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夏、殷以上,後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禮》王者立後,三夫人,九嬪,二
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以備內職焉。後正位宮闈,同體天王。夫人坐論婦禮,
九嬪掌教四德,世婦主喪、祭、賓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寢。頒官分務,各有典司。
女史彤管,記功書過。居有保阿之訓,動有環佩之響。進賢才以輔佐君子,哀窈
窕而不淫其色。所以能述宣陰化,修成內則,閨房肅雍,險謁不行也。故康王晚
朝,《關雎》作諷;宣後晏起,姜氏請愆。及周室東遷,禮序凋缺。諸侯c縱,
軌制無章。齊桓有如夫人者六人,晉獻升戎女為元妃,終于五子作亂,冢嗣遘屯。
爰逮戰國,風憲逾薄,適情任欲,顛倒衣裳,以至破國亡身,不可勝數。斯固輕
禮馳防,先色後德者也。
秦並天下,多自驕大,宮備七國,爵列八品。漢興,因循其號,而婦制莫厘。
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衽席無辯。然而選納尚簡,飾玩少華。自武、元之後,世增
淫費,至乃掖庭三千,增級十四。妖幸毀政之符,外姻亂邦之跡,前史載之詳矣。
及光武中興,斫雕為樸,六宮稱號,唯皇後、貴人。貴人金印紫綬,奉不過
粟數十斛。又置美人、宮人、采女三等,並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漢法常
因八月 人,遣中大夫與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陽鄉中閱視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
二十已下,姿色端麗,合法相者,載還後宮,擇視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
納,詳求淑哲。明帝聿遵先旨,宮教頗修,登建嬪後,必先令德,內無出閫之言,
權無私溺之授,可謂矯其敝矣。向使國設外戚之禁,編著《甲令》,改正後妃之
制,貽厥方來,豈不休哉!雖御己有度,而防閑未篤,故孝章以下,漸用色授,
恩隆好合,遂忘淄蠹。
自古雖主幼時艱,王家多釁,必委成冢宰,簡求忠賢,未有專任婦人,斷割
重器。唯秦 太後始攝政事,故穰侯權重于昭王,家富于嬴國。漢仍其謬,知患
莫改。東京皇統屢絕,權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後,莫不定策帷,委
事父兄,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禍速。身犯霧露于
雲台之上,家嬰縲紲于圄犴之下。湮滅連踵,傾 繼路。而赴蹈不息,骼夢 冢 br />
終于陵夷大運,滄亡神寶。《詩》、《書》所嘆,略同一揆。故考列行跡,以為
《皇後本紀》。雖成敗事異,而同居正號者,並列于篇。其以私恩追尊,非當時
所奉者,則隨它事附出。親屬別事,各依列傳。其余無所見,則系之此紀,以纘
西京《外戚》雲爾。
光武郭皇後諱聖通,真定人也。為郡著姓。父昌,讓田宅財產數百萬與異
母弟,國人義之。仕郡功曹。娶真定恭王女,號郭主,生後及子況。昌早卒。郭
主雖王家女,而好禮節儉,有母儀之德。更始二年春,光武擊王郎,至真定,因
納後,有寵。及即位,以為貴人。
建武元年,生皇子。帝善況小心謹慎,年始十六,拜黃門侍郎。二年,貴
人立為皇後,為皇太子,封況綿蠻侯。以後弟貴重,賓客輻湊。況恭謙下士,
頗得聲譽。十四年,遷城門校尉。其後,後以寵稍衰,數懷怨懟。十七年,遂廢
為中山王太後,進後中子右翊公輔為中山王,以常山郡益中山國。徙封況大國,
為陽安侯。後從兄竟,以騎都尉從征伐有功,封為新 侯,官至東海相。竟弟
匡為發干侯,官至太中大夫。後叔父梁,早終,無子。其婿南陽陳茂,以恩澤封
南 侯。
二十年,中山王輔復徙封沛王,後為沛太後。況遷大鴻臚。帝數幸其第,會
公卿諸侯親家飲燕,賞賜金錢縑帛,豐盛莫比,京師號況家為金穴。二十六年,
後母郭主薨,帝親臨喪送葬,百官大會,遣使者迎昌喪柩,與主合葬,追贈昌陽
安侯印綬,謚曰思侯,二十八年,後薨,葬于北芒。
帝憐郭氏,詔況子璜尚U陽公主,除璜為郎。顯宗即位,況與帝舅陰識、
陰就並為特進,教授賞賜,恩寵俱渥。禮待陰、郭,每事必均。永平二年,況卒,
贈賜甚厚,帝親自臨喪,謚曰節侯,子璜嗣。
元和三年,肅宗北巡狩,過真定,會諸郭,朝見上壽,引入倡飲甚歡。以太
牢具上郭主冢,賜粟萬斛,錢五十萬。永元初,璜為長樂少府,子舉為侍中,兼
射聲校尉。及大將軍竇憲被誅,舉以憲女婿謀逆,故父子俱下獄死,家屬徙合浦,
宗族為郎吏者,悉免官。新 侯竟初為騎將,從征伐有功,拜東海相。永平中
卒,子嵩嗣;嵩卒,追坐染楚王英事,國廢。建初二年,章帝紹封嵩子勤為伊亭
侯,勤無子,國除。發干侯匡,官至太中大夫,建武三十年卒,子勛嗣;勛卒,
子駿嗣,永平十三年,亦坐楚王英國,失國。建初三年,復封駿為觀都侯,卒,
無子,國除。郭氏侯者凡三人,皆絕國。
論曰︰物之興衰,情之起伏,理有固然矣。而崇替去來之甚者,必唯寵惑乎?
當其接床第,承恩色,雖險情贅行,莫不德焉。及至移意愛,析魎劍 浠菪 br />
妍狀,愈獻丑焉。愛升,則天下不足容其高;歡隊,故九服無所逃其命。斯誠志
士之所沉溺,君人之所抑揚,未或違之者也。郭後以衰離見貶,恚怨成尤,而猶
恩加別館,增寵黨戚。至乎東海逡巡,去就以禮,使後世不見隆薄進退之隙,不
亦光于古乎!
光烈陰皇後諱麗華,南陽新野人。初,光武適新野,聞後美,心悅之。後至
長安,見執金吾車騎甚盛,因嘆曰︰“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更
始元年六月,遂納後于宛當成里,時年十九。及光武為司隸校尉,方西之洛陽,
令後歸新野。及鄧奉起兵,後兄識為之將,後隨家屬徙U陰,止于奉舍。
光武即位,令侍中傅俊迎後,與胡陽、寧平主諸宮人俱到洛陽,以後為貴人。
帝以後雅性寬仁,欲崇以尊位,後固辭,以郭氏有子,終不肯當,故遂立郭皇後。
建武四年,從征彭寵,生顯宗于元氏。九年,有盜劫殺後母鄧氏及弟 ,帝甚傷
之,乃詔大司空曰︰“吾微賤之時,娶于陰氏,因將兵征伐,遂各別離。幸得安
全,俱脫虎口。以貴人有母儀之美,宜立為後,而固辭弗敢當,列于媵妾。朕嘉
其義讓,許封諸弟。未及爵士,而遭患逢禍,母子同命,愍傷于懷。《小雅》曰︰
‘將恐將懼,惟予與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風人之戒,可不慎乎?其追爵
謚貴人父陸為宣恩哀侯,弟 為宣義恭侯,以弟就嗣哀侯後。及尸柩在堂,使太
中大夫拜授印綬,如在國列侯禮。魂而有靈,嘉其寵榮!”
十七年,廢皇後郭氏而立貴人。制詔三公曰︰“皇後懷執怨懟,數違教令,
不能撫循它子,訓長異室。宮闈之內,若見鷹 。既無《關雎》之德,而有呂、
霍之風,豈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大司徒涉、宗正吉持節,其上皇後璽綬。
陰貴人鄉里良家,歸自微賤。‘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宜奉宗廟,為天下母。
主者詳案舊典,時上尊號。異常之事,非國休福,不得上壽稱慶。”後在位恭儉,
少嗜玩,不喜笑謔。性仁孝,多矜慈。七歲失父,雖已數十年,言及未曾不流涕。
帝見,常嘆息。
顯宗即位,尊後為皇太後。永平三年冬,帝從太後幸章陵,置酒舊宅,會陰、
鄧故人諸家子孫,並受賞賜。七年,崩,在位二十四年,年六十,合葬原陵。
明帝性孝愛,追慕無已。十七年正月,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後如平生歡。
既寤,悲不能寐,即案歷,明旦日吉,遂率百官及故客上陵。其日,降甘露于陵
樹,帝令百官采取以薦。會畢,帝從席前伏御床,視太後鏡奩中物,感動悲涕,
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焉。
明德馬皇後諱某,伏波將軍援之小女也。少喪父母。兄客卿惠敏早夭,母藺
夫人悲傷發疾慌惚。後時年十歲,干理家事,敕制僮御,內外咨稟,事同成人。
初,諸家莫知者,後聞之,咸嘆異焉。後嘗久疾,太夫人令筮之,筮者曰︰“此
女雖有患狀而當大貴,兆不可言也。”後又呼相者使佔諸女,見後,大驚曰︰
“我必為此女稱臣。然貴而少子,若養它子者得力,乃當逾于所生。”
初,援征五溪蠻,卒于師,虎賁中郎將梁松、黃門侍郎竇固等因譖之,由是
家益失勢,又數為權貴所侵侮。後從兄嚴不勝憂憤,白太夫人絕竇氏婚,求進女
掖庭。乃上書曰︰“臣叔父援孤恩不報,而妻子特獲恩全,戴仰陛下,為天為父。
人情既得不死,便欲求福。竊聞太子、諸王妃匹未備,援有三女,大者十五,次
者十四,小者十三,儀狀發膚,上中以上。皆孝順小心,婉靜有禮。願下相工,
簡其可否。如有萬一,援不朽于黃泉矣。又援姑姊妹並為成帝婕妤,葬于延陵。
臣嚴幸得蒙恩更生,冀因緣先姑,當充後宮。”由是選後入太子宮。時年十三。
奉承陰後,傍接同列,禮則修備,上下安之。遂見寵異,常居後堂。
顯宗即位,以後為貴人。時後前母姊女賈氏亦以選入,生肅宗。帝以後無子,
命令養之。謂曰︰“人未必當自生子,但患愛養不至耳。”後于是盡心撫育,勞
悴過于所生。肅宗亦孝性淳篤,恩性天至,母子慈愛,始終無縴介之間。後常以
皇嗣未廣,每懷憂嘆,薦達左右,右恐不及。後宮有進見者,每加慰納。若數所
寵引,輒增隆遇。永平三年春,有司奏立長秋宮,帝未有所言。皇太後曰︰“馬
貴人德冠後宮,即其人也。”遂立為皇後。
先是數日,夢有小飛蟲無數赴著身,又入皮膚中而復飛出。即正位宮闈,愈
自謙肅。身長七尺二寸,方口,美發。能誦《易》,好讀《春秋》、《楚辭》,
尤善《周官》、《董仲舒書》。常衣大練,裙不加緣。朔望諸姬主朝請,望見後
袍衣疏粗,反以為綺 ,就視,乃笑。後辭曰︰“此繒特宜染色,故用之耳。”
六宮莫不嘆息。帝嘗幸苑囿離宮,後輒以風邪露霧為戒,辭意款備,多見詳擇。
帝幸濯龍中,並召諸才人,下邳王已下皆在側,請呼皇後。帝笑曰︰“是家志不
好樂,雖來無歡。”是以游娛之事希嘗從焉。
十五年,帝案地圖,將封皇子,悉半諸國。後見而言曰︰“諸子裁食數縣,
千制不已儉乎?”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乎?歲給二千萬足矣。”時楚獄
連年不斷,囚相證引,坐系者甚眾。後慮其多濫,乘間言及,惻然。帝感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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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後。後輒分解趣理,各得其情。每于侍執之際,輒言及政事,多所毗補,而未
嘗以家私干。故寵敬日隆,始終無衰。
及帝崩,肅宗即位,尊後曰皇太後。諸貴人當徙居南宮,太後感析別之懷,
各賜王赤綬,加安車駟馬,白越三千端,雜帛二千匹,黃金十斤。自撰《顯宗起
居注》,削去兄防參醫藥事。帝請曰︰“黃門舅旦夕供養且一年,既無褒異,又
不錄勤勞,無乃過乎!”太後曰︰“吾不欲令後世聞先帝數親後宮之家,故不著
也。”
建初元年,帝欲封爵諸舅,太後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為不封外戚
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舊典。太後詔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
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時黃霧四塞,不聞澍雨之應。又田 、竇嬰,寵貴橫恣,
傾覆之禍,為世所傳。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樞機之位。諸子之封,裁令半楚、
淮陽諸國,常謂‘我子不當與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馬氏比陰氏乎!吾為
天下母,而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香薰之飾者,欲身率下也。
以為外親見之,當傷心自敕,但笑言太後素好儉。前過濯龍門上,見外家問起居
者,車如流水,馬如游龍,倉頭衣綠 ,領袖正白,顧視御者,不及遠矣。故
不加譴怒,但絕歲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而猶懈怠,無憂國忘家之慮。知臣莫
若君,況親屬乎?
