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韩非子•说林上第二十二

类别:子部 作者:韩非子 书名:韩非子

    【原文】汤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为贪也,因乃让天下于务光。而恐务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说务光曰:“汤杀君而欲传恶声于子,故让天下于子。”务光因自投于河。

    【译文】商汤王已征伐了夏桀王,而恐怕天下人说自己贪心,因而就想把天下让给务光,但又怕务光真的接受了天下,于是就派人劝说务光,说:“汤杀了君主却想把这坏名声转嫁给你,所以才把天下让给你。”务光因而自己跳河而死。

    【说明】说林,就是传说故事的丛林,与后世儒家“儒林”、“艺林”的“林”含意相同,指汇集。所以“说林”也即相当于现代的“故事集”。韩非所记载的这些故事,是为了他著书立说的需要而搜集的,其中很多故事摘自古代的史书,所以具有较高的史料价值,可以用来与其它史料相参证;有些故事则可能是来自于民间传说,也可能是韩非自己创作的寓言。本则故事一是说明了商汤王的聪明狡诈,二是说明了务光的憨直。但这个故事也见于《庄子•让王》,在《庄子》中,商汤王原与卞随谋伐夏桀王,不得,又与务光谋,也不行;后与伊尹谋,得以征伐成功。但商汤王自认才能不够,于是还让卞随以天下,卞随不干,乃自投稠水而死。又汤又让务光,务光也因天下不是自己打下的而不肯接受君位,于是就负石而自投庐水而死。同样的故事,不同的结论,这就使得我们在阅读古代史料时,不得不更加仔细思考,不得不更加深入研究,才能真正读懂历史。

    【原文】秦武王1令甘茂2择所欲为于仆3与行事4。孟卯5曰:“公不如为仆。公所长者,使也。公虽为仆,王犹使之于公也。公佩仆玺而为行事,是兼官也。”

    【注释】1.秦武王:战国时期秦国君主,名荡。公元前310~307年在位。

    2.甘茂:楚国下蔡人,秦惠王时入秦,秦武王时为左丞相,秦昭襄王时受谗逃离秦国到齐国,楚怀王时又出使至楚,最后死在魏国。

    3.仆:《诗•小雅•出车》:“召彼仆夫。”这里用为驾车的人之意。

    4.行事:即西周、春秋战国时期所称的“行人”。行人:《易•无妄•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左传•桓公九年》:“邓南鄙鄾人攻而夺之币,杀道朔及巴行人。”《论语•宪问》:“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国语•吴语》:“吴王夫差既胜齐人于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释言于齐。”《管子•侈靡》:“行人可不有私。”尹知章注:“行人,使人也。”这里用为外交官之意。

    5.孟卯:一作芒卯、昭卯,战国时期齐国人,能言善辩,后投奔魏国。

    【译文】秦武王叫甘茂在驾车和出使外国当外交官这两个职位中选择一个。孟卯对甘茂说:“您不如去管驾车。你所擅长的,是做使者。您虽然做了仆这种官,大王还是要把使者的职事交给您。您佩带了仆的官印而又做了行人的事,这就是兼有官职了。”

    【说明】本则故事表明了孟卯的贪心,这种贪心是对权势的贪,至于甘茂是否贪,不得而知。在现代,人们已不会有这种贪心了,多干事而不多拿钱,很多人是不干的。而战国时期,这种对权势的贪心,演绎了无数的悲欢离合。

    【原文】子圉1见孔子于商2太宰3。孔子出,子圉入,请问客。太宰曰:“吾已见孔子,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吾今见之于君。”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因谓太宰曰:“君已见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太宰因弗复见也。

    【注释】1.子圉:人名。春秋时期宋国大夫。

    2.商:春秋时期宋国的别称。周灭商后,封商纣王的庶兄微子启建立宋国,所以后世称宋为商。

    3.太宰:春秋时期诸侯国官名,相当于“相”。

    【译文】子圉使孔子见到了宋国的太宰。孔子出来后,请问太宰对客人的印象。太宰说:“我已经见到孔子,那么看你就象跳蚤虱子那样细微。我如今要让他去见君主。”子圉害怕孔子被君主重视,就对太宰说:“君主如果见到孔子,那么也会把你看做跳蚤虱子那样细微。”太宰因此不让孔子去见君主了。

    【说明】本则故事表明了妒贤嫉能的人真是无处不在,一旦贤能的人即使是为了国家利益,即将影响他们的个人利益,他们也会不择手段来阻止贤能的人得到任用。尽管他们明知国家的强大可以增进他们的个人利益。

    【原文】魏惠王1为臼里2之盟,将复立于天子。彭喜谓郑君3曰:“君勿听。大国恶有天子,小国利之。若君与大不听,魏焉能与小立之?”

    【注释】1.魏惠王:(公元前400~319前年)即梁惠王,战国时期魏国国君,名罃(ying),惠是他死后的谥号。公元362前年,魏国将都城从安邑(今山西夏县西北)迁到大梁(今河南开封),所以叫梁惠王。

    2.臼里:《韩》策作“九里”,在今河南省洛阳县西北。

    3.郑君:原韩国君主,因灭郑,迁都郑,故曰郑君。

    【译文】魏惠王举行了臼里的诸侯盟会,准备重新拥立周天子,彭喜对郑君说:“君主不要听从。力量强大的国家讨厌有天子,力量弱小的国家才觉得对自己有利。如果你和大国都不听从,魏国怎么能与小国拥立天子呢?”

    【说明】韩国在战国时期本身是一个小国,不断受强秦、强楚欺侮,其实正需要一个更强大的天子来保护自己,而彭喜却利令智昏,认为韩国也属强大之列,实是缺乏自知之明。

    【原文】晋人伐邢1,齐桓公2将救之。鲍叔3曰:“太蚤4。邢不亡,晋不敝;晋不敝,齐不重。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德大。君不如晚救之以敝晋,齐实利。待邢亡而复存之,其名实美。”桓公乃弗救。

    【注释】1.邢:疵名。西周初期分封的诸侯国,姬姓,原都在今河北邢台,后迁至夷仪(今山东省聊城县西南)。公元前635年为卫国所灭。

    2.齐桓公:春秋时齐国国君,姓姜,名小白。公元前685~643年在位。春秋时期著名的五霸之一。

    3.鲍叔:春秋时期齐国的大臣。《荀子•解蔽》:“鲍叔、宁戚、隰朋,仁知且不蔽。”《韩非子•十过》:“鲍叔牙为人,刚愎而上悍。”

