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谋上 数有探心篇 第九

类别:子部 作者:李荃(唐) 书名:神机制敌太白阴经

    经曰:古者,邻国烽烟相望,鸡犬相闻,而足迹不接於诸侯之境,车轨不结於千里之外,以道存生,以德安形,人乐其居。後世浇风起而淳朴散,权智用而谲诈生,邻国往来用间谍;纵横之事,用檃括之人矣。

    徐守仁义,社稷邱墟。鲁尊儒墨,宗庙泯灭。非达奥知微,不能御敌;不劳心苦思,不能原事;不悉见情伪,不能成名;材智不明,不能用兵;忠实不真,不能知人。是以,鬼谷先生述〈捭阖 、〈揣摩 、〈飞箝 、〈抵巇 之篇,以教苏秦、张仪游说於六国而探诸侯之心,於是术行焉!夫用探心之术者,先以道德、仁义、礼乐、忠信、诗书、经传、子史、谋略、成败浑而杂说,包而罗之,澄其心,静其志,伺人之情,有所爱恶、去就,从欲而攻之,阴虑阳发,此虚言而往,彼实心而来,因其心,察其容,听其声,考其辞。言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既得其心,反射其意,符应不失,契合无二,胶而漆之,无使反覆,如养由之操弓、逢蒙之挟矢,百发无不中正,犹设罝罘,以罹鱼兔,张其会,磔其腰,胁其虚,必冲纲而挂目,亦奚有孑遗哉!

    夫探仁人之心,必以信,勿以财;探勇士之心,必以义,勿以惧;探智士之心,必以忠,勿以欺;探愚人之心,必以蔽,勿以明;探不肖之心,必以惧,勿以常;探好财之心,必以贿,勿以廉。夫与智者言,依於博,智有涯而博无涯,则智不可以测博;与博者言,依於辨,博师古而辨应,今则不可以应辨。与贵者言,依於势,贵位高而势制高,则位不可以禁势。与富者言,依於物,富积财而物可宝,则财不足以易宝。与贫者言,依於利,贫匮乏而利丰赡,则乏不可以賙丰。与贱者言,依於谦,贱人下而谦降下,则贱不可以语谦。与勇者言,依於敢,勇不惧而敢刚毅,则勇不可以慑刚。与愚者言,依於锐,愚质朴而锐聪明,则朴不可以察聪。此八者,皆本同其道,而末异其表。同其道,人所欲听;异其表,听而不晓。如此,则不测浅、不测深,吾得出无间、入无朕,独往而独来,或纵而或横;如偃枯草,使东而东,使西而西;如引停水决之则流;壅之则止,谋何患乎不从哉!

    夫道贵制人、不贵制於人。制人者,握权;制於人者,遵命也。制人之术,避人之长,攻人之短;见己之所长,蔽己之所短。故兽之动,必先爪牙;禽之动,必先觜距;螫虫之动,必以毒;介虫之动,必以甲。夫鸟兽虫豸,尚用所长以制物,况其智者乎!夫人好说道德者,必以仁义折之;好言儒墨者,必以纵横御之;好谈法律者,必以权术挫之。必乘其始、合其终、摧其牙、落其角,无使出吾之右。徐以庆吊之言,忧喜其心,使其神不得为心之主。长生、安乐、富贵、尊荣、声色、喜说,庆言也;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刑戮、诛罚,吊言也。与贵者谈,言吊则悲;与贱者谈,言庆则悦。将其心,迎其意,或庆或吊,以惑其志,情变於内者,形变於外,常以所见而观其所隐,所谓测隐探心之术也。虽有先王之道,圣智之术而无此者,不足以成伯王之业也。

    【 译文】

    经书说:古代相邻的国家,烽火炊烟都能互相见到,鸡鸣狗叫都能互相听到,但人们的足迹并不行至别国之境,车辆也不行至千里之外。人们以道生存,以德安身,人人安居乐业。后来浮薄世风兴起而淳朴之风渐失,权术智谋受到任用而话诈于是产生。邻国之间交往开始使用离间刺探和纵裨横阖之术,任用投机取巧之人。徐国坚守仁义,结果社樱倾覆,鲁国尊崇儒学、墨学,最终国家灭亡。

