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 何夔傳

類別︰史部 作者︰陳壽(晉) 書名︰三國志

    何夔字叔龍,陳郡陽夏人也。曾祖父熙,漢安帝時官至車騎將軍。夔幼喪父,與母兄居,以孝友稱。長八尺三寸,容貌矜嚴。避亂淮南。後袁術至壽春,闢之,夔不應,然遂為術所留。久之,術與橋蕤懼攻圍蘄陽,蘄陽為太祖固守。術以夔彼郡人。欲脅令說蘄陽。夔謂術謀臣李業曰︰"昔柳下惠聞伐國之謀而有憂色,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斯言何為至于我哉'!遂遁匿山。術知夔終不為己用,乃止。術從兄山陽太守遺母,夔從姑也,是以雖恨夔而不加害。

    建安二年,夔將還鄉里,度術必急追,乃問行得免,明年到本郡。頃之,太祖闢為司空掾屬。時有傳袁術軍亂者,太祖問夔曰︰"君以為信不?"夔對曰︰"天之所助者順,人之所助者信。術無信順之實,而望天人之助,此不可以得志于天下。夫失道之主,親戚叛之,而況于左右乎!以夔觀之,其亂必矣。"太祖曰︰"為國失賢則亡。君不為術所用;亂,不亦宜乎!"太祖性嚴,掾屬公事,往往加杖;夔常畜毒藥,誓死不辱,是以終不見及。出為城父令。遷長廣太守。郡濱山海,黃巾未平,豪杰多背叛,衰譚就加以官位。長廣縣人管承,徒眾三千余家,為寇害。議者欲舉兵攻之。夔曰︰"承等非生而樂亂也,習于亂,不能自還,未被德教,故不知反善。今兵迫之急,彼恐夷滅,必並力戰。攻之既未易拔,雖勝,必傷吏民。不如徐喻以恩德,使容自悔,可不煩兵而定。"乃遣郡丞黃珍在,為陳成敗,承等皆請服。夔遣吏成弘領校尉,長廣縣丞等郊迎奉牛酒,詣郡。牟平賊從錢,眾亦數千,夔率郡兵與張遼共討定之。東牟人王營,眾三千余家,脅昌陽縣為亂。夔遣吏王欽等,授以計略,使離散之。旬月皆平定。

    是時太祖始制新科下州郡,又收租稅綿絹。夔以郡初立,近以師旅之後,不可卒繩以法,乃上言曰︰"自喪亂已來,民人失所,今雖小安,然服教日淺。所下新科,皆以明罰敕法,齊一大化也。所領六縣。疆域初定,加以饑饉,若一切齊以科禁,恐或有不從教者。有不從教者不得不誅,則非觀民設教隨時之意也。先王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比及三年,民安其業,然後齊之以法,則無所不至矣。"太祖從其言。征還,參丞相軍事。海賊郭祖寇暴樂安、濟南界,州郡苦之。太祖以夔前在長廣有威信,拜樂安太守。到官數月,諸城悉平。

    人為丞相東曹掾。夔言于太祖曰︰"自軍興以來,制度草創,用人未詳其本,是以各引其類,時忘道德。夔聞以賢制爵,則民慎德;以庸制祿,則民興功。以為自今所用,必先核之鄉間,使長幼順敘,無相逾越。顯忠直之賞,明公實之報,則賢不肖之分,居然別矣。又可修保舉故不以實之令,使有司別受其負。在朝之臣,時受教與曹並選者,各任其責。上以觀朝臣之節,下以塞爭競之源,以督群下,以率萬民,如是則天下幸甚。"太祖稱善。魏國既建,拜尚書僕射。文帝為太子,以涼茂為太傅,夔為少傅;特命二傅與尚書東曹並選太子諸侯官屬。茂卒,以夔代茂。每月朔,太傅入見太子,太子正法服而禮焉;他日無會儀。夔遷太僕,太子欲與辭,宿戒供,夔無往意;乃與書請之,夔以國有常制,遂不往。其履正如此。然于節儉之世,最為豪汰。文帝踐阼,封成陽亭侯,邑三百戶。疾病,屢乞遜位。詔報曰︰"蓋禮賢親舊,帝王之常務也。以親則君有輔弼之勛焉,以賢則君有醇固之茂焉。夫有陰德者必有陽報,今君疾雖未瘳,神明听之矣。君其即安,以順朕意。"薨,謚曰靖侯。子曾嗣,咸熙中為司徒。