    4.蚤:《诗•豳风•七月》:“四之日其蚤。”《礼记•礼器》:“不麾蚤。”《礼记•中庸》:“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荀子•大略》:“杀大蚤,朝大晚,非礼也。”《韩非子•扬榷》:“主不蚤止,狗益无巳。”《淮南子•天文》:“日至于曾泉,是谓蚤食。”《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这里用为“早”之意。

    【译文】晋国人攻打邢国,齐桓公想去救援。鲍叔对齐桓公说:“太早了。邢国不被灭亡,晋国就不会疲惫,齐国的地位就不会重要。再说那扶持处在危险之中的国家的功劳,不如恢复灭亡国家的功劳大。君主不如等晚些时候去救援邢国使晋国疲惫,这对齐国更有利。等到邢国灭亡后再使它重新存在下去,那名声就更美好。”桓公于是就不去救邢国了。

    【说明】桓公没有去救邢国,邢国虽然抵抗了晋国的侵略,但国力大衰,过了几年后,就被卫国消灭了。邢国被灭时,齐桓公去世才九年。这则故事表明,鲍叔的确不是个相才,若是管仲还在,事情就不会这样发展了。鲍叔本意是想,等到两败俱伤,齐国就可以一箭双雕,既救援了邢国,又狠狠打击了晋国。但由于管仲去世,齐桓公也丧失了称霸天下的雄心壮志,于是就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弱小的国家,不要想依仗大国,凡想依靠别人的,都要倒霉。

    【原文】子胥1出走,边候得之。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也。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子取吞之。’”候因释之。

    【注释】1.子胥:人名,即伍子胥,名员,字子胥。春秋时期楚国大夫伍奢次子。楚平王七年(公元前522年)伍奢被杀,子胥出逃,经历宋、郑等国入吴,后为吴国大夫,帮助吴王阖闾攻破楚国,以功封于申,故又称申胥。吴王夫差时,他曾劝王拒绝越国求和。公元前484年,夫差伐齐,他又以越为心腹之患,劝勿攻齐。夫差怒,赐剑逼他自杀,因死。

    【译文】伍子胥出逃,防守边关的官吏抓住了他。伍子胥说:“君主搜捕我,是因为我有颗美丽的宝珠。现在我已经把它弄丢了。我且会说:‘是你把它吞到腹中去了。’官吏于是放走子胥。

    【说明】这则故事表明,伍子胥确实聪明,用这话就吓住了守卫边关的官吏;同时也说明,那官吏确实傻,又怕死,怕楚国君主拿他剖腹取珠。他就不想一想,楚国君主会为了一颗宝珠在全国通缉一个人?但这个官吏知道,楚国君主是会为了一颗宝珠剖开别人腹部的。

    【原文】庆封1为乱于齐而欲走越。其族人曰:“晋近,奚不之2晋?”庆封曰:“越远,利以避难。”族人曰:“变是心也,居晋而可;不变是心也,虽远越,其可以安乎?”

    【注释】1.庆封:人名。春秋时期齐国大夫,字子家,又字季。崔杼杀齐庄公而拥立景公,和他分任右相、左相。齐景公二年(公元前546年),他灭掉崔氏执政,次年被鲍、高、栾氏合谋进攻,先奔鲁,后奔吴。公元前538年,楚灵王伐吴,他被擒灭族。

    2.之:《诗•鄘风•柏舟》:“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诗•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韩非子•扬榷》:“咫尺已具,皆之其处。”《韩非子•十过》:“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史记•项羽本纪》:“之沛公军。”《广雅》:“之,适也。”这里用为往,朝某方向走,到…去之意。

    【译文】庆封在齐国作乱失败而想逃到越国去。他的族人说:“晋国很近,怎么不到晋国去呢?”庆封说:“越国遥远,有利于避难。”族人说:“如果改变作乱的心思,居住在晋国也就可以了;如果不改变作乱的心思,虽然远在越国,难道就可以安宁了吗?”

    【说明】这则故事颇有点后来佛家的味道,心态不变,在哪里都一样。环境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态,但顽固地坚持自己心态的人,任何环境也改变不了。我们现代人都在讲换换环境,以为环境变了,人也是跟着改变的。其实不然,只要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不改变,换任何一种环境都不会改变我们的命运。

    【原文】智伯1索地于魏宣子2,魏宣子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子曰:“无故请地,故弗予。”任章曰:“无故索地,邻国必恐。彼重欲无厌,天下必惧。君予之地,智伯必骄而轻敌,邻邦必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国,则智伯之命不长矣。《周书》3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君不如予之以骄智伯。且君何释以天下图智氏,而独以吾国为智氏质4乎?”君曰:“善。”乃与之万户之邑。智伯大悦,因索地于赵,弗与,因围晋阳。韩、魏反之外,赵氏应之内,智氏自亡。

    【注释】1.智伯:人名。“知”古通“智”, 智伯,荀氏,名瑶,私谥智襄子,所以史称“智氏”、“智伯”,是智文子荀跞的孙子,春秋末期晋国六卿之一,势力最大。公元前458年,他与韩、赵、魏三家灭掉了范氏、中行氏,瓜分了他们的土地。前455年,他又联合韩、魏攻打赵襄子。前453年失败而国灭身亡。

    2.魏宣子:人名。晋国的卿大夫。名驹。亦作“魏桓子”。《韩非子•十过》:“宣子欲勿与。”

    3.《周书》:即《逸周书》,是周朝的史书,记载周时的诰誓号令。《汉书•艺文志》著录七十一篇,今本有残缺。

    4.质:《荀子•劝学》:“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韩非子•存韩》:“均如贵人之计,则秦必为天下兵质也。”《器胜策》:“骑而驰,而击方寸之质。”这里用为箭靶目标之意。

    【译文】智伯向魏宣子索取土地,魏宣子不给。任章说:“什么缘故不给他呢?”魏宣子说:“他无缘无故请求索地,所以不给。”任章说:“无缘无故索要土地,邻国必然恐惧。他反复索要贪得无厌,天下各国必然害怕。君主不如给他,智伯必然骄傲轻敌,邻邦必然害怕而与我们互相亲近。以互相亲近的军队来对付骄傲轻敌的国家,那么智伯的命就不长了。《周书》上说:‘将要打败他,必须暂且辅助他;将要夺取他,必须暂且送给他。‘君主不如给他以使他骄傲。况且你为什么放弃用天下的力量来图谋智伯的办法,而单独把我们魏国作为智伯的目标呢?”魏宣子说:“好。”于是就给了智伯一个有万户人家的城邑。智伯大为高兴,接着又向赵国索要土地,赵国不给他,他因此围攻晋阳。后来韩国、魏国在晋阳城外反叛了他,赵氏在晋阳城内作接应,智伯便灭亡了。

