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問晏子曰︰“吾欲善治齊國之政,以干霸王之諸侯。” 晏子作色對曰︰“官未具也。臣數以聞,而君不肯听也。故臣聞仲尼居處惰倦,廉隅不正,則季次、原憲侍;氣郁而疾,志意不通,則仲由、卜商侍;德不盛,行不厚,則顏回、騫雍侍。今君之朝臣萬人,兵車千乘,不善政之所失于下, 墜下民者眾矣,未有能士敢以聞者。臣故曰︰官未具也。” 公曰︰“寡人今欲從夫子而善齊國之政,可乎?” 對曰︰“嬰聞國有具官,然後其政可善。” 公作色不說,曰︰“齊國雖小,則何謂官不具?” 對曰︰“此非臣之所復也。昔吾先君桓公身體惰懈,辭令不給,則隰朋昵侍;左右多過,獄讞不中,則弦寧昵侍;田野不修,民氓不安,則寧戚昵侍;軍吏怠,戎士偷,則王子成甫昵侍;居處佚怠,左右懾畏,繁乎樂,省乎治,則東郭牙昵侍;德義不中,信行衰微,則管子昵侍。先君能以人之長續其短,以人之厚補其薄,是以辭令窮遠而不逆,兵加于有罪而不頓,是以諸侯朝其德,而天子致其胙。今君之過失多矣,未有一士以聞也。 故曰︰“官不具。”公曰︰“善。”
【譯文】
景公問晏子說:“我想好好治理齊國的政治,以求得稱霸于諸侯。”晏子正色回答說︰“官吏方面還不具備這個條件。我對您說了幾次,而君王不肯听從。所以,我听說孔子表現出行為怠惰、品性不端時,有季次、原憲進言規勸;當他心情郁悶而困苦、心意不暢快時,則有仲由、卜商規勸開導他;當他德行不高尚、行為不厚道時,則有顏回、閔子騫、冉雍進言規勸他。現在,君王有朝臣上萬人,兵車上千乘,不良的政治違背下情,強加給百姓的太多了,沒有一個有才能之士敢將這些說給國君。所以我說,官吏方面不具備。”景公說:“我現在想听從先生治理好齊國的政治,可以嗎?”回答說:“我听說國家配備應有的官員,然後他的政治才能好。”景公不高興地說︰“齊國雖然很小,可怎能說官員不齊備呢?”回答說︰“這不是我應該回答的。從前我們的國君桓公身體怠惰,言辭不敏的時候,有隰朋在近前規勸;身邊的人過失多,刑獄不恰當時,有弦章在近前規勸;田野整治不好,百姓生活不安定時,就有寧戚在近前規勸;軍吏怠惰、士卒偷懶時,就有公子成甫在近前規勸;行為貪圖安樂而不勤于治國,身邊的人畏懼,沉溺于作樂而疏于治國時,有東郭牙在近前勸諫;德義不中正,信義品行卑下時,有管子在近前勸諫。先王能以別人之所長補己之所短,以別人的優點補己之缺點。所以政令發布到荒遠之地也不會有人違逆,出兵攻伐有罪的國家也不會受到挫敗。所以諸侯因其德義而來朝拜,天子也獎賞給他胙肉。現在君王的過失太多了,沒有一個官員能告訴您。所以說,官員不具備條件。”景公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