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所為貴士,與士之所以自貴者,亦曰志于利濟斯人而已。然學不足以輔志則夸大少實,識不足以將學則迂疏寡效,氣不足以持識則瞻顧無成。然或負氣太盛,又常致激切僨事,如山澗暴雨之集,橫潰四出,一往而涸。明僉都御史凌海樓先生,由知縣擢御史,廷諍天下大計,拜杖歸田。及起用原官,風操彌厲,朝政幾肅,甫膺顯擢。旋被中傷,跡其氣矜之隆,意必句決目眥,字流血淚,而章疏詞指,巽婉和易,一若有所必不得已而後有言者,可謂好直而不蔽者矣。至被誣廢棄之後,其能放情山水,逃心禪悅者,已為超絕流俗。而先生居于澤國,深求疾苦委曲達當路,卒使水有所歸,出鄉里于溝壑,是其用之不終于國者,必求有成于鄉。守氣平,用識審,夫豈矜名買價之徒所能望其項背耶。先生詩文甚夥,稿藏家祠,裔孫曙求之數十年,乃得錄副。苦資窶擇,其實關世用者得若干卷,鈔付梓氏,使後世尚志之士,受而讀之,如坐和風祥日中,而知驚飆怒霆之不克有濟,而賦性寬柔者,亦有以自勉,不至坐棄于委靡焉。天下事庶幾有起而力任之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