。记事的源头,出于《 春秋》 ,而历举典故的源头,根据周代礼制,这可能是主要方面吧。历举典故的文章,古来也有专家,大小戴《 礼记》 以后,像班固《 白虎通义》 、应助《 风俗通义》 、蔡邕《 独断》 之类,多得不能数清。而文人把这类文章放人集里,却是从隋、唐以前,尤其没见过这种体制。到了专门的学术衰败,而文士偶尔根据心得,写成考辨,著为述议,成一部书不够,删除又可惜,于是无可奈何,编进文集里面,和诗、赋、书、表之类分别据有一种体裁,这是后世选文不得不收这类文章的原因。

    征实的文章,和本书记事,特别互相补充,因此所采录的比其它体裁多。那传状文,有和本志列传类似的,正因为详细和简略互相保存,又凭这看出列传采取材料的来源,而改动的好与坏、精巧与拙劣,可以凭这任随后人鉴别选择、审查评判,不敢自己占据私有。碑刻文,有时不放进《 金石》 类,收录那全文,重视的是验证事情获得实际情况,仍然在篇后写上石刻的款识,用来和《 金石》 类互相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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