吾豈可上負先帝之旨,下虧先人之德,重襲西京敗亡之禍哉!”固不許。
帝省詔悲嘆,復重請曰︰“漢興,舅氏之封侯,猶皇子之為王也。太後誠存
謙虛,奈何令臣獨不加恩三舅乎?且衛尉年尊,兩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諱,使臣
長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時,不可稽留。”
太後報曰︰“吾反復念之,思令兩善。豈徒欲獲謙讓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
之嫌哉!昔竇太後欲封王皇後之兄,丞相條侯言受高祖約,無軍功,非劉氏不侯。
今馬氏無功于國,豈得與陰、郭中興之後等邪?常觀富貴之家,祿位重疊,猶再
實之木,其根必傷。且人所以願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溫飽耳。今祭祀則受
四方之珍,衣食則蒙御府余資,斯豈不足,而必當得一縣乎?吾計之孰矣,勿有
疑也。夫至孝之行,安親為上。今數遭變異,谷價數倍,憂惶晝夜,不安坐臥,
而欲先營外封,違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剛急,有匈中氣,不可不順也。若陰陽調
和,邊境清靜,然後行子之志。吾但當含飴弄孫,不能復關政矣。”
時,新平主家御者失火,延及北閣後殿。太後以為己過,起居不歡。時當謁
原陵,自引守備不慎,慚見陵園,遂不行,初,太夫人葬,起墳微高,太後以為
言,兄廖等即時減削。其外親有謙素義行者,輒假借溫言,賞以財位。如有縴介,
則先見嚴恪之色,然後加譴。其美軍服不軌法度者,便絕屬籍,遣歸田里。廣平、
巨鹿、樂成王車騎樸素,無金銀之飾,帝以白太後,太後即賜錢各五百萬。于是
內外從化,被服如一,諸家惶恐,倍于永平時。乃置織室,蠶于濯龍中,數往觀
視,以為娛樂。常與帝旦夕言道政事,乃教授諸小王,論議經書,述敘平生,雍
和終日。
四年,天下豐稔,方垂無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為列侯。並辭讓,願就
關內侯。太後聞之,曰︰“聖人設教,各有其方,知人情性莫能齊也。吾少壯時,
但慕竹帛,志不顧命。今雖已老,而復‘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厲,思自降損。
居不求安,食不念飽。冀乘此道,不負先帝。所以化導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
目之日,無所復恨。何意老志復不從哉?萬年之日長恨矣!”廖等不得已,受封
爵而退位歸第焉。
太後其年寢疾,不信巫祝小醫,數賴絕禱祀。至六月,崩。在位二十三年,
年四十余。合葬顯節陵。
賈貴人,南陽人。建武末選入太子宮,中元二年生肅宗,而顯宗以為貴人。
帝既為太後所養,專以馬氏為外家,故貴人不登極位,賈氏親族無受寵榮者。及
太後崩,乃策書加貴人王赤綬,安車一駟,永巷宮人二百,御府雜帛二萬匹,大
司農黃金千斤,錢二千萬。諸史並闕後事,故不知所終。
章德竇皇後諱某,扶風平陵人,大司空融之曾孫也。祖穆,父勛,坐事死,
事在《竇融傳》。勛尚東海恭王女a陽公主,後其長女也。家既廢壞,數呼
相工問息耗,見後者皆言當大尊貴,非臣妾容貌。年六歲能書,親家皆奇之。建
初二年,後與女弟俱以選例入見長樂宮,進止有序,風容甚盛。肅宗先聞後有才
色,數以訊諸姬傅。及見,雅以為美,馬太後亦異焉,因入掖庭,見于北宮章德
殿。後性敏給,傾心承接,稱譽日聞。明年,遂立為皇後,妹為貴人。七年,追
爵謚後父勛為安成思侯。後寵幸殊特,專固後宮。
初,宋貴人生皇太子慶,梁貴人生和帝。後既無子,並疾忌之,數間于帝,
漸致疏嫌。因誣宋貴人挾邪媚道,遂自殺,廢慶為清河王,語在《慶傳》。
梁貴人者,褒親愍侯梁竦之女也。少失母,為伯母舞陰長公主所養。年十六,
亦以建初二年與中姊俱選入掖庭為貴人。四年,生和帝。後養為己子。欲專名外
家而忌梁氏。八年,乃作飛書以陷竦,竦坐誅,貴人姊妹以憂卒。自是宮房 br />
息,後愛日隆。
及帝崩,和帝即位,尊後為皇太後。皇太後臨朝,尊母a陽公主為長公主,
益湯沐邑三千戶。兄憲,弟篤、景,並顯貴,擅威權,後遂密謀不軌,永元四年,
發覺被誅。
九年,太後崩,未及葬,而梁貴人姊上書陳貴人枉歿之狀。太尉張 、司
徒劉方、司空張奮上奏,依光武黜呂太後故事,貶太後尊號,不宜合葬先帝。百
官亦多上言者。帝手詔曰︰“竇氏雖不遵法度,而太後常自減損。朕奉事十年,
深惟大義,禮,臣子無貶尊上之文。恩不忍離,義不忍虧。案前世上官太後亦無
降黜,其勿復議。”于是合葬敬陵。在位十八年。
帝以貴人酷歿,斂葬禮闕,乃改殯于承光宮,上尊謚曰恭懷皇後,追服喪制,
百官縞素,與姊大貴人俱葬西陵,儀比敬園。
和帝陰皇後諱某,光烈皇後兄執金吾識之曾孫也。後少聰慧,善書藝。永元
四年,選入掖庭,以先後近屬,故得為貴人。有殊寵。八年,遂立為皇後。
自和熹鄧後入宮,愛寵稍衰,數有恚恨。後外祖母鄧朱出入宮掖。十四年夏,
有言後與朱共挾巫蠱道,事發覺,帝遂使中常侍張慎與尚書陳褒于掖庭獄雜考案
之。朱及二子奉、毅與後弟軼、輔、敞辭語相連及,以為祠祭祝詛,大逆無道。
奉、毅、輔考死獄中。帝使司徒魯恭持節賜後策,上璽綬,遷于桐宮,以憂死。
立七年,葬臨平亭部。父特進綱自殺。軼、敞及朱家屬徙日南比景縣,宗親外內
昆弟皆免官還田里。永初四年,鄧太後詔赦陰氏諸徙者悉歸故郡,還其資財五百
余萬。
和熹鄧皇後諱綏,太傅禹之孫也。父訓,護羌校尉;母陰氏,光烈皇後從弟
女也。後年五歲,太傅夫人愛之,自為剪發。夫人年高目冥,誤傷後額,忍痛不
言。左右見者怪而問之,後曰︰“非不痛也,太夫人哀憐為斷發,難傷老人意,
故忍之耳。”六歲能《史書》,十二通《詩》、《論語》。諸兄每讀經傳,輒下
意難問。志在典籍,不問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習女工以供衣服,乃
更務學,寧當舉博士邪?”後重違母言,晝修婦業,暮誦經典,家人號曰“諸生”。
父訓異之,事無大小,輒與詳議。
永元四年,當以選入,會訓卒,後晝夜號泣,終三年不食鹽菜,憔悴毀容,
親人不識之。後嘗夢捫天,蕩蕩正青,若有鐘乳狀,乃仰嗽飲之。以訊諸佔夢,
言堯夢攀天而上,湯夢及天而F之,斯皆聖王之前佔,吉不可言。又相者見後
驚曰︰“此成湯之法也。”家人竊喜而不敢宣。後叔父陔言︰“常聞活千人者,
子孫有封。兄訓為謁者,使修石臼河,歲活數千人。天道可信,家必蒙福。”初,
太傅禹嘆曰︰“吾將百萬之眾,未嘗妄殺一人,其後世必有興者。”
七年,後復與諸家子俱選入宮。後長七尺二寸,姿顏姝麗,絕異于眾,左右
皆驚。八年冬,入掖庭為貴人,時年十六。恭肅小心,動有法度。承事陰後,夙
夜戰兢。接撫同列,常克己以下之,雖宮人隸役,皆加恩借。帝深嘉愛焉。及後
有疾,特令後母兄弟入視醫藥,不限以日數。後言于帝曰︰“宮禁至重,而使外
舍久在內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譏,下使賤妾獲不知足之謗。上下交損,誠不願
也。”帝曰︰“人皆以數入為榮,貴人反以為憂,深自抑損,誠難及也。”每有
宴會,諸姬貴人競自修整,簪珥光采,磽c裳鮮明,而後獨著素,裝服無飾。其
衣有與陰後同色者,即時解易。若並時進見,則不敢正坐離立,行則僂身自卑。
帝每有所問,常逡巡後對,不敢先陰後言。帝知後勞心曲體,嘆曰︰“修德之勞,
乃如是乎!”後陰後漸疏,每當御見,輒辭以疾。時帝數失皇子,後憂繼嗣不廣,
恆垂涕嘆息,數選進才人,以博帝意。
陰後見後德稱日盛,不知所為,遂造祝詛,欲以為害。帝嘗寢病危甚,陰後
密言︰“我得意,不令鄧氏復有遺類!”後聞,乃對左右流涕言曰︰“我竭誠盡
心以事皇後,竟不為所 ,而當獲罪于天。婦人雖無從死之義,然周公身請武王