    【说明】这则故事的重点在“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予之。”这句话,《逸周书》上有这一句,《老子》三十六章上也有一句:“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这个意思是说,将要削弱的,必须一定要先强壮它;将要废弃的,必须一定要先推举它;将要收取的,必须一定要先给与它。这就称为微妙的预见。任何事物、任何生物,都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而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要向自己的反面转化。因此,对敌方针就可以采取和利用这种转化,甚至于促使这种转化加快速度,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原文】秦康公1筑台三年。荆人起兵,将欲以兵攻齐。任妄曰:“饥召兵,疾召兵,劳召兵,乱召兵。君筑台三年,今荆人起兵将攻齐,臣恐其攻齐为声,而以袭秦为实也,不如备之。”戍东边,荆人辍2行。

    【注释】1.秦康公:春秋时期秦国君主,名罃。公元前620~609年在位。

    2.辍:(chuo绰)《老子•五十四章》:“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论语•微子》:“耰而不辍。”《荀子•天论》:“君子不为小人之匈匈也辍行。”《史记•陈涉世家》:“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说文》:“辍车小缺复合者。”这里用为暂时停止之意。

    【译文】秦康公让民众建造观赏游乐用的高台已历时三年。楚国人发动军队,将要用兵攻打齐国。任妄说:“荒年会召来敌兵,疾病瘟疫会召来敌兵,百姓劳苦会召来敌兵,政局混乱会召来敌兵。君主建造高台已经三年,如今楚国人起兵将要攻打齐国,臣下我怕他们拿攻打齐国来虚张声势,而实际上是来袭击秦国,不如对他们加以防备。”于是派兵防守东面边境,楚国人就停止了行动。

    【说明】本则故事旨在说明,一个国家只要混乱、软弱,只要有隙可乘,有缝可钻,就会引来虎视眈眈的敌人。所以老子一再强调“无为”,是很有道理的。领导人无所作为,人民就会自然而然有所为,领导人有所作为,人民百姓就跟着作为,混乱就会于此而起。混乱一起,敌人就会循隙而入,循缝而进,国家于是就危在旦夕了。

    【原文】齐攻宋,宋使臧孙子南求救于荆。荆大说1,许救之,甚欢。臧孙子忧而反。其御曰:“索救而得,今子有忧色,何也?”臧孙子曰:“宋小而齐大。夫救小宋而恶于大齐,此人之所以忧也,而荆王说,必以坚我也。我坚而齐敝,荆之所利也。”臧孙子乃归。齐人拔五城于宋而荆救不至。

    【注释】1.说:(yue悦)《易•困•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诗•召南•草虫》:“我心则说。”《诗•北风•静女》:“说怿女美。”《诗•陈风•株林》:“驾我乘马,说于株野。”《诗•鄘风•定之方中》:“星言夙驾,说于桑田。”《诗•曹风•蜉蝣》:“心之忧矣,於我归说?”《诗•小雅•頍弁》:“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论语•学而》:“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论语•雍也》:“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礼记•中庸》:“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孟子•梁惠王上》:“王说曰。”这里用为喜悦之意。

    【译文】齐国攻打宋国,宋国派臧孙子到南面去向楚国求救。楚王非常高兴,答应救援,十分起劲。臧孙子十分忧虑地回到楚国。他的车夫说:“来求救而获得成功,现在先生却脸带忧色,为什么呢?”臧孙子说:“宋国弱小而齐国强大。援救了弱小的宋国而得罪了强大的齐国,这是使人忧虑的事情,但楚王却很高兴,他一定是用答应救援来坚定我们的信心。我们坚定而齐国人就会疲惫,这对对楚国就有利了。”臧孙子就回国了。齐国人攻占了宋国的五个城镇而楚国的救兵也没有到。

    【说明】臧孙子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从楚王高兴的脸色中就看出楚王根本就不会出兵救援,所以他才感到忧虑。这就叫察言观色。换了别人,也许就会信以为真,回国后便放松抵抗,一心等待救援,这样便免不了家破国亡。

    【原文】魏文侯1借道于赵而攻中山,赵肃侯2将不许。赵刻曰:“君过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则魏必罢3。罢,则魏轻,魏轻,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必许之。许之而大欢,彼将知君利之也,必将辍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已也。”

    【注释】1.魏文侯:名斯。战国时期魏国君主。公元前446~397年在位。

    2.赵肃侯:应为赵烈侯。赵肃侯是战国时期赵国君主,公元前349~326年在位,此间相差六十余年。赵烈侯于公元前408~400年在位。

    3.罢:《左传•昭公三年》:“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国语•周语中》:“有优无匮,有逸无罢。”《广雅•释诂一》:“罢,劳也。”《广韵•支韵》:“罢,倦也。”这里用为疲惫之意。

    【译文】魏文侯向赵国借用道路去攻打中山国,赵烈侯准备不答应。赵刻说:“君主错了。魏国攻打中山国而不能夺取,那么魏国必然就会疲惫。魏国表现出疲惫,那么魏国就会被轻视;魏国被轻视,那么赵国就显得重要。魏国攻占中山国,必然不能越过赵国去拥有统治中山国。因此用兵的是魏国,而实际得到土地的是赵国。君主必须答应他们。但答应他们的时候如果太高兴,那么他将会知道你从他的进攻中可以得利,他必将停止行动。君主不如借给他道路,又做出迫不得已的样子。”

    【说明】这一计可以称为“顺水推舟”,既得了人情、面子,最后还可以分得一点好处。果然,魏文侯三十八年(公元前408年),魏文侯派乐羊为大将越过赵国而攻打中山国,两年后灭中山,乐羊以功封灵寿。

    【原文】鸱夷子皮1事2田成子,田成子3去齐,走而之4燕,鸱夷子皮负传5而从。至望邑6,子皮曰:“子独不闻涸泽之蛇乎?涸泽,蛇将徙7。有小蛇谓大蛇曰:‘子行而我随之,人以为蛇之行者耳,必有杀子。不如相衔负我以行,人以我为神君也。’乃相衔负以越公道。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美而我恶。以子为我上客,千乘8之君也;以子为我使者,万乘之卿也。子不如为我舍人。”田成子因负传而随之。至逆旅9,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献酒肉。