    【譯文】

    何夔字叔龍,陳郡陽夏人。曾祖父何熙,漢安帝時官做到車騎將軍。何夔幼年就死去了父親,和母親、哥哥住在一起,以孝順母親友愛兄長而著稱。身長八尺三寸,容貌莊重嚴肅。他避亂到了淮南。後來袁術到壽春,徵召他,何夔不肯應召,但卻被袁術扣留。過了很久,袁術和橋蕤一起圍攻蘄陽,蘄陽被太祖牢固防守。袁術因為何夔是蘄陽那個郡的人,想要脅迫他去游說蘄陽投降.何夔對袁術的謀臣李業說︰ “過去柳下惠听到要征伐別國的圖謀就臉上帶有憂慮的神色,說‘我听說征伐別國是不用詢問仁德之人的,這樣的話為什麼問到我這來呢’!”於是逃走躲到潛山.袁術知道何夔終究不會為自己效力,就中止了脅迫他去蘄陽。袁術的堂兄山陽太守袁遣的母親,是何夔的堂姑,所以袁術雖恨何夔卻不加害於他。

    建安二年,何夔打算返回家鄉,估計袁術一定會急忙追趕,於是就從小路走得以逃脫,第二年回到了家鄉所在的郡。不久,太祖徵召他為司空掾屬。當時有傳聞說袁術軍隊發生變亂,太祖問何夔說︰“您認為可信不?”何夔回答說︰“上天佐助的是順應天意的人,人民幫助的是取信於民的人。袁術沒有取信於民和順應天意的實際作為,卻希望得到上天和人民的幫助,這是不可能在天下實現自己的願望的。失去正道的君主,親戚都要背叛他,何況是他左右的人呢!照我看來,袁術的軍隊發生變亂是一定的了。”太祖說︰“統治國家失去了賢才就會滅亡。您不被袁術所任用;發生變亂,不也是本該這樣的嗎!”太祖性格嚴厲,掾屬辦理公務,常常受杖刑;何夔經常帶著毒藥,決心寧死也不受侮辱,因此終究沒有遭受杖刑。出任城父令。又升任長廣太守。這個郡依山靠海,黃巾軍還沒有平定,當地強橫有勢的人大都反叛,袁譚隨即授給他們官職。長廣縣人管承,糾集部屬三千多家,成為結夥搶劫的禍害。議事的人想帶兵攻打他。何夔說︰ “管承等人不是生下來就喜歡作亂,習慣於作亂,不能自行悔改,沒有受到仁德的教化,所以不知道回心從善。現在軍隊逼得他們太急,他們害怕被消滅,必定會合力作戰。攻打他們既不容易攻下來,即使獲勝,也一定會傷害官吏百姓。不如慢慢用恩德開導,允許讓他們自行悔改,就可以不用煩勞軍隊來平定他們。”於是派遣郡丞黃珍前去,給他們講述成敗得失的道理,管承等人都請求降服。何夔派遣官員成弘兼任校尉,長廣縣丞等人帶著牛和酒到郊外迎接,把他們送到郡治的所在地。牟子的賊寇從錢,部屬也有數千人,何夔帶領郡的軍隊和張遼一同討伐平定了他。束牟人王營,部屬有三千多家,脅迫昌陽縣的人作亂。何夔派遣官員王欽等人,授給他計謀,使王營的人馬分離逃散了。一個月的時間全都平定。

    這時太祖開始制訂新的法令下達到各州郡,又徵收租稅和絲綿絹帛。何夔認為長廣郡剛開始建立,近來又用兵打過仗。不能倉猝用法令來約束,於是上疏說︰  “自從喪亂以來,人民流離失所,現在雖然稍稍安定,但是歸服教化的時間很短。所下達的新法令,都是用嚴明的刑罰來整飭法令,統一國家的教化。我所管轄的六縣,轄界剛剛劃定,加上鬧饑荒,如果一律用法律禁令來整治,恐怕會有不服從教化的人。有不服從教化的人就不得不誅殺,那麼就不是觀察民情設立教化順應時勢的意圖了。古代帝王把京都以外的地區劃分為九等徵收賦稅來區別遠近,制定三種輕重不同的刑法來平定治理社會混亂的局面,我的愚見認為這個郡應該遵從邊遠地區、新封王國的法律,這裹的民間小事,派主管官員臨時根據情況靈活處理,對上不違背公正的法度,對下順應百姓的心願。等過了三年,老百姓安居樂業。然後用法令整治他們,那麼就沒有什麼地方行不通了。”太祖听從了他的意見。徵召他回京,參與丞相府軍務。海盜郭祖在樂安、濟南轄界內劫掠作亂,州郡的官吏百姓受到困擾。太祖因為何夔過去在長廣很有威信,授任他為樂安太守。到任幾個月,各城全都被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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