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上以報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禍,下不令陰氏有人豕
之譏。”即欲飲藥,宮人趙玉者固禁之,因詐言屬有使來,上疾已愈。後信以為
然,乃止。明日,帝果廖。
十四年夏,陰後以巫蠱事廢,後請救不能得,帝便屬意焉。後愈稱疾篤,深
自閉絕。會有司奏建長秋宮,帝曰︰“皇後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母天下,
豈易哉!唯鄧貴人德冠後庭,乃可當之。”至冬,立為皇後。辭讓者三,然後即
位。手書表謝,深陳德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選。是時,方國貢獻,競求珍麗之物,
自後即位,悉令禁絕,歲時但供紙墨而已。帝每欲官爵鄧氏,後輒哀請謙讓,故
兄騭終帝世不過虎賁中郎將。
元興元年,帝崩,長子平原王有疾,而諸皇子夭沒,前後十數,後生者輒隱
秘養于人間。殤帝生始百日,後乃迎立之。尊後為皇太後,太後臨朝。和帝葬後,
宮人並歸園,太後賜周、馮貴人策曰︰“朕與貴人托配後庭,共歡等列,十有余
年。不獲福 ,先帝早棄天下,孤心煢煢,靡所瞻仰,夙夜永懷,感愴發中。今
當以舊典分歸外園,慘結增嘆,燕燕之詩,曷能喻焉?其賜貴人王青蓋車,采飾
輅,驂馬各一駟,黃金三十斤,雜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又賜馮貴人王赤綬,
以未有頭上步搖、環佩,加賜各一具。
是時新遭大憂,法禁未設。宮中亡大珠一篋,太後念,欲考問,必有不辜。
乃親閱宮人,觀察顏色,即時首服。又和帝幸人吉成,御者共枉吉成以巫蠱事,
遂下掖庭考訊,辭證明白。太後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無惡言,今反若
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見實核,果御者所為。莫不嘆服,以為聖明。常以鬼神難
征,淫祀無福。乃詔有司罷諸祠官不合典禮者。又詔赦除建武以來諸犯妖惡,及
馬、竇家屬所被禁錮者,皆復之為平人。減大官、導官、尚方、內者服御珍膳靡
麗難成之物,自非供陵廟,稻粱米不得導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太官湯官經用
歲且二萬萬,太後敕止,日殺省珍費,自是裁數千萬。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
悉斥賣上林鷹犬。其蜀、漢 器九帶佩刀,並不復調。止畫工三十九種。又御
府、尚方、織室錦繡、冰紈、綺 、金銀、珠玉、犀象、玳瑁、雕鏤玩弄之物,
皆絕不作。離宮別館儲峙米 薪炭,悉令省之。又詔諸園貴人,其宮人有宗室同
族若羸老不任使者,令園監實核上名,自御北宮增喜觀閱問之,恣其去留,即日
免遣者五六百人。
及殤帝崩,太後定策立安帝,猶臨朝政。以連遭大憂,百姓苦役,殤帝康陵
方中秘藏,及諸工作,事事減約,十分居一。
詔告司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賓客,假借威權,輕
薄言 ,至有濁亂奉公,為人患苦。咎在執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今車
騎將軍騭等雖懷敬順之志,而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賓客奸猾,多干禁憲。其明
加檢敕,勿相容護。”自是親屬犯罪,無所假貸。太後愍陰氏之罪廢,赦其徙者
歸鄉,敕還資財五百余萬。永初元年,爵號太夫人為新野君,萬戶供湯沐邑。
二年夏,京師旱,親幸洛陽寺錄冤獄。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
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後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即
時收洛陽令下獄抵罪。行未還宮,澍雨大降。
三年秋,太後體不安,左右憂惶,禱請祝辭,願得代命。太後聞之,即譴怒,
切敕掖庭令以下,但使謝過祈福,不得妄生不祥之言。舊事,歲終當饗遣衛士,
大儺逐疫。太後以陰陽不和,軍旅數興,詔饗會勿設戲作樂,減逐疫E子之半,
悉罷象橐駝之屬。豐年復故。太後自入宮掖,從曹大家受經書,兼天文、算數。
晝省王政,夜則誦讀,而患其謬誤,懼乖典章,乃博選諸儒劉珍等及博士、議郎、
四府掾史五十余人,詣東觀讎校傳記。事畢奏御,賜葛布各有差。又詔中官近臣
于東觀受讀經傳,以教授宮人,左右習誦,朝夕濟濟。及新野君薨,太後自侍疾
病,至乎終盡,憂哀毀損,事加于常。贈以長公主赤綬、東園秘器、玉衣繡衾,
又賜布三萬匹、錢三千萬。騭等遂固讓錢、布不受。使司空持節護喪事,儀比東
海恭王,謚曰敬君。太後諒 既終,久旱,太後比三日幸洛陽,錄囚徒,理出死
罪三十六人,耐罪八十人,其余減罪死右趾已下至司寇。
七年正月,初入太廟,齋七日,賜公卿百僚各有差。庚戌,謁宗廟,率命婦
群妾相禮儀,與皇帝交獻親薦,成禮而還。因下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
或郁養強孰,或穿掘萌牙,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豈所以順時育物乎!傳曰︰
‘非其時不食。’自今當奉祠陵廟及給御者,皆須時乃上。”凡所省二十三種。
自太後臨朝,水旱十載,四夷外侵,盜賊內起。每聞人饑,或達旦不寐,而
躬自減徹,以救災厄,故天下復平,歲還豐穰。
元初五年,平望侯劉毅以太後多德政,欲令早有注記,上書安帝曰︰
臣聞《易》載羲、農而皇德著,《書》述唐、虞而帝道崇,故雖聖明,必書
功于竹帛,流音于管弦。伏惟皇太後膺大聖之姿,體乾坤之德,齊蹤虞妃,比跡
任、姒。孝悌慈仁,允恭節約,杜絕奢盈之源,防抑逸欲之兆。正位內朝,流化
四海。及元興、延平之際,國無儲副,仰觀乾象,參之人譽,援立陛下為天下主,
永安漢室,綏靜四海。又遭水潦,東州饑荒。垂恩元元,冠蓋交路,菲薄衣食,
躬率群下,損膳解驂,以贍黎苗。惻隱之恩,猶視赤子。克已引愆,顯揚仄陋。
崇晏晏之政,敷在寬之教。興滅國,繼絕世,錄功臣,復宗室。追還徙人,蠲除
禁錮。政非惠和,不圖于心,制非舊典,不訪于朝。弘德洋溢,充塞宇宙;洪澤
豐沛,漫衍八方。華夏樂化,戎狄混並。丕功著于大漢,碩惠加于生人。巍巍之
業,可聞而不可及;蕩蕩之勛,可誦而不可名。古之帝王,左右置史;漢之舊典,
世有注記。夫道有夷崇,治有進退。若善政不述,細異輒書,是為堯、湯負洪水
大旱之責,而無咸熙假天之美;高宗、成王有雉 迅風之變,而無中興康寧之功
也。上考《詩》、《書》,有虞二妃,周室三母,修行佐德,思不逾閾。未有內
遭家難,外遇災害,覽總大麓,經營天物,功德巍巍若茲者也。宜令史官著《長
樂宮注》、《聖德頌》,以敷宣景耀,勒勛金石,縣之日月,攄之罔極,以崇陛
下AA之孝。
帝從之。
六年,太後詔征和帝弟濟北、河間王子男女年五歲以上四十余人,又鄧氏近
親子孫三十余人,並為開邸第,教學經書,躬自監試。尚幼者,使置師保,朝夕
入宮,撫循詔導,恩愛甚渥。乃詔從兄河南尹豹、越騎校尉康等曰︰
吾所以引納群子,置之學官者,實以方今承百王之敝,時俗淺薄,巧偽滋生,
《五經》衰缺,不有化導,將遂陵遲,故欲褒崇聖道,以匡失俗。傳不雲乎︰
“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今末世貴戚食祿之家,溫衣美飯,乘堅驅良,
而面牆術學,不識臧否,斯故禍敗所從來也。永平中,四姓小侯皆令入學,所以
矯俗厲薄,反之忠孝。先功既以武功書之竹帛,兼以文德教化子孫,故能束修,
不觸羅網。誠令兒曹上述祖考休烈,下念詔書本意,則足矣。其勉之哉!