    【注释】1.鸱夷子皮:人名。齐国人。

    2.事:《易•蛊•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老子•二十三章》:“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论语•学而》:“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论语•子罕》:“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孟子•梁惠王下》:“间於齐、楚,事齐乎?事楚乎?”《荀子•臣道》:“事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韩非子》:“今管仲不务尊主明法,而事增宠益爵。”《玉篇•史部》:“事,奉也。”作动词,这里用为侍奉之意。

    3.田成子:即田常,人名,春秋时期齐国大臣。也作田成常、田成恒、田恒、田子、陈恒、陈成子,“成”是他的谥号。他的祖先陈公子完因内乱而逃到齐国,从此将陈氏改姓田。田完的后代逐渐强盛,到齐悼公时,陈厘子田乞已控制了齐国大权。田乞死后,他的儿子田常代立,继续推行他父亲争取民众的办法,用大斗出贷,用小斗收取。齐简公四年(公元前481年),田常杀死简公,拥立齐平公,任相国。从此,齐国的政权完全由田氏控制。《韩非子•难言》:“宰予不免于田常;范雎折胁于魏。”《韩非子•二柄》:“故田常上请爵禄而行之群臣。”

    4.之:《诗•鄘风•柏舟》:“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诗•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韩非子•扬榷》:“咫尺已具,皆之其处。”《韩非子•十过》:“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史记•项羽本纪》:“之沛公军。”《广雅》:“之,适也。”这里用为往,朝某方向走,到…去之意。

    5.传:《周礼•地官•司关》:“凡所达货贿者,则以节传出之。”《汉书•宁成传》:“诈刻传出关归家。”晋崔豹《古今注•问答释义》:“凡传皆以木为之,长五寸,书符信于上,又以一板封之,皆封以御史印章,所以为信也,如今之过所也。”这里用为符信之意。

    6.望邑:地名。故城在今直隶望都县西北。

    7.徒:《易•贲•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诗•小雅•黍苗》:“我徒我御。”《左传•襄公元年》:“败其徒兵于洧上。”《老子•八十章》:“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论语•颜渊》:“子曰:‘主忠信,徒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礼记•王制》:“君子耆老不徒行。”《国语•吴语》:“徒递来告。”《庄子•徐无鬼》:“无徒骥于锱坛之宫。”《说文》:“徒,步行也。”这里用为迁移之意。

    8.乘:(sheng圣)古时一车四马为一乘。周制天子地方千里,出兵车万乘;诸侯地方百里,出兵车千乘。千乘之国即是指各诸侯国。《诗•秦风•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论语•学而》:“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论语•先进》:“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孟子•梁惠王上》:“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荀子•王制》:“司马知师旅、甲兵、乘白之数。”《韩非子•爱臣》:“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

    9.逆旅:《庄子•山水》:“宿于逆旅。”这里用为客舍、旅店之意。

    【译文】鸱夷子皮侍奉田成子。田成子离开齐国,逃往燕国,鸱夷子皮背着出入关口时需交验的符信跟在后面。来到望邑的时候,子皮对田成子说:“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过干湖之蛇的故事么?湖水干涸了,蛇准备迁移。一条小蛇对大蛇说:‘你在前面走而我跟着你,人们就会把我们当作是一般过路的蛇,那就必然会有人杀你。我们不如互相衔着而你背着我走,人们就会把我当成神灵了。’于是大蛇就和小蛇互相衔着并且大蛇背着小蛇爬上大路。人们都避开它们,说:‘这是神灵啊。’现在先生长得俊美而我生得丑陋。以先生作为我的上等客人,人们会认为你只是一个千乘之君;以先生作为我的使者,人们就会认为我是个万乘之君。先生不如做我的侍从。”田成子因而背负着符信跟着鸱夷子皮,来到一家旅馆,旅馆主人招待他们很是恭敬,还献上酒肉款待他们。

    【说明】这个鸱夷子皮的确是个聪明人,他很会利用人们的愚蠢之处。确实,反常的事物令人理解不了,就会把这反常视为“神灵”,这就是古今中外人们的愚蠢。这个宇宙、这个大自然有许许多多人们还不能了解的东西,聪明人不了解,就会想办法去了解,而普通人则是盲目崇拜,于是迷信就产生了,宗教就产生了。于是很多人就利用迷信、利用宗教来达到自己个人的目的。

    【原文】温1人之2周3,周不纳客。问之曰:“客耶?”对曰:“主人。”问其巷人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谓非客,何也?”对曰:“臣少也诵《诗》4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5土之滨6,莫非王臣。’今君,天子,则我天子之臣也。岂有为人之臣而又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之。

    【注释】1.温:地名。在今河南省温县。

    2.之:《诗•鄘风•柏舟》:“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诗•卫风•伯兮》:“自伯之东。”《韩非子•扬榷》:“咫尺已具,皆之其处。”《韩非子•十过》:“昔者卫灵公将之晋,至濮水之上。”《史记•项羽本纪》:“之沛公军。”《广雅》:“之,适也。”这里用为往,朝某方向走,到…去之意。

    3.周:地名。这里是指东周时期周国的都城雒邑。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白马寺以东。

    4.《诗》:指《诗•小雅•北山》。原文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5.率:《诗•小雅•北山》:“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诗•大雅•假乐》:“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左传•宣公十二年》:“率师以来,惟敌是求。”《荀子•富国》:“将率不能,则兵弱。”《史记•孔子世家》:“王之将率有如子路者乎?”《盐铁论•疾贪》:“贪鄙在率不在下,教训在政不在民也。”《春秋繁露•五行相胜》:“将率不亲,士卒不使。”这里用为领导、统帅之意。

    6.滨:通“濒”。动词。《诗•小雅•北山》:“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国语•齐语》:“夫管夷吾射寡人中钩,是以滨于死。”《列子•说符》:“有人滨河而居,习于水。”《史记》:“而邹、鲁滨洙、泗。”《后汉书•袁安传》:“至乎章和之初,降者十余万人,议者欲置之滨塞。”这里用为靠近、临近之意。

    【译文】有个温邑人到东周国都城雒邑去,当时雒邑不准外客入境。因而问他说:“你是外客吗?”他回答说:“我是主人。”问他同巷居住的人他却不知道,守城官吏便囚禁了他。周国君主派人来问他:“先生不是周国人,而又自称不是客,这是为什么呢?”他回答说:“我小时候常诵读《诗经》,那《诗经》上说:‘天下所有的土地,没有一处不归王;统率土地来靠近,没有谁不是王的臣民。’现在的周君,是天子,那么我就是天子的臣民。哪里有做了别人的臣民又成为他的外客的呢?所以我说‘我是主人’。”周国君主便放了他。

