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觀察夫婦並故,幼子寄食親戚家。貧窶無人狀。其妾嫁于史太常家,聞而心惻。時陰使婢媼與以衣物,後太常知之,曰︰此尚在人情天理中,亦勿禁也。錢塘季滄洲因言,有孀婦病臥,不能自炊,哀呼鄰媼代炊,亦不能時至。忽一少女排闥入曰︰吾新來鄰家女也。聞姊困苦乏食,意恆不忍,今告于父母,願為姊具食,且侍疾。自是日來其家,凡三四月。孀婦病愈,將詣門謝其父母。女泫然曰︰不敢欺,我實狐也。與郎君在日最相昵,今感念舊情,又憫姊之苦節,是以托名而來耳。置白金數鋌于床,嗚咽而去。二事頗相類。然則琵琶別抱,掉首無情,非惟不及此妾,乃並不及此狐。
【譯文】
沈觀察夫婦兩人都死了,他們的小兒子寄養在親戚的家里,貧乏得不像人的樣子。沈觀察的妾改嫁給姓史的太常寺卿,听說以後心里淒滄,經常暗中讓婢女老婦給那小兒子衣服物品。後來太常知道了,說︰“這還在人情天理之中。”也不加以禁止。
錢塘季滄州因而說起︰有一個寡婦生病躺著,不能自己燒飯,哀聲呼叫鄰居的老婦代燒,但老婦也不能經常來。忽然一個少女推門進來說︰“我是新來的鄰居家的女兒,听說姊姊困苦缺乏飲食,心里常常感到不忍。現在告知父母,願意替姊姊備辦飲食並侍候疾病。”從此每天來到她家,這樣有三四個月。寡婦病痊愈了,將要登門拜謝她的父母,女子流著眼淚說︰“不敢欺騙,我實是狐狸精,同你郎君活著的時候最相親近。現今感念舊情,又同情姊姊苦苦守節,所以托名而來。”說罷,把幾錠白銀放在床士,嗚咽著而去。這兩件事情頗相類似。這樣說起來,琵琶別抱——另嫁別人,掉頭無情的,不但不及這個妾,同時也不及這個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