康以太後久臨朝政,心懷畏懼,托病不朝。太後使內人問之。時宮婢出入,
多能有所毀譽,其耆宿者皆稱中大人,所使者乃康家先婢,亦自通中大人。康聞,
詬之曰︰“汝我家出,爾敢爾鴉!”婢怒,還說康詐疾而言不遜。太後遂免康官,
遣歸國,絕屬籍。
永寧二年二月,寢病漸篤,乃乘輦于前殿,見侍中、尚書,因北至太子新所
繕宮。還,大赦天下,賜諸園貴人、王、主、群僚錢、布各有差。詔曰︰“朕以
無德,托母天下,而薄 不天,早離大憂。延平之際,海內無主,元元厄運,危
于累卵。勤勤苦心,不敢以萬乘為樂,上欲不欺天愧先帝,下不違人負宿心,誠
在濟度百姓,以安劉氏。自謂感徹天地,當蒙福祚,而喪禍內外,傷痛不絕。頃
以廢病沉滯,久不得侍祠,自力上原陵,加咳逆唾血,遂至不解。存亡大分,無
可奈何。公卿百官,其勉盡忠恪,以輔朝廷。”三月崩。在位二十年,年四十一。
合葬順陵。
論曰︰對後稱制終身,號令自出,術謝前政之良,身闕明闢之義,至使嗣主
側目,斂衽于虛器,直生懷懣,懸書于象魏。借之儀者,殆其惑哉!然而建光之
後,王柄有歸,遂乃名賢戮辱,便孽黨進,衰局 矗 妊捎姓鰲9手 秩ㄒ br />
所幸者非己;焦心恤患,自強者唯國。是以班母一說,闔門辭事;愛佷微愆,髡
剔謝罪。將杜根逢誅,未值其誠乎!但蹊田之牛,奪之已甚。
譯文︰
夏朝、殷商以前的各代,有關後妃的制度,文獻記載簡略。
《周禮》記載做君王的立後,有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以備在後宮內的職司。
王後在宮闈居于正位,與天王一樣尊貴。
夫人則可以坐著講論婦人應守的禮儀,九嬪掌管教授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等四德,世婦則主掌喪葬、祭祀、以及服侍賓客,女御掌管安排帝王安歇之事。
頒布官職分派任務,各人有各人掌管的事。
女史以赤管筆,記錄後妃們的功過。
居常符合有僕婦隨從保護的舊訓,行動時環佩發出聲響。
舉進賢才來輔佐君王,哀傷同情窈窕淑女,不濫用自己的美色。
所以龍傳述宣明對婦女的教化,修成婦女應遵守的規則,閨房之中敬肅雍和,邪諂徇私之事得以杜絕。
所以周朝康王未按時早朝,有詩人詠嘆《關雎》進行諷諫;周宣王失禮而晚起,王後姜氏請求責罰自己的罪過。
到周室束遷洛邑以後,禮序缺損凋零。
諸侯超越名分為所欲為,規矩制度沒有章法。
齊桓公寵幸如夫人的有六人,晉獻公把從驪戎娶來的女子驪姬立為正妃,結果齊桓公死後五個兒子因爭王位而作亂,晉獻公听信語言,太子申生遇難而死。
于是到戰國時期,風紀法度每況愈下,君王恣情縱欲,後宮沒有禮制,以下語上,以至于國破身亡之事,數也數不清。
這固然是輕視禮教放松戒備,也是看重女色而輕視道德的結果。
秦朝兼並六國而得天下,更是驕傲自大,所得七國芙女都充入後宮,後妃的爵位有八種。
漢室興起,因循秦的稱號,而對後宮婦女的制度沒有重新整理。
高祖劉邦與侍姬親熱不回避臣下,孝文帝臨幸寵姬時與皇後不相回避。
然而選納姬妾還算簡約,裝飾觀賞的器物都不太奢華。
自從武帝、元帝之後,一代一代地增加淫樂之費,乃至後宮有佳麗三千,品爵增多至十四級。
寵幸妖艷之色有毀國政的征兆,外戚亂國的跡象,前代史書的記載已經很詳細了。
到光武中興之時,改變奢華雕飾為簡樸,六宮的稱號,只有皇後、貴人。
貴人授予金印紫綬,俸祿不過粟谷敷十斛而已。
又設置美人、宮人、采女三個等級,卻都沒有爵位官品,按年按季賞賜物品保證充足供給而已。
漢朝的制度常常是就著在八月間征收賦稅時,派遣中大夫與掖庭丞以及專門負責相看挑選的人,到洛陽鄉下觀察良家童女,挑選年紀在十三歲以上、二十歲以下,姿色端正秀麗,合乎標準的女子,用車載回後宮,再選擇觀察,看她是否合格,合格的 進而侍奉皇帝。
所以明察審慎地依禮聘娶,是為了認真地訪求賢淑聰明的人。
明帝遵循先皇之旨,官內禮教多有修整,選拔嬪妃冊立皇後,一定首先看重她們的美德,後宮內說的話沒有泄露出門外的,權力沒有因寵溺而私相授受的,可以說矯正那些弊習了。
假使在此基磋上設置對外戚的禁律,把它編著在《甲令》里,改正關于後妃的制度,留給後世子孫,難道不是美事嗎!雖然皇帝自己有節制,而對後宮外戚的防備不力,所以自孝章皇帝以下,漸漸用色授職,對善于以色事人的嬪妃特別優寵,于是忘記了身邊的黑色蠹蟲會使國家傾敗。
自古以來雖然有皇帝幼小時局艱難,王家多事的情況,卻一定要委任主管大臣並要求他們有所成就,同時選擇忠賢之士,沒有專用婦女,斷送國家的。
只有秦國羋太後開始代替君王管理國事,因此她的弟弟穰侯魏冉的權力比秦昭王還大,他家的富有也超過嬴氏秦國。
漠代依然繼承其錯誤,知道其中的弊端而不改。
柬漠皇帝的世系多次斷絕,權力歸于女主,從宮外迎立的有四位皇帝,臨朝听政的有六位太後,她們沒有一個不是在帷幕中定策,把權力交給自己的父兄,貪圖皇帝年幼以便自己長期把持政權,壓制賢明之士以便獨施淫威。
秉持朝政,對她們來說,任重道遠,獲得的利益大災禍也來得快。
她們自身被貶幽禁而死于雲台,家屬父兄也繩捆索綁被關押在監獄。
滅亡的一個接一個,翻車的在路上連續不絕。
盡管如此,她們還是不停地向造條路上走去,一定要到被火燒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最後使國運衰落,社稷淪亡。
《詩經》、《尚書》所感嘆的事,與此大略相同。
所以考察列舉她們的事跡,據此寫成《皇後本紀》。
雖然成敗乏事各有不同,而同是正式被封為皇後的,並列在這一篇中。
那些靠私恩追尊為後的,不是當時所尊奉的,則隨著其它事附記。
皇後親屬別的事跡,各自依其列傳。
其余不見紀傳的,則順帶著記在此紀中,來庚續《漢書,外戚傳》。
光武郭皇後名聖通,真定柬縣人。
郭姓是真定郡的大姓。
其父郭昌,曾將田宅財產敷百萬讓與其異母同父的弟弟,人們都稱贊他的義行。
任真定郡功曹官。
娶真定恭王的女兒為妻,名號為郭主,生下郭皇後和兒子郭況。
郭昌早逝。
郭主雖是諸侯王家之女,而喜好禮儀並生灑節儉,有人母的風範德行。
更始二年春,光武攻打王郎,到真定,因而娶了她,並對她多有寵愛。
到光武即帝位時,立她為貴人。
建武元年,郭貴人生下了皇子劉強。
皇帝喜歡其弟郭況為人小心謹慎,他年紀剛到十六歲,就拜為黃門侍郎。
建武二年,立郭貴人為皇後,立劉強為皇太子,封郭況為綿蠻侯。
因為郭況身為皇後之弟所以地位尊貴,賓客聚集。
郭況為人謙恭,禮賢下士,頗得良好聲譽。
建武十四年,升職為城門校尉。
其後,皇後因為得到的寵愛稍有衰減,心中多懷有怨恨之情。
建武十七年,終于被廢為中山王太後,進升皇後所生的次子右翊公劉輔為中山王,把常山郡增入中山國。
徙封郭況大的封地,焉陽安侯。
皇後的堂兄郭竟,因為任騎都尉時跟從光武帝征伐有功,封焉新郵侯,官職做到柬海相。
郭竟的弟弟郭匡被封為發干侯,官職升到太中大夫。
皇後的叔父郭梁,死得較早,身後沒有兒子。
郭梁的女婿南陽陳茂靠皇帝的恩澤封為南襁侯。
建武二十年,中山王劉輔又徙封為沛王,郭氏為沛太後。
郭況升遷為大鴻臚。
皇帝多次到他的住所,聚集公卿諸侯以及親戚們舉辦宴會,賞賜金錢縑帛的豐盛沒有人能比得上,在京城里號稱郭況家為金穴銀窟。
建武二十六年,郭氏的母親郭主死去,皇帝親臨致哀送葬,百官聚集,派遣使者迎接郭昌的靈柩,與郭主合葬一處,追贈郭昌陽安侯印綬,謐號為思侯。
建武二十八年,郭氏死去,安葬在北陵。
皇帝憐惜郭氏,詔令郭況的兒子郭璜娶清陽公主為妻,任用郭璜為郎官。
顯宗即位為皇帝,郭況與皇帝的舅舅陰識、陰就都任為特進,多次受到皇帝的賞賜,所得到的恩寵都很優厚。
對待陰識、陰就、郭況的禮數,每件事都一定平等。
永平二年,郭況死去,皇帝的贈賜十分優厚,並且親臨喪禮,謐號為節侯,兒子郭璜為他的繼承人。
丞和三年,肅宗皇帝向北巡狩,路過真定.會見諸位郭姓親戚,就地朝見祝壽,帶進歌舞之人助興,飲酒極盡歡暢。
以牛、羊、獵三牲俱全祭祀郭主冢墓,賞賜粟萬斛,金錢五十萬。
永元初年,郭璜任長樂少府,他的兒子郭舉任侍中,兼射聲校尉。
到大將軍竇意被誅的時候,郭舉因為是實憲的女婿有謀逆之罪,所以父子雙雙下獄而死,家屬被遷徙到合浦郡,宗族當官為郎的人,全部被免去官職。
新郭侯郭竟最初為騎將,因跟從征伐有功,拜為柬海相。
永平年問死去,他的兒子郭嵩繼承父業;郭嵩死去之後,追罰他與楚王劉英之事有牽連之罪,封國被廢除。
建初二年,章帝繼封郭嵩的兒子郭勤為伊亭侯,郭勤身後沒有兒子,封國被廢除。
發干侯郭匡,官職到太中大夫,建武三十年死去,兒子郭勛繼承父業;郭勛死後,他的兒子郭駿繼承其業,在永平十三年時,亦因受楚王劉英之事牽連犯罪,失去封圍。
建初三年,恢復封郭駿焉觀都侯,死後沒有兒子,封國被廢除。
郭氏被封侯的共三人,封國都斷絕。
論曰︰事物的興衰,情況的起伏,都有固然的道理。