    【说明】这个温邑人是个聪明人,从而便反衬出东周君主已经不再是天子了。公元前770年周平王东迁洛邑到公元前476年(《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为前 477年,《史记•周本纪》为前478年)周敬王卒的中国历史时期,因鲁史《春秋》记录了这一阶段的历史而得名称为“春秋”。由于周的东迁,前人也称这时期为东周。周东迁后,实力大为削弱。全国处于分裂割据的状态。见于《左传》的大小国家约有一百二十多个。其中以姬姓者为最多,有晋(在今山西侯马)、鲁(在今山东曲阜)、曹(在今山东定陶)、卫(先在今河南淇县,后迁至今河南濮阳)、郑(在今河南新郑)、燕(在今北京)、滕(在今山东滕县)、虞(在今山西平陆)、虢(在今河南陕县)、邢(初在今河北邢台,后迁山东聊城)等国;姜姓国有齐(在今山东临淄)、许(原在今河南许昌)、申(在今河南南阳)、纪(在今山东寿光);嬴姓有秦(在今陕西凤翔)、江(在今河南罗山西北)、黄(在今河南潢川)、徐(在今江苏泗洪);芈姓有楚(在今湖北江陵);子姓有宋(在今河南商丘)、戴(在今河南兰考);姒姓有杞(原在今河南杞县,后迁到今山东潍坊);妫姓有陈(在今河南淮阳);曹姓有邾(在今山东邹县)、小邾(在今山东滕县);任姓有薛(在今山东滕县);曼姓有邓(在今湖北襄樊)。另外还有属于风姓、己姓、□姓、偃姓等小国。各国之中最强大者为晋、楚,其次为齐、秦,再次则为郑、宋、鲁、卫、曹、邾等国。春秋末崛起者为吴、越两国。除以华夏族为主的大大小小国家之外,还有不少的戎、狄、蛮、夷交错其间。在长期的相互混战之中,不少小国被强国所吞并。见于《左传》的一百二十余国,到春秋末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了。

    春秋和西周相似,在王国或侯国之内,分成国、野两个部分。国是都城及其四郊,是君主直接统治的区域;在郊以外到边境为野,或称野鄙,君主把野的一部分分封给卿大夫,由卿大夫去统治。国中所居者为国人,其中包括士和工、商或其他一些平民。如齐国把国中分为二十一乡,即士乡十五和工商之乡六。士是贵族中地位最低者,他们世代服兵役,出征时充当甲士;也可以仕进,国家授予他们小块土地以作为俸禄,故《国语》说:“士食田”。士在国人中属于主体部分,具有重要的政治地位。包括士在内的国人在发生暴乱或政变时,往往成为举足轻重的力量,因此,君主或贵族经常“礼国人”,或是对国人“饩粟”,如他们能赢得国人的支持,将是政权能够巩固的重要保证。

    在野鄙中,有大片的井田和一些都邑。如齐在野鄙中设王属,每属之下有十县,每县之下有三乡,乡下有十卒,卒下有十邑,每邑之下有三十家。《周礼》说野中有六遂。“属”或“遂”中的土地划成井田,由农民去耕种,其收成归国家,成为国家财政的主要来源。都、县是贵族的封邑,晋国称封邑为县,鲁国则称为都。卿大夫从封邑所得的收入,其中一小部分要以贡的形式交纳给国君。

    野中的居民称野人或庶人。春秋前期,野人的社会地位较低,不服兵役,仅承担交税和服徭役等义务。到春秋晚期,野人也当兵,地位有所改变。但无论何时,野人也仍属具有自由民身份的平民阶层。

    东迁后的周,起初尚占有今陕西东部和豫中一带的地方,后来这些领土渐被秦、虢等国所占据,周所能控制的范围,仅限于洛邑四周。疆域的缩小,使周失去了号令诸侯的能力,各诸侯不再定期向天子述职和纳贡,周王室的收入因此而减少。周经常向诸侯求车、求赙、求金,失去了昔日的尊严,已和一般小国无别。所以这个温邑人讲《诗经》,就是对东周君主的极大讽刺。

    【原文】韩宣王1谓樛留曰:“吾欲两用公仲2、公叔3,其可乎?”对曰:“不可。晋用六卿而国分,简公两用田成、阚止而简公杀,魏两用犀首4、张仪5而西河之外亡。今王两用之,其多力者树其党,寡力者借外权。群臣有内树党以骄主,有外为交以削地,则王之国危矣。”

    【注释】1.韩宣王:即韩宣惠王,公元前332~312年在位。

    2.公仲朋:人名。韩国君主韩宣惠王的相国。《韩非子•十过》:“公仲朋谓韩君曰。”

    3.公叔:人名。即公叔伯婴。韩国君主韩宣惠王的相国。

    4.犀首:人名。即公孙衍。犀首是他的号。公孙衍:战国时期著名的人物,魏国人。《孟子•滕文公下》:“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

    5.张仪:(?~前310)战国时著名的纵横家。张仪为魏人,于魏惠王时入秦。秦惠文君以为客卿。惠文君十年(前 328),秦使张仪、公子华伐魏,魏割上郡(今陕西东部)于秦。当年,张仪为秦相。惠文君于十三年称王,并改次年为更元元年。更元二年,张仪与齐、楚、魏之执政大臣在□桑相会,随即免相。次年,张仪相于魏,更元八年,又相于秦。十二年,张仪相于楚,后又归秦。惠文王卒武王立,武王素与张仪有隙,仪于武王元年(魏襄王九年,前 310)离秦去魏。据《竹书纪年》,张仪于此年五月卒于魏。《战国策》记张仪与苏秦是相对立的一纵一横,互相著文攻讦对方,这和史实不符。后来司马迁受此影响,在《张仪列传》中将张仪和苏秦列为同时之人;甚至还说在苏秦发迹后,张仪受苏秦激励而入秦,又记张之卒在苏秦后,也均与史实不符。据考证张仪在前,苏秦在后。和张仪同时的是公孙衍、惠施、陈轸等人。苏秦是张仪死后才在政坛上初露头角的。在纵横家中张仪显然是苏秦的前辈。《史记》记张仪的年代基本正确,而把苏秦的经历提早了约三十年。张仪在当时名声颇大。《孟子•滕文公》引用景春之语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在有些人看来,张仪是能左右天下局势的大人物。《荀子•臣道》则认为他和苏秦皆巧敏佞说,善取宠于上。司马迁一方面称张仪有“言纵衡强奉”之功,一方面也说他是通于权变的“倾危之士”。《汉书•艺文志》纵横家类有《张子》十篇,汇集了张仪的作品或和他有关的材料。此书汉以后已亡佚。在传世的战国铜兵器中,有一铜戈之上刻有“十三年相邦仪之造”和“咸阳工师”之类的铭文,当是秦惠王十三年张仪任相邦时所作。《孟子•滕文公下》:“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韩非子•十过》:“岂如因张仪为和于秦哉?”

