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1 伊川先生曰︰賢者在下,豈可自進以求于君?苟自求之,必無能信用之理。古人之所以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而後往者,非欲自為尊大,蓋其尊德樂道之心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程氏易傳•蒙傳》
[譯文]
程頤說︰賢者處在下位,怎能自我獻身以求于國君呢?如果自己去求他,必無讓他信任重用的道理。古人之所以非要等到國君致敬盡禮後才去輔佐他,不是妄自尊大,而是因為國君如果沒有這樣的尊德樂道之心,就不足與其一道有所作為。
7•02 君子之需時也,安靜自守。志雖有須,而恬然若將終身焉,乃能用常也。雖不進而志動者,不能安其常也。——《程氏易傳•需傳》
[譯文]
君子等待時機時,一定安靜自守。心志上雖然在等待時機以有所作為,但心情平淡象是要永遠自守下去,這樣才能不失其常。雖然沒去進身但心志在動的人,不能安于平常。
7•03 “比︰吉,原筮,元永貞,無咎。傳曰︰人相親比,必有其道。苟非其道,則有悔咎。故必推原佔決其可比者而比之,所比得元永貞,則無咎。元謂有君長之道,永謂可以常久,貞謂得正道。上之比下,必有此三者;下之從上,必求此三者。——《程氏易傳•比傳》
[譯文]
《比卦》卦辭說︰“比︰吉,推究一下原佔的結果,如果具備元、永、貞三者,去親近就不會有災禍。”程頤解釋說︰人與人相親相附,一定要講原則。如果違背原則去親近,就會有悔恨和災難。因此一定要推究一下佔筮的結果,判斷那些可以親近的人而去親附,所親近的具備元、永、貞三德,就沒有災禍。元是說這人具有君長之道,永是說親近可以長久,貞是說得行正道。在上位的人使在下的人親近自己,一定要有元、永、貞三德;在下的人去跟隨在上的人,一定要求在上的人具備元、永、貞三德。
7•04 《履》之初九曰︰“素履往,無咎。”傳曰︰夫人不能自安于貧賤之素,則其進也,乃貪躁而動,故往則有咎。賢者則安履其素,其處也樂,其進也將有為也。故得其進,則有為而無不善。若欲貴之心與行道之心交戰于中,豈能安履其素乎?——《程氏易傳•履傳》
[譯文]
《履卦》的初九爻辭說︰“素履往,無咎。”程頤解釋說︰人如果不能安于貧賤,那麼他的進身,就是貪心浮躁而動,所以前往就有災禍。賢者則安于現狀,他處在貧賤時安樂,他的進身做官是想有所作為。所以賢人能夠進身,就有作為而無惡行。如果他想要顯貴之心與行道之心在胸中交戰,又怎能夠安于他的現狀?
7•05 大人于否之時,守其正節,不雜亂于小人之群類,身雖否而道之亨也,故曰︰“大人否,亨。”不以道而身亨,乃道否也。——《程氏易傳•否傳》
[譯文]
大人在否而不通的時候,堅守其節操,不混雜在小人的群類中,身雖不達而道卻亨通,因此《否》卦六二爻辭說︰“大人否,亨。”用違反正道的手段而使身顯達,那就是“道否”了。
7•06 人之所隨,得正則遠邪,從非則失是,無兩從之理。《隨》之六二,系于初則失五矣,故《象》曰︰“弗兼與也。”所以戒人從正道專一也。——《程氏易傳•隨傳》
[譯文]
人選擇伴侶,得到正人就會遠離邪人,跟從錯誤就會失去正確,沒有兩從的道理。《隨》卦的六二爻,如果系身于初爻就失去五爻了,所以其《象》辭說︰“不可能兩者兼得。”這話就是告誡人從正道要專一。
7•07 君子所貴,世俗所羞;世俗所貴,君子所賤。故曰︰“賁其趾,舍車而徒。”——《程氏易傳•賁傳》
[譯文]
君子所重現的,世俗卻認為羞恥;世俗所重視的,君子卻輕視它。所以《賁卦》的初九爻辭說︰“文飾他的腳,丟棄車子徒步走。”
7•08 《蠱》之上九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象》曰︰“不事王侯,志可則也。”傳曰︰士之自高尚,亦非一道;有懷抱其德,不偶于時,而高潔自守者;有知止足道,退而自保者;有量能度分,安于不求知者;有清介自守,不屑天下事,獨潔其身者。所處雖有得失小大之殊,皆自高尚其事者。《象》所謂“志可則”者,進退合道者也。——《程氏易傳•蠱傳》
[譯文]
《蠱》卦的上九爻辭說︰“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其《象》辭說︰“不事王侯,其志趣可作法則。”程頤解釋說︰士人的自求高尚,也不是一種情況︰有懷抱其道德,而不合于時,暫以高潔自守的;有知止知足,功成身退,明哲保身的;有量己之能不足,度己之分不高,自安于貧賤而不求顯達的;有高風亮節以自守,不屑于為天下事,獨善其身的。他們處身雖有得有失,所見有大有小的不同,但都屬于自我高尚其志的人。《象》辭講的“志可則”,就是指他們進退都合于道啊。
7•09 者陰之始長,君子知微,故當深戒。而聖人之意示便遽已也,故有“與時行,小利貞”之教。聖賢之于天下,雖知道之將廢,豈肯坐視其亂而不救?必區區致力于未極之間,強此之衰,艱彼之進,圖其暫安。苟得為之,孔、孟之所屑為也,王允、謝安之于漢晉是也。——《程氏易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