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人朋友敘述並序
河間劉立之日︰先生幼質集有而字。有奇一作異。質,明慧驚人,年數歲,即有成人之度。嘗賦酌貪泉,詩曰︰“中心如自固,外物豈能遷?”當世先達許其志操。及長,豪勇自奮,不溺于流俗。從汝周南周茂叔問學,窮性命之理,率性會道,體道成德,出處孔、孟,從容不勉。 冠,應書京,師,聲望藹然,老儒宿學,皆自以為不及,莫不造門願交。
釋褐,主永興軍 縣簿。永興師府,其出守皆禁密大臣.待先生莫不盡禮。為令晉城,其俗僕陋,民不知學,中閑幾百年,無登科者。先生擇其秀異,為置學舍糧具,聚而教之。朝夕督厲,誘進學者,風靡日盛、熙寧元豐閑,應書者至數百,登科者十餘人。先生為政,集無為政二字。條教精密,而主之以誠心。晉城之民,被服先生之化,暴桀子弟至有恥不犯。迄先生去,三年閑,編戶數萬眾,罪入極者才一人,然鄉閶猶以不遵教令集無令字。為深恥。熙寧七年,立之得官晉城,距先生去已十餘年,見民有聚口眾而不析異者。問其所以,雲守程公之化集有者字。也。其誠心感人如此。
薦為御史,神宗召對,問所以為御史。對曰︰“使臣拾遺補闕,裨贊朝廷,則可;使臣掇拾臣短長,以沽直名,則不能。”神宗U賞,以為得御史體。神宗厲精求治,王荊公執政,議法改令。言者攻之甚力,至有發憤肆罵,無所不至者。先生獨以至誠,開納君相。疏入輒削稿,不以示子佷。常曰︰“揚己矜眾,吾所不為。”嘗被旨赴中堂議事,荊公方怒言者,厲色待之。先生徐曰︰“天下之事,非一家私議,願公平氣以听。”荊公為之愧屈善談。
太中公得請領崇福,先生求折資監當以便養。歸洛,從容親庭,日以讀書勸學為事。先生經術通明,義理精微,樂告不倦。士大夫從之講學者,日夕盈門,虛往實歸,人得所欲。
先生在御史,有南士游執政門者,方自南還,未至集無未至二字。而附會之說先布都下,且其人素議虧闕,先生奏言其行。後先生被命判武學,其人已位通顯,懼先生復進,乃抗章言,先生新法之初,集作行。首為異論,先生笑曰︰“是豈誣我邪?”復以便親乞汝監局。先生高才遠業,淪屈卑冗,為先生U息,而先生處之恪勤匪懈,曰︰“執事安得不謹!”
今皇帝即位,以宗正丞召。朝廷方且用之,未赴闕,得疾以終。先生有天下重望,士民以其出處,卜時隆污。聞訃之日,識與不識,莫不隕涕。
自孟軻沒,聖學失傳,學者穿鑿妄作,不知入德。先生杰然自立于千載之後,芟闢榛穢,開示本原,聖人之庭戶曉然可入,學士大夫始知所。然高才世希,集作希世。能集作得。造其藩閾集作閫。者蓋集無蓋字。鮮,況堂奧乎?
先生德性充完,粹和之氣盎于面背,樂易多恕,終日怡悅。立之從先生三十年,未嘗見其一有有字。忿厲之容。接人溫然,無賢不肖,皆使之集無之字。款曲自盡。聞人一善,咨嗟獎勞,惟恐其不篤。人有不及,開導誘掖,惟恐其不至。故雖桀傲不恭,見先生,莫不感悅而化服。風格高邁,不事標飾,而自有畦畛。望其容色,听其言教,則放心邪氣不復萌于胸中。
太中公告老而歸,家素清窶,僦居洛城。先生以祿養,族大食眾,菽粟僅足,而老幼各盡其歡。中外幼孤窮無 者,皆收養之,撫育誨導,期于成人。嫁女娶婦,皆先孤遺而後及己子。食無重肉,衣無兼副。女長過期,至無貲以遣。
先生達于從政,以仁愛為本,故所至,民載之如父母。立之嘗問先生以臨民,曰︰“使民集作人。各得輸其情。”集有又嘗二字。問御吏,曰︰“正己以集無以字。格物。”雖愚不肖,佩服先生之訓,不敢忘怠。集作忽。
先生抱經濟大器,有開物成務之才,雖不用于時,然至誠在天下,惟恐一物不得其所,見民疾苦,如在諸己。聞朝廷興作小失,則憂形顏色。嘗論所以致君堯、舜,措俗成、康之意,其言感激動人。千五百年,一生斯人,時命不會如此,美志不行,利澤不施,惜哉!
立之家集無家字。與先生有異世之舊,先人高爽有奇操,集無此上五字,與先生集有情字。好尤密。先人早世,立之方數歲,先生兄弟取以歸,教養視子佷,卒立其門戶。未世俗薄,朋友道衰,聞先生之風,宜有愧恥。集無此上四十三字。
立之從先生最久,聞先生教最多,得先生行事為最集無此最字。詳。先生終,系官朔陲,不得與于行
服之列,哭泣之哀,承訃悲號,摧裂肝膈。集無此上二十七字。先生大節高誼,天下莫不聞,至于集作乎。委曲縴細,集作悉。一言一行,足以垂法來世,而人所不及知者,大懼堙沒不傳,以為門人羞,輒書所知,以備褶 br />
沛國朱光庭曰︰嗚呼!道之不明不行也久矣。自子思筆之于書,其後孟軻倡之。軻死而不得其傳,退之之言信矣。大抵先生之學,以誠為本。仰觀乎天,清明穹窿,日月之運行,陰陽之變化,所以然者,誠而已。俯察乎地,廣博持載,山川之融結,草木之蕃殖,所以然者,誠而已。人居天地之中,參合無閑,純亦不已者,其在茲乎!蓋誠者天德也。聖人自誠而明,其靜也淵停,其動也神速,天地之所以位,萬物之所以育,何莫由斯道也?
