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正誤卷四 論語下 衛靈公

類別︰子部 作者︰清•顏元 書名︰顏元集

    孔門以兵、農、禮、樂為業,門人記夫子慎戰,夫子自言「我戰則克」,冉求對季氏,戰法學于仲尼,且夫子對哀公,亦許靈公用治軍旅者之得人,豈真不學軍旅乎?偶以矯其偏好耳。後儒狃于婦女之習者,便以此借口,誤矣。

    儼問︰「兵、農、禮、樂,吾儒本業也。靈公既問陳,夫子何不告之,而言未學乎?」予曰︰「春秋時王章尚可舉,只兼並已開其漸。一種爭地爭城殺機,君子聞之疾首,觀其任用王孫賈,必已盡力講究此道,夫子又忍揚其波乎?況聖人至國,至理要道當訪求者多矣,而開口便問陳,可知其不足行吾道矣。故『明日遂行』。」【「衛靈公問陳」節】

    顏、曾而下,端木子為諸賢中尤品也。且年已高,終以「多學而識」即聖人,況其余六十九賢乎?又況二千九百余徒眾乎?則皆以多學而識是學夫子,皆以多學而識為教,端可見矣。即夫子博文約禮成法也,必學到八九,夫子方與指點,端木子尚未豁然,故他日因其問一言終身行,乃告以「恕」字,實此一字也。彼六十九賢,二千九百余人,終身習行于博學之中。六德、六行、六藝以至兵、農、水、火,亦何莫非貫,何莫非此一之所散見流行也哉!宋儒廢卻孔門成法,動指「一貫」,文其禪宗。注又憾端木子終不能「唯」。噫,諸先生乃皆出冉、閔、仲、宓之上哉!【「子曰賜也」章】

    此以知注又誤看「學」字了。謝氏謂「聖人豈務博者哉?」獨不觀「弗畔」「喟然」二章乎!【「子曰賜也」章注】

    此中工夫,只有志為學者自問、自證。忠信、篤敬何物乎?而乃參前、倚衡也。「博文約禮」何道乎?而乃「如立卓爾」也。見之不真,幾何不為禪家鏡花水月者借口也。【「立則見其參于前」節】

    「殺身成仁」,仁人能事也。志士未必德詣到仁處,只志之所在,便一時做一路天理,更顧不得身。孔子如此說,子路以見危授命為成人,子張以士見危致命可己,子夏以頸血濺趙簡子,聖賢之志氣所尚可見矣。宋儒氣象全別,今儒又極力貶氣節二字,宜天下皆無氣無節矣。【「子曰志士仁人」章】

    賢大夫德位俱尊,事之便可以束修人;仁士才品兼優,友之便可以燻陶切磋人,真如百工之利器也。予受郭友敬公、王友法干切摩久矣,惜事賢大夫滋味未嘗著,天何不愛我也!【「子貢問為仁」章】

    按「時」即「敬授人時」之時。夏之時令極善,如月令所載,某月【雲雲】,某月【雲雲】。天子之調燮奉若,諸侯之承宣政事,農工之稼穡攻工,師儒之執業肄習,畢舉三代所同,而天時人事之相應,則取乎夏。行者,行其時令也。如天子以季冬頒來年十二月之朔于諸侯,受而藏之祖廟,每朔以特羊告廟,請而行之,即此「行」字。近代徒以建寅月為歲首,全不從其時令而行,是止依夏人正耳。豈吾子「行」字之義哉!而又信小術,用建滿平收,其曰宜雲何雲何,不宜雲何,是擇吉小技,豈治歷明時大法耶?【「子曰行夏之時」節】

    王政聖學之亡莫甚于樂。然吾觀鄭世子樂書、韓苑洛樂器數音,理猶可循也。儻有王者修明學校,分定歷律,為特科以教士,三年選舉,重其薦用,不三考而古歷古樂皆可復也。【「樂則韶舞」節】

    僕每自檢諸欲,惟色根難斷。嘗經歷人情,惟好色最真。目中求一個好德如好貨、如好名者且未見,況好色乎?【「子曰已矣乎」章】

    昔夫子詔子貢以「一貫」,當下未能理會,又不能再問,故因其問而以「恕」字示之。蓋吾儒只是個求仁,仁只是以一心通天下,合天下為一體。非「不欲」、「勿施」,無學術矣。非矩,無治平矣。體帖到此,則謂告參之「一貫」重行邊,告賜之「一貫」重知邊者,尚屬文人浮見也。【「子貢問曰」章】

    此章之旨蒙塵,致使後世腐儒不思謀養身家之策,而甘心貧苦,徒務講讀著作,以孔子之言借口。不知告冉有策衛之言,先富後教,籌應知已,不廢足民。聖人之自處,何獨不然?況吾子祖述堯、舜者也。若廢卻利用厚生,尚得謂之祖述乎?蓋吾子之所謂道,即指德行兼六藝而言。所謂學,即指養德修行習六藝而言。若如此謀達而見用,固不憂貧,便窮而食力,禮、樂、射、御、書、數皆足自養。如簡兮碩人,以樂養也。如執玉王良,以御養也。如子為委吏,以數養也。是進退皆得食的,較耕稼尚憂荒旱者,更是上天旱澇所不及。故曰「學也,祿在其中。」其理自明。想為及門憤道不行輒欲學稼、學圃者發論,後人不但迷了道學,亦呆看夫子矣。【「子曰君子謀道」章】

    「知及」章宋人更是說夢。通章十一個「之」字,沾連到底,焉得解前「之」指理、後「之」指民乎?予以為此吾子論服民定國之全功也。「知及之」,謂聰明知略足以得民,如秦皇、新莽順成是也。「仁守」,如漢高、唐太是也。「蒞位」,如漢文帝是也。然不定服色、立制度,終未善也。【「子曰知及之」章】

    此處怎不說是「氣質之惡」?【「子曰有教無類」章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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