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隋書》

類別︰子部 作者︰清•趙翼 書名︰陔余叢考

    《隋書》最為簡練,蓋當時作史者皆唐初名臣,且書成進御,故文筆嚴淨如此。《南。北史》雖工,然生色處多在瑣言碎事,至據事直書,以一語括十數語,則尚不及也。或疑其記事多遺漏,如薛道衡死,煬帝曰︰“復能作‘空梁落燕泥’否?”及李密牛角掛《漢書》並侍直仗下,煬帝斥為黑色小兒之類,列傳中皆不書,似覺疏略。不如此皆事又叢碎無關系者,不過《世說》及詩話中佳料,本非正史所宜收,刪之正見其去取得宜,未可輕議也。又如裴矩入唐為民部尚書,何稠入唐為將作匠,陳茂入唐為梁州總管,此宜俟他日編作唐臣。乃以其功績多在隋世,遂為立傳于《隋書》,更見當時公論在人,毫無忌諱。虞世南在貞觀時寵遇甚優,而其兄《世基傳》內直書罪惡,不能稍掩,尤見史筆之嚴也。惟房彥謙在隋世本無事跡可紀,而特載其與張衡書數千百言,敘為佳傳,未免以其子玄齡時方為相,且總知諸史,故稍存瞻徇耳。張衡與晉王廣謀篡,文帝臨危時,廣使衡侍疾,俄而帝崩。此何等事,而《衡傳》不載,僅于《宣華夫人傳》內附見之,則亦未為直筆。至于韋孝寬雖立功于周,然隋高祖攝政時,尉遲迥懷異圖,孝寬奉命馳往察變,得其反狀,乃亟西還,每至驛輒驅傳馬而去,復謂繹吏曰︰“蜀公(即尉遲迥)將至,宜速具酒食。”迥果遣騎來追,每驛無馬,有盛饌,遂追不及,而孝寬得回,使高祖嚴為備,則孝寬之盡心于高祖可知,是《隋史》宜為立傳,而竟不書,豈以《周書》內已有傳,故不復復出耶?然其子韋壽方立傳于《隋書》,則孝寬有功于隋之處,何妨于《壽傳》內敘入,乃《壽傳》既不敘入,又于其從子《韋藝傳》內見之,殊兩失矣。李密歸唐,封邢國公,以其隋末嘗臣于越王侗,故亦立傳于《隋書》。然密入唐旋復被誅之事,何以又不書?此不可解。伊婁謙一生事跡在周,宜編入《周書》;盧思道事跡半在齊,半在周,乃俱編入《隋書》,亦覺無謂。《北史》︰源師以孟夏龍見當雩,高阿那肱聞之,以為真龍出,驚起問龍所在。師曰︰“此龍星見,非別有真龍也。”阿那肱怒曰︰“漢兒多事,強知星宿。”《隋書》則述阿都肱語曰︰“何乃干知星宿?”此語殊不及《北史》之明爽。《通鑒》︰來護兒奉命由海道征高麗,猝聞楊玄感反,回兵擊之。諸將以非詔旨為疑,護兒曰︰“高麗之事小,玄感之患大,如以違命見責,我自任之。”遂回,破玄感。《隋書》但雲玄感作逆,護兒勒兵與宇文述等擊破之。此語似不如《通鑒》之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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