先生得聖人之誠者也。自始學至于成德,雖天資 徹,絕出等夷,然卓約之見,一主于誠。故推而事親則誠孝,事君則誠忠,友于兄弟則綽綽有裕,信于朋友則久要不忘,修身慎行則不愧于集無于字。屋漏,臨政愛民則如保乎集無乎字。赤子。非得夫聖人之誠,孰能與于斯?才周萬物而不自以為高,學際三才而不自以為足,行貫神明而不自以為異,識照古今而不自以為得。至于六經之奧義,百家之異說,研窮搜抉,判然胸中。天下之事雖萬變交于前,而燭之不失毫厘,權之不失輕重。凡貧賤富貴死生,皆不足以動其心,真可謂大丈夫者。集有與字。非所得之深,所養之厚,能至于是歟?
嗚呼!天之生斯人,使之平治天下,功德豈小補哉?方當聖政日新,賢者匯進,殆將以斯道覺斯
民,而天奪之速,可謂不幸之甚矣。孔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自孟軻以來,千有餘歲,先王大道得先生而後傳。其補助天地之功,可謂盛矣。雖不得高位以澤天下,然而以斯道倡之于人,亦已較著,其閑見而知之,尚能似之,先生為不亡矣。
河間邢氏恕曰︰先生德性絕人,外和內剛,眉目清峻,語聲鏗然。恕早從先生之弟學,初見先生于磁州。其氣貌,清明夷粹;其接人,和以有容;其斷義,剛而不犯;其思索,集有微字。妙造精義;其言近,而測之益遠。恕蓋始恍然自失,而知天下有成德君子,所謂完人者,若先生是已。
先生為澶州幕官,歲餘罷歸。恕後過澶州,問村民,莫不稱先生,咨嗟難息。蓋先生之從政,其視民如子,憂公如家。其誠心感人,雖為郡僚佐,又止歲餘而去,至使田父野人皆知其姓名,又稱難其賢。使先生為一郡,又如何哉?使先生行乎天下,又如何哉?
既不用于朝廷,而以奉親之故,祿仕于 庫以為養。居洛幾十年,玩心于道德性命之際,有以自養其渾浩沖融,而集無字。必合集作由。乎規矩準繩。蓋真顏氏之流,黃憲、劉迅之徒不足道也。洛實別都,乃士人之區藪。在仕者皆慕化之,從之質疑解惑;閶里士夫皆高仰之,樂從之游;學士皆宗師之,講道勸義;行李之往來過洛者,苟知名有識,必造其門,虛而往,實而歸,莫不心醉斂 而誠服。于是先生身益退,位益卑,而名益高于天下。
今皇帝即位,太皇太後同听斷,凡集無凡字。政事之利者存,害者去,復起司馬公君實以為門下侍
郎,用呂公晦叔為尚書左丞,而先生亦以宗正丞召。執政日須其來,將大集作白。用之。訃至京師,諸公人人難嗟,為朝廷惜;士大夫下至布衣諸生聞之,莫不相t,以為哲人雲亡也。
嗚呼!惟先生以直道言事不合,去國十有七年。今太母制政下令,不出房闥,下下固已晏然。方大講求政事之得失,救偏矯枉,資人材以成治功之時,如先生之材,大小左右內外,用之無不宜。蓋其所知,上極堯、舜、三代帝王之治,其所以包涵博大,悠遠縴悉,上下與天地同流,其化之如時雨者,先生固已默而識之;至于興造禮樂,制度文為,下至行師用兵,戰陣之法,無所不講,皆造其極;外之夷狄情狀,山川道路之險易,邊鄙防戍城寨斥堠控帶之要,靡不究知;其吏事操決文法簿書,又皆精密詳練。若先生,可謂通儒全才矣。而,所有不試其萬一,又不究于高年,此有志之士所以慟哭而流涕也。
成都範祖禹曰︰先生為人清明端潔,內直外方。其學,本于誠意正心,以聖賢之道可以必至,勇于力行,不為空文。其在朝廷,與道行止,主于忠信,不崇虛名。其為政,視民如子,慘怛教愛,出于至誠,建利除害,所欲必得。故先生所至,民賴之如父母,去久集無久字而思之不忘。先生嘗言,縣之政可達于天下,一邑者天下之式也。
先生以親老,求為閑官,居洛陽殆十餘集無餘字。年,與弟伊川先生講學于家,化行鄉黨。家貧,疏食或不繼,而事親務養其志, 贍族人必盡其力。士之從學者不絕于館,有不遠千里而至者。先生于經不務解析為枝詞,要其用在己而明于知天。其教人曰︰“非孔子之道,不可學也。”蓋自孟子而中庸之學不傳,後世之士不循其本而用心于末,故不可與入堯、舜之道。先生以獨智自得,去聖人千有餘歲,發其關鍵,直睹堂奧,一天地之理,盡事物之變。故其貌肅而氣和,志定而言厲,望之可畏,即之可親,叩之者無窮,從容以應之,其出愈新,直學者之師也。成就人才,于時為多。雖久去朝廷,而人常以其出處為之通塞。既除宗正丞;天下日望先生入朝,以為且大用。及聞其亡,上自公卿,下至閶巷士民,莫不哀之,曰時不幸也,其命矣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