    不通晓事理的深奥和细微就不能抵御敌人,不费神苦思就不能推究事物的根源,不掌握全部情况辨别真伪,就不能成名。才智不高的人不能统兵作战,忠实不符的人就不能识别人才。因此,鬼谷先生著述《 裨阖》 、《 揣摩》 、《 飞箱》 、《 抵峨》 等文章,用以教导苏秦、张仪,使其游说六国,探察诸侯之心,于是此术一时盛行。

    用以探察对方内心的方法,是先用道德、仁义、礼乐、忠信、《 诗》 、《 书》 、经传、子史、谋略、成败等,浑杂包罗在一起向诸侯游说,澄清其心,虚静其志,等待对方的性情有好恶、去留表现时,便随其所好乘虚而入,暗中思虑明里阐述,用虚言套取对方的实心,并顺着对方的想法,观察对方的面色,听着对方的语气,揣度对方的言辞。如果言谈不合,就再从相反方面的阐述加以试探,这样对方一定会有反应。掌握了对方的内心之后,就可以发挥他的意图,应答无失,与对方的想法吻合无别。然后就要象胶和漆一样贴近、缠住对方,使其无法反复。这样就会象养由基、逢蒙挽弓射箭一样,百发而无不命中目标。正如同设下罗网捕捉鱼、兔一样,置于要路,碟其腰肢,胁其虚处,一定会一网打尽,哪里会有什么遗漏呢?

    探察仁人的内心,一定要靠诚信,不能靠钱财;探察勇士的内心,一定要靠德义,不能靠恐吓;探察智士的内心,一定要靠忠实,不能靠欺骗;探察愚蠢人的内心,一定要靠蒙蔽,不能靠真情;探察不肖之人的内心,一定要靠恐吓,不能靠通常手段;探察贪财之人的内心,一定要靠贿赂,不能靠清廉。和智者打交道,要靠博才,才智有限而博才无限,因此智者无法推测博才。和博者打交道,要靠辩才,博者以古为师,而辩才适应当世,因此博者无法应付辩才。和贵人打交道,要依靠权势,贵人地位高而权势可以制高,因此地位无法对抗权势。和富人打交道,要凭借宝物,富人积聚财富而宝物最珍贵,因此财富价值比不上宝物。和穷人打交道,要靠财利,穷人贫乏而财利丰足,因此贫乏无法救济丰足。和卑贱的人打交道,要靠谦和,卑贱者地位低下而谦和能降服低下之人,因此卑贱不能对抗谦和。和勇者打交道,要靠果敢,勇者无所畏惧而果敢更加刚毅,因此勇者不可能威慑刚毅。和愚钝的人打交道,要依靠敏锐,愚钝的人质朴而敏锐的人聪明,因此质朴无法探察聪明。这八方面,都在本质的道理相同而在表面现象上有异。

    本质相同的道理人们都愿意听,表面有异的现象,人们都听而不明,这样它们就正好不测深浅。而我们就可以出入自由,独往独来,或纵或横,如风吹枯草,使其向东便能向东,使其向西就能向西。如同引导池中之水,决开口子就能流出,阻塞之后便能静止。哪用得着担心谋略不成呢?处事的原则贵在制人,而不贵受制于人。制人者掌握主动,受制于人者只能服从。制人的策略,是避人之长,攻人之短,扬己之所长,避己之所短。所以,兽类发动攻击之前必先伸出爪牙;禽类出动前一定先伸出尖嘴利爪;蜂蝎出动,一定依靠毒刺;甲虫出动,一定依靠甲壳。鸟禽、虫类尚且知道用其长处以制御外物,何况有智慧的人呢?对好讲道德的人,一定要用仁义折服他;对好讲儒、墨学说的人,一定要用纵横学说对付他;对好谈论法治的人,一定要用权术挫败他。要从始至终,摧毁其利齿、击落其特角,不使其占我方上风。然后,再慢慢用庆贺、丧吊的语言喜忧其心,使其心神不定。长生、安乐、富贵、尊荣、声色、喜悦,这是庆贺的话题;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刑戳、诛罚,这是丧吊的话题。和尊贵之人谈论丧吊,会使其悲伤;和卑贱之人谈论喜庆,会使其喜悦。牵动对方心理,迎合对方意,有时用庆贺,有时用丧吊,可用以迷惑对方的心态。内心感情思想发生变化,就会表现于外,经常通过外在表现洞察其内心深处,这就是推测隐秘、探究内心的方法。即使有了先王的道义、圣人智士的韬略,而没有这样的方法,也不足以成就王霸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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