而尊崇衰替失去復來最厲害的,一定只是因為被寵愛所迷惑嗎?當後妃服侍皇帝于枕席之間,接受皇帝恩寵的時候,即使有邪心惡行,卻沒有不把它看作美德的。
待到君主轉移愛意,把對她的私寵分給了別人,即使她心地善良容貌美麗,卻愈加使君主感到丑陋。
寵愛上升時,其地位之高整個天下都不足以容納;失去歡愛,她的九服以內的親屬無處逃命安身。
造真是志士沉溺不拔,君王抑揚褒貶的關鍵之處,役有人能回避。
郭皇後因色衰失寵被貶,心懷怨恨成為過失,而皇帝仍然加恩給她安排了別館,增加對其鄉黨親族的恩寵。
至于郭後所生原太子柬海恭王劉強,雖處境尷尬,但按照禮的原則主動辭去太子之位,甘願到封地作諸侯王,使後人看不出厚薄進退中的矛盾,不也是比古人更為光彩嗎!光烈陰皇後名麗華,是南陽新野縣人。
起初,光武到新野縣,听說她很美麗,心里十分喜愛她。
後來光武到達長安,看見執金吾車騎隊伍甚為盛大壯觀,因而嘆道︰“仕宦為官當作執金吾,迎娶妻室當得陰麗華。”更始元年六月,終于在宛當成里娶陰氏為妻,當時陰氏十九歲。
剄光武擔任司隸校尉,將西去洛陽任職,讓陰氏還歸新野家中居住。
到鄧奉起兵的時候,她的兄長陰識是鄧奉手下的將軍,她也隨同家屬移徙到清陽,住在鄧奉家。
光武即位為皇帝以後,令侍中傅俊前往迎接她,與湖陽、寧平主諸位宮人一起到洛陽,封她為貴人。
皇帝因為陰氏性格嫻雅寬仁,想要給她皇後尊位,她堅決推辭,因為郭氏已有兒子,始終不肯接受,所以就立了郭皇後。
建武四年,她隨從光武征伐彭寵,在元氏生下兒子顯宗。
建武九年,有強盜劫殺陰氏的母親鄧氏和弟弟陰欣,皇帝為此感到很悲傷,就下詔給大司空說︰“我在微賤之時,婺陰氏為妻,因為領兵馬四處征伐,于是各自離別。
所幸都脫離兵亂虎口之險。
因為陰貴人有母儀之美,應該立為皇後,然而她堅決推辭,不敢承當,這 列于嬪妃之位。
我嘉許她守義謙讓,應許對她的諸位兄弟給予封賞。
還沒有來得及給他們爵位封國,而她家遭逢禍患,母子同時殯命,使我心中憐憫傷感。
《詩經?小雅》說︰‘擔驚受怕的時候,我和你共同承擔。
安享快樂的時候你卻拋棄了我。
’詩人的告誡,可以不謹慎嗎?將要給他們追封爵位和謐號︰追封貴人的父親陰陸為宣恩哀侯,其弟陰欣為宣義恭侯,讓其弟陰就承襲哀侯後業。
趁著尸柩還停留在堂上,派太中大夫拜授印綬,就如同在國的列侯的禮儀。
死者的魂魄如果有靈,對這種恩寵和榮耀會感到欣慰的吧!”建武十七年,廢掉皇後郭氏而立陰貴人為皇後。
皇帝下詔書給三公說︰“皇後心懷怨恨,多次違反教令,不能安撫其它皇子,在訓誨皇子時經常在不同的地方,親疏有別。
宮門之內,如見鷹鸛樣的凶狠之人。
既沒有《關雎》所歌頌的後妃之德,卻有高祖呂後、宣帝霍後之風,怎麼能夠把幼小孤弱的孩童托付給她,讓她來恭敬地承擔國家祭祀呢。
現在派遣大司徒戴涉、宗正吉持節,命她上交皇後璽綬。
陰貴人是鄉里良家之女,在我微賤之時嫁給了我,正家《詩經,豳風,柬山》里所歌詠的‘自我不見,至今已經三年了’。
應該由她來奉宗廟祭祀,為天下之母。
主管人員要詳細查考舊的典章,擇時加上皇後尊號。
這種異常的事情,不是國家好的福瑞,不得上壽慶賀。”皇後在位為人恭謙勤儉,很少嗜欲,不喜歡笑閘戲譫。
她的性格仁義孝道,富于憐憫慈愛之心。
七歲時父親就沒有了,雖然已過敷十年,但是談及父親沒有不流涕的。
皇帝看見,常常為之嘆息。
顯宗即皇帝位以後,尊陰皇後為皇太後。
永平三年冬天,皇帝隨從太後到達章陵,在舊宅居安排酒宴,聚集陰氏、鄧氏故舊諸家子孫,都給予賞賜。
永平七年,陰氏死去,她在後位二十四年,享年六十歲,與光武帝合葬于原陵。
孝明皇帝生性對母親孝順敬愛,對父母追慕思念不已。
永平十七年正月,應當拜謁原陵,夜裹夢見先帝和太後有如還活著時一樣快樂。
醒來以後,悲傷得不能入睡,馬上查找歷書,知道第二天是吉日,于是率領百官及舊客上陵拜謁。
那一天,有甘露降在原陵樹上,皇帝令百官采集甘露來奉獻先帝的宗廟。
眾人散去之後,皇帝從席前伏身在御床上,凝視太後鏡匣中的遺物,觸景生情,悲傷流涕,命令換掉這些化妝用具。
左右群臣無不悲泣,而不能仰視。
明德馬皇後名字失載,是伏波將軍馬援的小女兒。
少年時父母都逝世。
其兄名客卿聰明穎惠而早天,他的母親藺夫人因悲痛傷心而引發疾病,神志恍惚。
皇後當時只有十歲,辦理家事,管束僕人,內外之事咨詢稟報,她處理起來如同成人一樣。
起初,別人都不知道這種情況,听說以後,都表示驚異和贊嘆。
馬皇後曾經長時間地患病,太夫人讓人給她佔卜,卜筮者說︰“道女子雖然是有病的樣子,但是她必將大貴,其兆不可說出。”後來又叫來相面的人給女兒們佔卜,相面的人見到馬皇後,大驚說︰“我必將對此女稱臣。
然而她雖然尊貴,卻少有子息,若是養育別人生的孩子得力的話,,比自己親生出孩子還要強。”起初,馬援領兵攻打五溪蠻人,死在軍中,虎賁中郎將梁松、黃門侍郎竇固等人趁機誣陷他,由此馬家日益衰落,又多次被權貴們所欺侮。
馬氏堂兄馬嚴十分憂心憤怒,稟告太夫人斷絕了與竇氏的婚姻,請求將女兒進納掖庭。
于是便上書說︰“我的叔父馬援先逝去辜負皇恩未報,而妻子和孩子受到特殊恩惠得以保全,對陛下愛戴尊仰,像對待上天對待父親一樣。
人之常情既然得以不死,就想追求祥福。
我听說太子、諸王的妃子匹配尚未齊備,馬援有三個女兒,大的十五歲,二的十四歲,小的十三歲,她們的儀容身材頭發皮膚,在女子中都屬上中以上的人才。
而且都孝順小心,文靜溫柔有禮教。
希望派相工下來察看,從中選拔合格的人。
如萬一有幸入選,馬援在黃泉之下也可得到安慰了。
另外馬援的姑姐妹都是成帝的妃子,葬在延陵。
臣馬嚴有幸蒙恩重獲此生,希望憑借先姑的關系,讓我的堂妹充入後宮。”于是把馬後選入太子宮。
當時她年紀為十三歲。
侍奉陰皇後,接近周圍的嬪妃,禮法完備,上上下下都和她處得很好。
于是受到特殊寵愛,經常居住在後堂。
明帝即位之後,立馬皇後為貴人。
當時馬皇後前母姐姐的女兒賈氏也被選入後宮,生下章帝。
明帝因為馬皇後沒有兒子,就讓她來帶養章帝。
對她說︰“人不一定要自己生兒子,怕的只是不精心愛護養育而已。”于是馬皇後對章帝精心撫育,操勞的程度要超過對自己的親生孩子。
而章帝也是天性孝順淳厚,感恩的本性出于自然,所以母慈子愛,始終沒有一點矛盾隔閡。
馬皇後常常因為皇帝的子嗣不多,每每心懷憂慮,薦引左右侍奉皇帝的人,似乎惟恐有不及之時。
後宮嬪妃有進見皇帝的人,她每每安慰接納。
如果多次得到皇帝的寵愛,總是提高對被寵愛的嬪妃的待遇。
永平三年春,有關主管官員上奏想要立長秋宮,即確定皇後的人選,皇帝沒有表示。
皇太後說︰“馬貴人的德行在後官當中是數第一的,就立她吧。”于是就立她為皇後。
在被立為皇後的前幾天,她夢見有無數只小飛蟲飛來落在她的身上,鑽入她出皮膚又飛出來。
她成為皇後以後,愈加謙遜恭敬。
她身高七尺二寸,方口,一頭美發。
能夠背誦《易經》,喜好讀《春秋》、《楚辭》,最喜歡《周禮》和《董仲舒書》。
時常身穿粗帛,衣裙都不加邊。
初一和十五眾姬公主前來朝見,速遠看去皇後袍衣粗疏,反而以為是精細的絲綢,靠近了看, 笑了。
皇後借口說︰“這種絲織品特別適宜染色,因此 穿用。”嬪妃們听了,無不嘆息。
皇帝經常出宮到苑囿離宮,馬皇後總是提醒皇帝風雲變化注意健康,說的話和表達出的意思誠懇周備,大多被皇帝仔細采納。
皇帝到濯龍園中,把眾才人都召集來,下邳王以下的人都在一旁,請求喚出皇後一同游樂。
皇帝笑著說︰“她生性志趣不喜歡游樂,即使來了,也沒有歡樂。”因此皇帝的出游娛樂之事她很少隨從。
丞平十五年,皇帝查案地圖。
準備封給皇子,封給他們的封地都只有其它諸侯國一半大。
皇後晉見之後說道︰“諸位皇子的封地 只有幾個縣,從制度上說不是過分節儉了嗎?”皇帝說︰“我的兒子怎麼好與先帝的兒子相等呢?每年得到的供應二千萬就足夠了。”當時楚王英的案件連年不斷,囚犯互相指證牽連,因罪被捕的人極多。
皇後擔心此案牽連的人過多過濫,乘機說到此事,心中悲惻。
皇帝有所感悟,夜間起來徘徊,思索皇後所獻納的話,終于有很多人得到寬宥。
當時各位將領上言奏事以及公卿大臣公開討論難以評定的,皇帝多次試讓皇後來評論。
皇後則分析其中的旨趣道理,對各種意見都能推求其真實情況。
每當服侍皇帝的時候,總要談到國家政事,對皇帝決策多有輔助補益,而不曾以自家私事求皇帝。
所以皇帝對她的寵愛和尊敬日益加深,始終不衰。
到明帝駕崩,章帝即位,尊馬皇後為皇太後。
諸貴人應當遷徙到南宮居住,太後感念離別之情,各賜予她們諸侯王赤綬,另加安車駟馬,白越布三干端,雜色帛二干匹,黃金十斤。
親自撰寫《顯宗起居注》,削去其中她的哥哥馬防參管醫藥事務的內容。
章帝請求她說︰“黃門舅馬防朝夕侍奉將近一年,既沒有褒揚顯異之舉,又不記錄他的勤勞,不是太過分了嗎!”太後回答說︰“我不願意嘻後世之人听到先帝多次親近後官家屬的事情,所以不著錄呀。”建初元年,漢章帝想給幾個舅舅封爵,太後不允許。