    【译文】韩宣惠王对樛留说:“我想同时重用公仲朋和公叔伯婴,可以吗?”樛留回答说:“不可以。晋国任用赵、魏、韩、中行、范、智氏等六卿而国家被瓜分,齐简公同时重用田成子、阚止而齐简公被杀掉,魏国同时重用公孙衍和张仪而西河郡一带的外围土地便丧失了。如今大王同时重用他们,他们中力量强大的就会建立他们的私党,力量弱小的就会借助外国的权势。群臣之中有的在国内树立私党来傲慢地对待君主,有的在国外搞结交诸侯来割取本国土地,那么大王的国家就危险了。”

    【说明】同时重用两个、三个乃至六个大臣是不是就不可以呢?樛留认为不可以,于是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说明。当然事情并不是这样,如果只重用一个大臣,显然也是不行的。关键是重用什么人。这种权术之事,荀子阐述得很明白。韩非之记录这件事,可能是想在某篇文章中引用。

    【原文】绍绩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对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诰》1曰:‘毋彝2酒’者;彝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注释】1.《康诰》:《尚书》中的一篇文章,但今本《尚书》此句不在《康诰》,而在《酒诰》里。

    2.彝:《书•洪范》:“皇极之敷言,足彝是训。”《书•酒诰》“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彝酒。”《诗•大雅•烝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这里用为经常、常道、法度之意。

    【译文】绍绩昧喝酒醉睡着后而丢失了皮衣。宋君说:“喝酒醉了就会丢失皮衣吗?”绍绩昧回答说:“夏桀因为酒醉而丢失了天下,而《康诰》说出了:‘不要经常喝酒’这样的话,所谓彝酒,就是经常喝酒。经常喝酒的人,如果是天子就会失去天下,如果是普通人就会丧失自己的生命。”

    【说明】这则故事说的肯定是对的,历史发展到今天,已有无数事例说明了这个真理。经常喝酒的人,必然会有喝醉的时候,醉了也就糊涂了,糊涂了的人,还有什么不会丢失的呢?

    【原文】管仲1、隰朋2从于桓公而伐孤竹3,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行山中无水,隰朋曰:“蚁冬居山之阳,夏居山之阴。蚁壤一寸而仞4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圣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难师于老马与蚁。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师圣人之智,不亦过乎?

    【注释】1.管仲:(?~公元前645年)一称管敬仲。名夷吾,字仲。齐颖上(颖水之滨)人。春秋时齐国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出身微贱。辅佐齐桓公实行了一系列重大的政治和社会改革,使齐桓公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霸主。在齐国任相40年,以“尊王攘夷”为号召,帮助桓公实行改革,对齐国称霸诸侯起了重要作用。

    2.隰朋:春秋时期齐国的大臣。《荀子•解蔽》:“鲍叔、宁戚、隰朋,仁知且不蔽。”《韩非子•十过》:“隰朋可。其为人也。”

    3.孤竹:地名。西周时期小诸侯国之一,位于今河北省境内。

    4.仞:(rèn刃)古代长度单位。周制八尺,汉制七尺。《论语•子张》:“夫子之墙数仞。”《礼记•祭义》:“筑宫仞有三尺。”《列子•汤问》:“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说文》:“仞,伸臂一寻八尺也。”《考工记•匠人》:“深八尺谓之洫,深二仞谓之浍。”

    【译文】管仲、隰朋跟随着齐桓公去征伐孤竹国,春天去到冬天才返回,返回时迷失了道路。管仲说:“老马的智力可以借用。”于是放开老马让它自己走而众人跟随在后面,于是就找到了道路。行走在山中没有水,隰朋说:“蚂蚁冬天居住在山的南面,夏天居住在山的北面。蚂蚁洞口土堆高一寸而下面七尺深的地方就有水。”于是就按照蚂蚁洞来挖地,便找到了水。凭管仲的圣明和隰朋的智慧,对于自己所不知道的,也都不惜向老马和蚂蚁请教。如今的人却不知道以自己愚蠢的心去学习圣人的智慧,不是太过分了吗?

    【说明】这则故事说明,古人给我们今人留下了很多有益的经验,可是现今的人们却懒得去学,然而又想凭自己的智慧来办事,确实是过分了。许多人总认为,凡是过去了的,都是落后的,没有必要去学它,凡事都要“向前看”。向前看确实是应该的,但是,我们每一个人从出生到踏入社会,不过也才二十来年,充其量读他五千本书,能够学到多少东西呢?就凭着自己这一点学识,这一点经验,就想战胜社会,就想征服社会,就想改变他人?那真是“井底之蛙”了!许多人自以为懂得很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三教九流,但若问他天高地厚,恐怕他也回答不出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若问他人生的道路和规律,他也回答不出来。这个社会大得很,大得不可想象,复杂得很,复杂得不可想象!但如果你有了古人留下来的一些“历史的经验”,你就会少撞南墙,少碰钉子。历史,本来就是人和事经验的记录,学习古人做人临事的经验,做为自己的参考,可以藉以效法它、模仿它,才会使自己很快地进步。古人主张多读书,就是在于吸取历史上的许多经验。人类的规律就是这样的,每一个人的人生规律也是这样的。“常识原理大师本杰明•弗兰克林在《可怜的理查德之年鉴》中写道:‘经验是一所昂贵的学校,但笨蛋只能在这儿学。’将他的18世纪散文译成现代英语就是,只通过自己的经验学习是有风险和昂贵的。如果其他人已学到了原理并愿意公开,那么聪明人可从应用这些原理中获益匪浅。”(理查德L.达夫特、雷蒙德A.诺伊《组织行为学》2004年第一版)

