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向問晏子曰︰“進不能事上,退不能為家,傲世樂業,枯槁為名,不疑其所守者,可謂能行其道乎?”晏子對曰︰“嬰聞古之能行道者,世可以正則正,不可以正則曲。其正也,不失上下之倫;其曲也,不失仁義之理。道用,與世樂業;不用,有所依歸。不以傲上華世,不以枯槁為名。故道者,世之所以治,而身之所以安也。今以不事上為道,以不顧家為行,以枯槁為名,世行之則亂,身行之則危。且天之與地,而上下有衰矣;明王始立,而居國為制矣;政教錯,而民行有倫矣。今以不事上為道,反天地之衰矣;以不顧家為行,倍先聖之道矣;以枯槁為名,則世塞政教之途矣。有明上,可以為下;遭亂世,不可以治亂。說若道,謂之惑,行若道,謂之狂。惑者狂者,木石之樸也,而道義未戴焉。”
【譯文】
叔向問晏子說:“進身不能為官事奉君主,退身不能維護好家庭,輕視世人,醉心于自己的理想,以棄世安貧為名節,不懷疑自己奉行的理想,可以稱為能實現自己的理想嗎?”晏子回答說:“我听說古代能實現自己理想的人,世道可以匡正就去匡正,不可以匡正就委曲求全。他們匡正世道,並不違背上下尊卑的次序。他們委曲求全時,不違背仁義的原則。道義施行時,與世人一同安居樂業,道義不施行時,就回歸依托于自身。不用輕視君主來嘩眾取寵,不用安貧棄世為名節。所以,理想的實行就是國家能因其得到治理,自身因之而安處。現在以不事奉君主為理想,以不顧念家庭為高行,以棄世安貧為名節,施行于世會使國家混亂,施行于自身也會很危險。況且天對于地,有上下的差別。聖明的君主開始立國,處于君位頒布法令制度,政治教化施行,百姓行為有了次序。現在以不事奉君主為理想,違反天地的等級差別;以不顧念家庭為高行,違背聖人之道;以棄世安貧為名節,那麼就堵塞了世間施行政治教化的途徑。有聖明的君主在位,不能夠出仕為官;逢遇亂世,不能夠治亂。觀點同此道的,叫做迷惑;行為與此相同的,叫做狂妄。迷惑與狂妄的人,都像未經雕琢的木石,道義並未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