第二年夏天,大旱成災,議論事情的人認為是役有封外戚的緣故,有關官員為此上奏皇帝,認為應該依從以前的典章制度。
太後下詔說︰所有議論事情的人都是想要獻媚討好我來求得好處而已。
昔日漠成帝時曾給王太後的五個弟弟同一天封侯,那時黃霧彌漫,並沒有听說有時雨的瑞應。
另外田吩、竇嬰這些外戚,倚仗著尊寵和高貴,恣意橫行,遭受傾敗覆滅之禍,這已經是為世人廣為傳說的了。
所以明帝在世時就對外戚的事情小心提防,不讓他們佔據重要的地位。
在給自己的兒子封國晴,只讓他們擁有楚、淮陽等封國的一半大小,常常說“我的兒子不應當和先帝的兒子一樣”。
現在有關官員為什麼想要拿現在的外戚比先帝的外戚呢!我是天下之母,但身著粗帛,吃飯不求甘美,身邊的侍從人員也穿著普通布帛的衣服,沒有香囊之類的飾物,這是想以自己的行動來給下面的人做表率。
本以為外戚們看到此種情況,應當憂心自誡,可他們只是笑著說太後一向喜好儉樸。
以前在遇濯龍園時,看到來問候起居的外戚們,攜帶的僕從眾多,可說是車如流水,馬如游龍,奴僕穿著綠色臂衣,衣領衣袖色澤正白,回頭看看給我趕車的御者,比他們差遠了。
故意不對他們表示譴責憤怒,只是斷絕他們一年的費用而已,希望以此默默地讓他們內心感到慚愧,而他們卻還是松懈懶惰,沒有憂國忘家的想法。
了解大臣沒有誰能比得上君主,何況是親屬呢?我怎麼可以上負先帝的意旨,下損我馬氏祖先的德行,而重蹈西京敗亡之禍呀!堅決不允許給外戚封爵。
皇帝看到太後的詔書悲傷感嘆,又重新請求說︰“漢朝興起之時,舅氏親族封侯,猶如皇子封王一樣。
太後誠心保持謙虛,怎能讓兒臣偏偏不對三位舅舅加以恩賞呢?況且擔任衛尉的舅父年紀已大,另兩位擔任校尉的舅舅也是身患重病,如果出現不可諱言的情況,將使巨長懷刻骨銘心的遣憾。
應趁著他們都健在的好時機給予封賞,而不可拖延。”太後回答說︰“我反復考慮過此事,想使之兩全其美。
難道只是想要獲得謙讓之名聲,而使皇帝受到不對外戚施恩封爵的嫌疑嗎!昔日竇太後想要封王皇後的哥哥王信為侯,丞相條侯說受高祖之約規定,沒有軍功的,不是劉氏家族不能封侯。
今天我馬氏家族對國家沒有功勞,怎麼能與陰氏、郭氏這些中興之時的皇後等同呢?常常看到富貴的人家,官祿爵位重疊,猶如再度結實的樹,它的根必受損傷。
況且人們之所以願意封侯的原因,無非是想上奉祖宗祭祀,下求溫飽罷了。
現在外戚家祭祀所用的是接受四方貢獻的珍品,衣食則承蒙有皇家府藏的余資,遭難道還不夠,而必須要得到一縣之封嗎?我考慮這件事已經是深思熟慮,不要再有懷疑。
所謂至孝的品行,應以安慰雙親為上。
現在國家多次遭受變異之災,糧價上漲數倍,使人晝夜憂慮惶恐,坐臥不安,而要先去營謀給外戚封侯,違背了慈母的拳拳之心呀!我一向剛直性急,有胸中之氣,不可不順。
若是陰陽之氣調和,邊境清靜無爭,然後再行皇帝的志向。
我將口含飴糖,逗弄小孫子,安度晚年,不能再關心國政了。
當時新平主家的御者不慎失火,火勢延及北合後殿。
太後認為是自己的過失,起居不樂。
當時正準備拜謁原陵,她自認守備不慎之過,愧見陵園,于是不肯動身前往。
起初,馬氏太夫人埋葬,起墳略微高了一些,太後為此說了話,其兄馬廖等人立即把墳減削到合適的程度。
她的外戚當中有謙虛樸素仁義品行的,她就給予好言褒獎,賞給財物官位。
如有細微的差錯,她的臉上先表現出嚴峻的神色,然後加以譴責。
對于那些乘坐好車穿著華貴而不遵守法度的人,太後便斷絕其屬籍關系,遣返他回鄉下種田。
廣平王、巨鹿王+樂成王所使用的車騎樸素,沒有金銀的裝飾,皇帝把此事稟告太後,太後立即賜給他們錢每人五百萬。
于是官內宮外都歸從教化,穿著如一,諸家皇親國戚惶恐小心,其程度比永平時期倍加嚴重。
于是便設置織布房,在濯龍園中植桑養蠶,並且多次前往觀看,以此焉娛樂。
太後還經常與皇帝朝夕談論國家政事,以及教授諸位小王子,論說經書,敘述生平經歷,使後宮終日和睦。
建初四年,全國糧食豐收,邊陲也沒有戰事,皇帝于是便封他的三位舅舅馬廖、馬防和馬光為列侯。
三人都推辭不受,願意就任關內侯,領受爵號而不受封地。
太後听說此事之後,說道︰“聖人設置教化,各有不同的方式,這是因為知道人的性情沒有人能使它整齊一致呀。
在我年輕力壯的時候,只是羨慕古人青史留名,不顧生命的長短。
現在雖然已經年老,還是遵循‘警戒貪得’的古訓,不肯濫封親戚,所以我日夜憂懼如同時刻面臨危險,想著自己貶抑謙下。
居住不要求安逸,膳食不追求飽足。
希望能以這種做法,不辜負先帝的恩寵。
我所以要教化勸導我的兄弟,共同遵守這一志向,是想使我在瞑目之時,不再有什麼遺憾。
哪里料到老來的志向還不肯听從呢?看來是一定要留下千年的長恨了!”她的哥哥馬廖等人不得已,接受了封爵後又辭退爵位回家。
太後在那年臥病在床,她不信巫術小醫,多次敕令禁止禱告祭祀。
到這一年的六月,太後逝世。
她在皇後之位有二十三年,終年四十余歲。
與明帝合葬在顯節陵。
賈貴人,是南陽郡人。
建武末年被選入太子官,中元二年生下兒子章帝,明帝封她為貴人。
章帝自幼為太後所養育,宮廷只以馬氏家族為皇家外戚,所以賈貴人不能登上皇後之位,賈氏的親族當中沒有受恩寵獲得殊榮的人。
到太後逝世時, 策書加賜賈貴人諸侯王赤綬,駟馬安車一輛,永巷宮的官婢二百人,皇家庫藏雜帛二萬匹,大司農黃金千斤,錢二千萬。
各種史書都缺乏她以後生活的記載,所以不知道關于她的事跡的結果。
章德竇皇後名字失載,扶風郡平陵縣人,是大司空竇融的曾孫女。
她的祖父竇穆,父親竇勛,因獲罪而死,有關的事情記載在《竇融傳》中。
竇勛娶了束海恭王劉強的女兒a陽公主為妻,竇皇後是他的長女。
家境已經衰敗,多次請相工來卜問善惡禍福,看見皇後的相工都說她將大尊大貴,不是為臣作妾的容貌。
六歲時她就很會寫字,親友家人都感到很奇怪。
建初二年,皇後與她的妹妹一起按照選良家女的慣例被選入長樂宮,她舉止有序,風度和容貌都很好。
章帝先听說她有才氣和姿色,就多次向傅母詢問她的情況。
到見到她時,認為她極其美麗,馬太後也覺得她很不一般,因而擇入掖庭,在北宮章德殿召見她。
皇後天性聰明敏捷,專必做事,對她的稱道贊譽名聲一天比一天大。
于是在第二年立她為皇後,封她的妹妹為貴人。
建初七年,給她的父親竇勛追封爵位謐號為安成思侯。
皇後得到皇帝特殊的寵愛,由她一人在後宮中穩穩地佔據著皇後的地位。
起初,宋貴人生下皇太子劉慶,梁貴人生下和帝。
皇後沒有兒子,對她們都很嫉妒,多次在皇帝面前離間,漸漸的使皇帝疏遠和嫌棄她們。
趁勢誣陷宋貴人使用巫祝騙取人歡心的邪術,于是宋貴人自殺身亡,劉慶也被廢去太子,貶為清河王,詳細情況記載在《清河王劉慶傳》中。
梁貴人,是 親愍侯梁竦的女兒。
她在少年時就失去了母親,被伯母舞陰長公主收養。
在她十六歲時,也在建初二年與其二姊一起被選入掖庭為貴人。
建初四年,生下兒子和帝。
竇皇後養護和帝把他當作自己的兒子。
竇皇後獨擅外戚家的名義因而忌恨梁氏。
建初八年,便寫匿名信陷害梁竦,梁竦獲罪被殺,梁氏姊妹因憂郁而死。
自此以後後官因恐懼而沒有人敢出聲,皇帝對竇皇後的寵愛則日益加深。
到章帝駕崩,和帝即位,尊寅皇後為皇太後。
皇帝年幼,皇太後臨朝听政,尊她的母親a陽公主為長公主,增加湯沐邑三千戶。
她的哥哥竇憲,弟弟竇篤、實景,都顯赫尊貴起來,專擅權柄,到後來終于密謀不軌。
永元四年,他們的陰諜被發覺因而都被誅除。
永元九年,太後去世,還沒有來得及安葬,梁貴人的姐姐梁媽上書皇帝陳述梁貴人受冤枉而死的情況。
太尉張酣、司徒劉方、司空張奮一同上奏,要求皇帝依照光武帝降黜呂太後的舊例,貶去竇氏太後的尊號,不應該讓她與章帝合葬。
百官也多有為此事上奏皇帝的。
皇帝親手寫下詔書說︰“竇家的人雖然不遵守法度,但是太後經常對自己減省制約。
我奉承大業已經十年,深入地思考大義,根據禮的原則,為人臣為人子的沒有貶損尊上的條文。
不忍心有乖于撫育之恩,不忍心有虧于母子之義。
考查前代昭帝時有上官太後的父親與燕王謀反被誅而她本人也沒有被降黜,希望不要再議此事。”于是將太後與章帝合葬在敬陵。
竇氏在後位十八年。
皇帝因為梁貴人慘死,入殮安葬之禮不完備,于是改在承光宮停柩,上尊謐為恭懷皇後,追行服喪之制,百官身著素服,將她與她的姐姐大貴人一起葬在西陵,其安葬儀式比照章帝宋貴人。
和帝的陰皇後名字失載,是光烈皇後的哥哥執金吾陰識的曾孫女。
她在少年時期就聰明穎慧,喜好書法技藝。
永元四年時,被選入掖庭,因為她是先皇後的至近親屬,所以被封為貴人。
得到皇帝的特殊寵愛。
永元八年,終于被立焉皇後。
自從和熹鄧後入宮以來,皇帝對她的愛寵漸漸衰減,因而她心里屢有怨恨之情。
陰皇後的外祖母鄧朱經常出入後宮掖庭。
永元十四年夏,有人說陰皇後與鄧朱使用巫師害人的妖術,其事被發覺,皇帝于是便使中常侍張慎與尚書陳褒在掖庭獄審訊考案。
鄧朱以及她的兩個兒子鄧奉、鄧毅與陰皇後的弟弟陰軼、陰輔、陰敞供辭互相牽扯,審案的人認為以祭拜祈禱的方式詛咒別人,大逆不道。