    【原文】有献不死之药于荆王1者,谒者2操之以入。中射之士3问曰:“可食乎?”曰:“可。”因夺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杀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说王曰:“臣问谒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无罪而罪在谒者也。且客献不死之药。臣食之而王杀臣,是死药也,是客欺王也。夫杀无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释臣。”王乃不杀。

    【注释】1.荆王:此荆王,指楚顷襄王。

    2.谒者:古时泛指掌理传达、通报的近侍。

    3.中射士:春秋时期诸侯国官员名称。《韩非子•十过》:“中射士谏曰。”

    【译文】有个献长生不死之药的人来见楚顷襄王,谒者拿着这药进宫。有个中射士问他:“这药可以吃吗?”谒者说:“可以。”中射士便抢过来把它吃了。楚顷襄王十分恼火,就派人去杀中射士。中射士亦派人去游说楚顷襄王说:“我问谒者,他说:‘可以吃’,所以臣才吃了它,这件事我没有罪而罪过在谒者身上。而且客人进献的是不死之药。我吃了而大王杀我,说明这药是死药,这就是客人欺骗大王。杀掉了没有罪过的臣子而又表明别人把大王欺骗了,那还不如放了我。”楚顷襄王于是不杀他了。

    【说明】这个中射士纯粹是在狡辩,当然,谒者的回答也有漏洞,谒者应该回答中射士说:“这药可以吃,但您不可以吃。”而楚顷襄王也没有脑筋,长生不死之药再好,也挡不住刀枪棍棒等外力的致人而死,他完全可以杀掉中射士。这只是一个狡辩的例子。

    【原文】田驷1欺邹君2,邹君将使人杀之。田驷恐,告惠子3。惠子见邹君曰:“今有人见君,则梜4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杀之。”惠子曰:“瞽5,两目,君奚为不杀?”君曰:“不能勿。”惠子曰:“田驷东慢齐侯,南欺荆王。驷之于欺人,瞽也,君奚怨焉?”邹君乃不杀。

    【注释】1.田驷:人名。战国时期赵国人。

    2.邹君:战国时期邹国的君主。

    3.惠子:宋国人,为惠王相。

    4.梜:(jiā颊)古通“眇”。本意为眼睛有毛病之意。这里用为闭上眼睛之意。

    5.瞽:(gu古)《书•尧典》:“瞽子。”《论语•子罕》:“子见齐衰者,冕衣裳者,与瞽者,见之虽少必作。”《论语•季氏》: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荀子•解蔽》:“瞽者仰视而不见星。”《说文》:“瞽,目但有朕也。”这里用为虽瞎但有眼珠之意。

    【译文】田驷欺骗了邹君,邹君将要派人去杀他。田驷恐惧了,告诉惠子。惠子拜见了邹君,说:“如今有人来见您,闭上他一只眼睛,您会怎么样对待他?”邹君说:“我必然杀了他。”惠子说:“盲人,闭着两只眼睛,君主为什么不杀他们呢?”邹君说:“因为他不能不闭着两只眼睛。”惠子说:“田驷在东面傲慢地对待齐君,在南面欺骗楚王。田驷在骗人方面,就和盲人一样很自然,君主为什么要怨恨他呢?”邹君于是不杀田驷了。

    【说明】这则故事说明了古人的大度,认清了一个人,也就不再与他计较了。而这个人被人看清楚后,也就永远地失去了上进的机会。

    【原文】鲁穆公使众公子或宦1于晋,或宦于荆。犁鉏曰:“假2人于越而救溺子,越人虽善游,子必不生矣。失火而取水于海,海水虽多,火必不灭矣,远水不救近火也。今晋与荆虽强,而齐近,鲁患其不救乎!”

    【注释】1.宦:(huàn患)《左传•宣公三年》:“宦三年矣。”《礼记•曲礼》:“宦学事师。”《礼记•杂记》:“宦于大夫。”《说文》:“宦,仕也。…犹今试用学习之官也。”这里用为学习官吏的事务之意。

    2.假:《诗•大雅•文王》:“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左传•隐公十一年》:“而假手于我寡人。”《左传•成公二年》:“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礼记•曲礼》:“假尔大龟有常。”《荀子•劝学》:“假舆马者。”《韩非子•存韩》:“则以韩、魏资赵假齐以固其从,而以与争强。”《广雅》:“假,借也。”这里用为凭借之意。

    【译文】鲁穆公使自己的儿子们有的到晋国去学习官吏事务,有的到楚国去学习官吏事务。犁鉏说:“凭借于越国人来救溺水的孩子,越国人虽然善于游水,你这孩子必然活不下来。失了火而到大海中去取水,海水虽然很多,这火也必然灭不掉,远处的水是救不了近处的火的。如今晋国与楚国虽然强大,然而齐国离我们最近,鲁国的祸患难道他们不救援吗?”

    【说明】这则故事说明了舍近求远、舍本逐末的意思,鲁国位于今山东省南部,而齐国位于今山东省东部,紧靠着。晋国位于今山西省境内,楚国位于今长江以南湖北省境内。鲁国派出留学生,不去交结齐国,搞好关系,反而与遥远的晋国、楚国去交结,这就是舍近求远了。邻国邻邦搞不好关系,想去凭借遥远的国家来帮助自己,这就是舍本逐末了。

    【原文】严遂不善周君,患之。冯沮曰:“严遂相,而韩傀贵于君。不如行贼于韩傀,则君必以为严氏也。”

    【译文】严遂和周国的君主关系不好,周君很担心。冯沮说:“严遂想当相国,而韩傀却受到韩君的器重。君主不如行刺韩傀,那么韩君必然会以为是严氏干的。”

    【说明】这则故事说明的是“嫁祸于人”,这种“嫁祸于人”的手法历史上屡见,而且也屡屡得手。原因就在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太少了。

    【原文】张谴相韩,病将死。公乘无正怀三十金1而问其疾。居一月,自问张谴,曰:“若子死,将谁使代子?”答曰:“无正重法而畏上,虽然,不如公子食我之得民也。”张谴死,因相公乘无正。

    【注释】1.金:《战国策•齐策四》:“金五百斤。”汉刘向《列女传》:“所赐金帛。”这里用为钱财、货币之意。

    【译文】张谴任韩国相国,病得快要死了。公乘无正带着三十金黄金去慰问他的疾病。过了一个月,韩君亲自去慰问张谴,说:“如果先生死了,将让谁来代替先生?”张谴回答说:“公乘无正重视法治而且敬畏上级,虽然这样,却不如公子食我得民心。”张谴死后,韩君便让公乘无正当了相国。

    【说明】看来贿赂自古有之,送了钱还是管用。但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于敬畏上级,敬畏上级也就意味着听话,听话的人较好指挥。而得民心的人则会受到猜忌,人民都听他的了,谁还听我的?