陰奉、陰毅、陰輔三個人被拷打死在獄中。
皇帝派司徒魯恭持節賜予皇後御策,要求上交皇後的璽綬,遷徙到桐宮居住,此後陰皇後憂郁而死。
陰氏立為後有七年,死後安葬在臨平亭部。
她的父親特進陰綱自殺身亡,弟弟陰軼、陰敞以及鄧朱的家屬全部遷徙到日南郡比景縣,她的宗族親屬及其內外兄弟都被免官後遣送還鄉。
永初四年,鄧太後下詔令赦免陰氏家族諸位被遷徙的人全部返還原郡,還給他們資財五百余萬。
和熹鄧皇後名綏,是太傳鄧禹的孫女。
她的父親鄧訓,擔任護羌校尉;母親陰氏,是光烈皇後堂弟的女兒。
鄧皇後在五歲時,太傅夫人很喜歡她,親自給她剪頭發。
夫人年老眼花,誤傷了她的額頭,她忍著疼痛不出聲。
旁邊有看見的人奇怪地間她為什麼,她說︰“不是不痛呀,太夫人愛憐我為我剪發,難傷老人心意,所以 忍住了。”她六歲時通太史籀所作《史書》,十二歲時能通曉《詩經》、《論語》。
各位兄長每當讀經傳時,她總是虛心請教疑難問題。
她的志向在經典書籍,不過問居家瑣事。
她的母親常常責怪她,說︰“你不學女紅來供應穿著衣服之事,竟一改女兒家的本分努力學習經書,難道你要應舉博士嗎?”皇後很難違背母親的教誨,因此白天修習女子的事,晚上誦讀經典,家襄人送她外號叫她“諸生”。
父親鄧訓覺得她很不一般,遇事不論大小,都與她詳細討論。
丞元四年,本當選入宮中,適逢她父親鄧訓逝世,皇後晝夜哭泣,整整三年不吃鹽菜,臉色憔悴,容貌被毀壞,以至于親人都認不出她了。
皇後曾經夢見自己摸著了天,見天體廣大,顏色正青,天上仿佛有鐘乳的樣子,便仰面吮吸它。
她以這個夢問佔夢的人,他們說堯曾夢攀天而上,湯曾夢夠到天並且舔舐天汁,道都是聖王在成為聖王之前的征兆,其吉祥不可言說。
又有相面的人見到皇後吃驚地說︰“這是成湯的骨法。”家裹人暗中歡喜而不敢宣揚。
皇後的叔父鄧陔說︰“常听人說能救活千人牲命的人,其子孫必有封爵。
我兄長鄧訓擔任謁者,派人修治石臼河,每年救活數千人。
天理可信,鄧氏家族必將蒙受福瑞。”起初,太傅鄧禹感嘆說︰“我領兵有百萬之眾,不曾妄殺一人,恐怕後世子孫中必有興盛之人。”永元七年,皇後又與諸家女子一起被選入宮中。
她身高七尺二寸,姿色美麗,才貌出眾,周圍的人都很驚異。
永元八年冬天,她進入掖庭為貴人,時年十六歲。
她為人恭謙,做事嚴肅小心,行動有法度。
侍奉陰皇後,日夜戰戰兢兢。
在妃嬪當中待人接物,常常是克制自己降低身份,即使是官人佣工,她都能以恩相待。
皇帝對她嘉獎愛惜。
到她生病時,皇帝特令她母親和兄弟進入官內照顧請醫用藥,而不限日期。
她對皇帝說︰“宮禁內是極重要的地方,而讓外家之人長時間待在官內,上能使陛下蒙受寵幸偏私的譏諷,下使賤妾我受到不知足的怨謗。
對陛下和我都不利,真不願意如此。”皇帝說︰“別人都以能多次進入官內為榮耀的事,貴人你卻反而以此為憂,深深地自我抑制,這實在是別人難比得上的。”每當宮廷舉辦宴會,眾姬貴人都競相修飾打扮,佩戴的簪珥等珠寶首飾光彩奪目,衣著華麗鮮明,而她卻獨自身著素服,衣服沒有裝飾。
她的衣服如果有與陰皇後的服裝顏色相同的,就立即解下更換。
若同時前往進見皇帝,則不敢正坐並立,行走時則弓著身體以示自卑。
皇帝每當有問題,她常常遲疑猶豫然後回答,不敢先于陰皇後之前說話。
皇帝知道她憂心曲體,感嘆說︰“修德之勞,竟是如此呀!”後來皇帝漸漸地疏遠陰後,而每當召她進見時,總是借口有病來推辭。
當時皇帝幾次失去皇子,鄧皇後為皇子不多,國家大業乏人繼承而擔憂,常常垂淚嘆息,多次進選才人,以便讓皇帝對才人更多的留意。
陰皇後見對她的德行的贊譽越來越盛,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于是便制造祝咒,想以此加害于她。
皇帝曾經臥病在床病情極為危險,陰皇後秘密地對人說︰“我要是執掌了大權,不叫鄧氏再有一個人活在世上!”鄧貴人听說以後,便流著眼淚對周圍的人說︰“我竭誠盡心來侍奉皇後,竟然不焉皇後所容,而應受上天的懲罰。
女人雖然沒有從死的道理,然而昔日武王有病,周公以自身為武王請命,越姬心中立誓一定焉楚昭王而死。
今天我也要隨皇帝而去,上以報皇帝的恩德,中以解除宗族覆滅的災禍,下不讓陰皇後受到像呂太後殘害戚姬那樣的譏諷。”鄧貴人立即要飲藥自盡,宮人趟玉堅決阻止她,謊稱剛剛有使者來,說皇帝的病已治愈。
她信以為真, 不再想自殺。
第二天,皇帝果然病愈了。
永元十四年夏天,陰皇後因為巫蠱之事被廢黜,鄧貴人向皇帝求情救她卻沒有成功,皇帝便傾心于她。
皇帝越是要接近她,她越是借口病重,深閉宮內不與皇帝接觸。
適逢有關主管官員奏議再建長秋宮立皇後,皇帝說︰“皇後的尊貴,與朕相同,奉祀宗廟,母儀天下,難道容易嗎!惟有鄧貴人的德行為後庭之冠,可以當得起。”到了冬天,立鄧貴人為皇後。
她再三推辭謙讓,然後即位。
她親手寫了表章表示謝意,深入地陳述自己的德行淺薄,不足以充任皇後之選。
當時,四方諸侯國進獻貢物,互相比著尋求珍稀美好的東西,自從鄧皇後即位以後,命令全部禁止,按年按季 供給紙墨而已。
皇帝每次要給鄧氏家族成員封官賜爵,皇後總是哀求謙讓,所以她的哥哥鄧鷺在和帝一朝官職不過做到虎賁中郎將。
元興元年,和帝駕崩,長子平原王體弱多病,而其它皇子都夭折,前後有十幾個人,後來出生的皇子就秘密寄養于民間。
殤帝剛剛出生百日,皇後就迎立他為皇帝。
尊鄧皇後為皇太後,太後臨朝听政。
安葬和帝以後,宮人都回到各園,太後賜周貴人、馮貴人策書說︰“我與貴人同為後妃,在後官中共享歡樂,十年有余。
沒有獲得上天賜福保佑,先帝遇早地拋棄了天下,心中孤獨寂寞,沒有可瞻仰的,日夜懷念,感傷之情發自心中。
現在應當按照舊制規定你們將要分別回到外園,悲痛之情在心,令人徒增哀嘆,《燕燕》送別之詩,怎麼能比喻得了呢?賜予貴人王青蓋車,以彩色裝飾轄車,黲馬各一駟,黃金三十斤,雜帛三千匹,白越布四千端。”又賜予碼貴人諸侯王赤綬,因她沒有頭飾垂珠、環佩,加賜各一具。
這個時候剛剛遭受大喪之事,法禁還未設立。
官中丟失一筐大珠,太後心想,若是進行追查拷問,必然會有冤枉無辜的人。
于是便親自檢看宮人,觀察他們的臉色和神情,偷盜大珠者即刻自首服罪。
又有和帝的寵幸之人吉成,御者一起枉告吉成以巫術蠱惑人心,于是下交掖庭拷問,已經口供證人都清楚明白。
太後想此人是先帝的左右侍從,皇帝對待他有恩,平日尚且沒有不滿的話,現在皇帝去世了反而像這樣,不合乎人情事理。
重新親自將其唉來核實,果然是御者制造的冤情。
沒有人不對她的做法嘆服,認為她非常聖明。
她還常常認為鬼神之事難以相信,淫祀濫祭不會得到福佑,便下詔給有關主管官員罷免那些做事不合乎典則禮法的祠官。
又下詔令赦免那些自從建武年問以來犯有妖惡之霏的人,以及馬氏、竇氏的家屬中被監禁的人,都恢復他們為平民。
減少太官、導官、尚方和內者所供給的服飾、飲食、用具過分奢華難以置辦的物品,除非是用于供奉陵廟祭祀之外,日常食用的稻粱米一律不得精挑細揀,早晚飯食有一種肉膳就可以了。
過去掌管膳食餅餌的太官、湯官每年常用經費二萬萬,太後將此事戒禁停止,每日裁減奢侈享受所用的開支,從此每年減少花費數千萬。
以致郡和國的貢物,都減少一多半。
將上林苑的鷹犬全部賣掉。
那些由蜀郡、廣漠郡進貢的金銀綠飾的九帶佩刀,都不再微調。
取消畫工三十九種。
又令御府、尚方、織室的錦繡、冰魷、綺毅以及金銀器具、珠寶玉器、犀角象牙、玳瑁等雕刻加工成的玩賞之物,都不再制作。
離宮別館中蓄積的糧食薪炭,全部節省使用。
又下詔令給各園貴人,她們的宮人中有的是宗室同族,如有羸老不能勝任差遣的,令園監核實,上報名冊,親自在北宮增喜觀察閱詢問他們,任憑其去留,當日解除服役遣回家中的就有五六百人。
到殤帝駕崩,太後定下國家大策立長安侯劉祜為皇帝,太後仍然臨朝听政。
因為連續遭受和帝、殤帝去世的大憂,百姓苦其勞役,殤帝在康陵安葬,陪葬之物以及各項喪事,事事節約,是以往辦喪事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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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過失在于執法怠懈不嚴,不立即執行應有的懲罰。
現在車騎將軍鄧罵等人雖然懷有敬順之志,但是宗門人多眾廣,姻戚不少,賓客奸猾狡詐,多有違犯法禁之事。
應該明令加以整飭,不得互相包容庇護。”自此親屬外戚犯罪,沒有寬宥的借口。
太後憐憫陰氏因罪而被廢黜,赦免那些因此遭受牽連而被遷徙的人返還故鄉,敕令發還資財五百余萬。
永初元年,封太後之母墮旦爵號為新野君,以及萬戶之地。
永初二年夏天,京城大旱,太後親自到洛陽寺審理冤案。
有囚徒實際上沒有殺人而被刑訊逼迫承認殺人的,瘦弱困頓被人抬上來,他畏懼官吏不敢說出實情,將要離去時,抬起頭來好像有話要訴說。
太後仔細察看並發覺到這種情況,即刻叫回來察問,全都理清遭受冤枉的寅情,馬上命令收捕洛陽縣令下獄抵罪。
太後返回還未到官襄,及時雨就大降下來。
丞初三年秋天,太後身體欠安,周圍的人憂慮和惶恐,都在祈禱祝告,願以己命代之。
太後听說以後,立即責備發怒,嚴厲告誡掖庭令以下各級,只能謝過祈禱福瑞,不得隨意說些不祥之言。
按舊例,在年終之時要用酒食款待那些有人接替可以回家的衛士,舉行大規模的儀式驅逐疫鬼。
太後因為陰陽之氣不調,軍隊征戰頻繁,下詔舉辦宴會不要演戲作樂,參加驅逐疫鬼活動的人數減少一半,活動中全部取消大象、駱駝之類的動物。
待到豐收之年再行恢復。
太後自從進入宮掖之地,師從班昭學習經書,兼習天文、算數等。
白天總理王政,夜晚則記誦閱讀,擔憂其中有謬誤,恐怕有違背典章之處,于是便廣泛選調劉珍等儒生及博士、議郎、四府掾史等五十余人,到束觀校對傳記文獻。
完成以後上奏,賞賜給他們不同數量的葛布。
又下詔中官近臣在束觀習讀經傳典籍,來教給宮人們,左右侍者都參加學習,誦讀經傳,從早到晚濟濟一堂,都在努力學留。
到新野君去世前,太後親自侍奉疾病,一直到新野君死去,太後憂傷悲哀,身體比以前更差了。
新野君的喪事辦得規格超過正常標準,贈給她畏公主赤綬、東園秘器、玉衣和繡被子,又賜布三萬匹,錢三千萬。
鄧鷺等人堅持推讓不接受錢布賞賜。
太後派司空持節辦理喪事,其喪葬儀式比照東海恭王,謐號為敬君。
太後居喪結束,久有大旱,太後連續三天到洛陽,審理囚徒,審理出死罪囚徒三十六人,剃去鬢須等輕罪八十人,其余減免死罪及犯有斷右趾罪以下的囚徒移交司寇。
丞初七年正月,太後開始進入太廟,行齋戒七天,賞賜公卿百官各級官吏不等。
庚戌日,拜謁宗廟,率領命婦群妾來輔助祭祀的禮儀,太後與皇帝一起行交獻之禮,親自進獻祭品,完成祭禮之後返回。
太後因而下詔書說︰“凡供獻所用時鮮之物,多半不是在它正常收獲時節取用的,或者加強營養,促使它勉強成熟,或者挖掘幼芽而采用,致使其沒有味道還夭折作物的生長,這難道是順應天時培育作物嗎!文獻上說︰‘不是正常時節的作物不食用。
’自現在起用于供奉祭祀陵廟及供宮內御用之物,都要等到相應的時節 能奉上。”這一下所用之物一共省去二十三種。
自從太後臨朝听政以來,水災和旱災共有十年,周邊外夷入侵,國內盜賊興起不絕。
每當听到有人挨餓,太後就通宵達旦睡不著覺,而親自減少日常開銷,以援救受苦受難的百姓,所以天下恢復太平,年景恢復豐收。
丞初五年,平望侯劉毅認為太後多有德政,想使對她的功德早有記錄,便上書給安帝說︰下臣听說《易經》記載了庖羲氏和神農氏的功業,他們作為古代帝王的恩德天下著名,《尚書》記述了唐堯、虞舜的事跡,他們作為古代帝王的治國之道被後世尊崇,所以雖然有聖賢英明之德,也必須將功德寫在竹帛上,譜成樂曲,得人演奏, 能使功德彰顯。
臣下想皇太後身當大聖的姿質,體現天地的功德,她的事跡可與舜的妻子虞妃齊平,也可與文王的母親任、武王的母親姒相比。
她心地孝悌仁慈、誠佶恭敬、勤儉節約,她主張杜絕奢侈自滿的根源,防止抑制安逸貪婪的征兆。
她正位于內朝,教化流布天下。
到元興、延平年間,漠室沒有太子,她仰觀天象,參考人們的稱譽,援引陛下將陛下立為國家的君主,使漠室得到永久安定,使四海之地得到安撫平靖。
又遭遇大水災,東方六州閘饑荒。
她施恩給廣大民眾,放賑的官吏在道路上往來奔走,她自己節衣縮食以身作則影響群臣,減省膳食,解下黲馬,來供給黎民百姓。
她對百姓同情的恩德,關注百姓如同照管嬰兒。
她克制自己,引過自責,提拔出身卑微的人,使他們地位顯赫。
她推崇溫和的政治,廣布寬容的教化。
振興被滅亡的國家,使已經斷絕後代的入有繼承者,記載有功之臣,恢復衰弱的宗室。
她命令被遷徙的人返回故里,免除對他們的禁錮。
治政如果不是仁愛祥和,則心里不去想;頒行的制度如有不符合舊有典章制度,則不在朝中廣泛征求意見。
她弘大的功德廣為流布,充滿整個宇宙;她宏大的恩澤豐美的雨露,漫衍四面八方。
華夏之域樂意服從教化,戎、狄之地統一歸脹。
她偉大的功業在大漢的歷史上彰明昭著,巨大的恩惠帶給當今的百姓。
崇高的功業,可聞而不可及;豐偉的功勛,可以稱頌而無法用語言來表達。
古時的帝王,設左右史官來記錄言行;漢朝的舊制,每一代都有記錄。
道路必有平川有高山,治政也有前進有後退。
倘若好的政治而不加以著述,卻把那些細小奇事記載下來,這就是堯帝和商湯只負有洪水和大旱之責,而沒有記載他們廣大崇高的功績;也就是殷王武丁和周成王有雉鳴和疾風之變,而沒有殷道中興和周初天下康寧的功績。
考查前代文獻《詩經》、《尚書》,有關于有虞氏娥皇、女英二妃,周室姜螈、大任、大姒三母的事跡,她們都能自我修行輔佐德政,而不超越禮教。
自古至今還沒有內遭家難,外遇天災,總攬朝政,經營萬物,功德顯赫如同太後這樣的人。
應該令史官著錄《長樂宮注》、《聖德頌》,用以廣泛宣揚其光輝榮耀,並且將她的功勛勒刻在金石上,讓它像日月一樣懸掛在天上,使之無限地推廣延續,以此顯示陛下淳厚之孝。
皇帝同意了他的請求。
丞初六年,太後詔令征調和帝的弟弟濟北王、河閑王兩位諸侯王的男孩女孩年齡在五歲以上的四十余人,加上鄧氏近親屬的子孫三十余人,都為他們開闢了舍第,教他們學習經書,太後親自監督考試。
封年紀還小的,讓人安排老師保姆,從早到晚進入官內,撫慰教導他們,對他們十分恩愛。
于是下詔給其堂兄河南尹鄧豹、越騎校尉鄧康等人,對他們說︰“我之所以招納這些孩子,把他們放到學館中去學習經書,實在是因為當今上承歷代統治者的弊漏之處,目前風俗淺薄,巧詐虛偽滋生,《五經》教義衰微和缺損,如果不進行教化引導,最終將衰落下去,所以我想褒揚推崇聖人之道,以匡正墮落的風俗。
經傳上不是說過嗎︰‘整天吃得飽飽的,不把心思用在道義上,要想成就大事,太困難了呀!’現在末世貴族外戚等食俸祿的人,穿得暖吃得好,乘坐好車驅趕良馬,而像面對牆壁一樣不學無術,不知道善惡,這本來就是所以招致災禍和衰敗的原因。
永平年中,曾為樊氏、郭氏、陰氏、馬氏四姓外戚子弟設立學校都讓他們入學,用來矯正世俗厲禁淺薄,使之返回到忠義孝順之道。
我的先祖已經憑著武功青史留名,同時又用文德教育子孫,所以能約束修整,不觸犯刑律。
假如能使兒葷對上遵循繼承先輩美業,對下考慮我這詔書的本意,也就夠了。
勉勵吧!”鄧康因為太後長久地臨朝听政,心里畏懼,便推托身體有病不來朝請。
太後便使宮女前去慰問。
當時宮婢出入宮禁,大多能對人有所詆毀或稱譽,其中老資格有威望的人大家都稱她焉中大人。
這次太後派去的人本是鄧康家先前的婢女,也自然與中大人相交往。
鄧康知道以後,辱罵她說道︰“你是從我家出去的,你也敢逭樣嗎!”那個婢女很生氣,回去說鄧康詐稱有病。
還出言不遜。
太後于是免去鄧康的官職,遣返他回到封國,斷絕其親屬關系。
永寧二年二月,太後臥病在床病情逐漸加重,于是便乘輦車到前殿,召見侍中、尚書,趁便向北到太子新近修繕好的宮殿。
返回以後,大赦天下,賞賜各園貴人、王子、公主、群臣百官錢和布匹按等級各有不同。
下詔書說︰“我以無德之身,寄身于天下之母的位置,而福薄不受上天保佑,過早地遭到和帝去世的不幸。
在延平年問,國家沒有君主,百姓連遭厄運,國家面臨的危險超過累卵。
當時我只有勤苦之心,不敢以有萬乘之國為樂,對上想要不欺上天和有愧于先帝,對下不違背民眾和辜負其心願,誠心誠意地救助百姓,來使劉氏國家安定。
自認為這樣做會感動天地,應當蒙受福佑,然而兩位皇帝和我的母親相繼亡故,傷痛不斷。
近來因為疾病沒有好轉,很長時間沒能奉侍祭祀,自己勉強撐持著到原陵祭祀,加重了咳喘氣逆以致吐血,于是到了不治的程度。
生死大限,無可奈何。
公卿百官,希望努力盡忠盡敬來輔助朝廷。”三月,太後去世。
她在位二十年,終年四十一歲。
與和帝合葬在順陵。
論曰︰鄧後行使皇帝權力到其終身,號令都是自己頒布的,她的政術與周公 是攝政相比,差得很遠,她的做法更缺乏應該把權力還給皇帝的道理。
致使繼承大業的君主在一旁側目而視,恭恭敬敬,有皇帝之名而無皇帝之權;正直的儒生心懷憤怒,上書闕門,請求太後還政給天子。
藉用皇帝的威儀,這種行為近于可疑[然而建光年乏後,雖然帝王的政權歸還給了安帝,卻又有那些名臣賢官被誣陷而遭侮辱甚至屠戮,近幸小臣結黨營私,王朝衰敗的到來,從鄧太後稱制時就有了征兆。
因此知道鄧後把持朝政便招致眾人的譏謗,並不是她自身的幸運;她焦心憂患,奮發自強只是為了國家。
因此經過了班昭一番解說,鄧後就答允了鄧鷺辭官退職的要求;她寵愛的佷子鄧鳳犯有微小的過錯,其父鄧鷺則剔去其妻與鄧鳳的頭發以表示謝罪。
或者杜根上書勸鄧後歸政遭到殺害,是因為沒有得到太後的信任吧!但是殺死杜根有如農人牽著牛踐踏了田地,就奪走他的牛一樣,對他的處罰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