    【原文】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1之羹,乐羊坐于幕下而辍之,尽一杯。文侯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谁不食?”乐羊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孟孙猎,得麑2,使秦西巴载之持归,其母随之而啼。秦西巴弗忍而与之。孟孙归,至而求麑。答曰:“余弗忍而与其母。”孟孙大怒,逐之。居三月,复召以为其子傅。其御曰:“曩将罪之,今召以为子傅,何也?”孟孙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诈不如拙诚。”乐羊以有功见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注释】1.遗:《韩非子•五蠹》:“相遗以水。”《史记•魏公子列传》:“欲厚遗之。”《汉书•李广苏建传》:“置币遗单于。”这里用为给予、馈赠之意。

    2.麑:(ní尼)《韩非子•五蠹》:“冬日麑裘。”这里用为幼鹿之意。

    【译文】乐羊作为魏国大将去攻打中山国,他的儿子却在中山国。中山国君主煮了他的儿子并把肉羹送给乐羊,乐羊坐在军帐中吃这肉羹,吃完了一杯。魏文侯对堵师赞说:“乐羊因为我的缘故吃了他儿子的肉。”堵师赞回答说:“他的儿子他都能吃,还有谁不能吃呢?”乐羊从中山国回来,魏文侯奖赏他的功劳而怀疑他的忠心。鲁国的孟孙打猎,获得一只小鹿,派秦西巴装到车上押送回去,而大母鹿跟随着叫个不停。秦西巴不忍心而把小鹿还给了母鹿。孟孙回来后,一到家就向秦西巴索要小鹿。秦西巴回答说:“我不忍心而把它还给了它的母亲。”孟孙十分生气,就把秦西巴撵走了。过了三个月,又召回秦西巴让他做自己儿子的师傅。孟孙的车夫对孟孙说:“过去您惩罚他,如今又召回他当您儿子的师傅,这是为什么呢?”孟孙说:“他这个人不忍心伤害小鹿,又怎么会忍心伤害我的儿子呢?”所以常言说:“巧妙的欺诈不如笨拙的诚实。”乐羊因为有功劳而被怀疑,秦西巴因为有罪过而更加被信任。

    【说明】这两则故事很清楚地说明了“仁爱”之心的作用,姑且不论乐羊是否忠心,人们都会害怕他的狠心,也不论秦西巴是否忠心,但人们会相信他的爱心。

    【原文】曾从子,善相剑者也。卫君怨吴王。曾从子曰:“吴王好剑,臣相剑者也。臣请为吴王相剑,拔而示之,因为君刺之。”卫君曰:“子之为是也,非缘义也,为利也。吴强而富,卫弱而贫。子必往,吾恐子为吴王用之于我也。”乃逐之。

    【译文】曾从子,是个善于鉴别宝剑的人。卫国君主怨恨吴王夫差。曾从子说:“吴王喜欢宝剑,我是一个鉴别宝剑的人。请让我去给吴王鉴别宝剑,我把剑拔出来给他看的时候,就乘机为您剌杀他。”卫君说:“先生做这件事是可以的,但却不是最佳行为方式,而是为了利益。吴国强大而富裕,卫国弱小而贫穷。先生一定要去,我恐怕先生会被吴王利用来对付我呀。”于是把他驱逐了。

    【说明】确实,曾从子与吴王夫差无怨无恨,他去刺杀吴王,是不太可能,那么他的动机必然就是为了利益。既然为了利益可以去剌杀吴王,那么为了更多的利益他也可以回过头来刺杀卫君,这种为了利益的人,是得不到最终信任的。

    【原文】纣1为象箸,而箕子2怖,以为象箸不盛羹于土簋3,则必犀玉之杯,玉杯象箸必不盛菽4藿5,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6而舍茅茨之下,则必锦衣九重,高台广室也。称此以求,则天下不足矣。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注释】1.纣:殷商王朝的最后一个国君,名帝辛。传说其荒淫无度,酒池肉林,使得很多中下层官僚仿而效之,自己的财产不够,于是便向人民横征暴敛,拼命收刮,弄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于公元前1044年被周武王推翻。

    2.箕子:商纣王的叔父,名胥馀。商代贵族,封于箕。曾劝谏纣王,被纣王降为奴隶,囚禁。《论语•微子》:“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

    3.簋:(gui滚)《易•坎•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易•损•辞》:“损,有孚,元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诗•秦风•权舆》:“每食四簋。”《诗•小雅•大东》:“有饛簋飧,有捄棘匕。”《诗•小雅•伐木》:“於粲洒扫,陈馈八簋。”《周礼•掌客》:“鼎簋十有二。”《韩非子•十过》:“臣闻昔者尧有天下,饭于土簋。”《说文》:“簋,黍稷方器也。”本义是指为古代青铜器或陶制盛食物的容器,这里用为“容器”之意。

    4.菽:《诗•小雅•小宛》:“中原有菽,小民采之。”《诗•小雅•小明》:岁聿云莫,采萧获菽。”《诗•小雅•采菽》:“采菽采菽,筐之筥之。”《诗•大雅•生民》:“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荀子•荣辱》:“惟菽藿糟糠之为睹,则以至足为在此也。”《荀子•富国》:“缀菽饮水。”《汉书•王莽传》:“故富者犬马余菽粟,骄而为邪;贫者不厌糟糠,穷而为奸。”《春秋•考异郵》:“菽者稼最强。古谓之尗,汉谓之豆,今字作菽。菽者,众豆之总名。然大豆曰菽,豆苗曰霍,小豆则曰荅。”这里用为豆及豆叶之意。

    5.藿:(huò或)《诗•小雅•白驹》:“食我场藿。”《庄子•庚桑楚》:“奔蝉不能化藿蠋。”《仪礼•公食大夫礼记》:“牛藿。”《广雅•释草》:“豆角谓之荚,其叶谓之藿。”这里用为豆叶之意。

    6.褐:(he贺)《诗•豳风•七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郑玄笺:“褐,毛布也。”《孟子•公孙丑上》:“不受於褐宽博,亦不受於万乘之君。”《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从者衣褐。”指粗布或粗布衣,最早用葛、兽毛,后通常指大麻、兽毛的粗加工品,古时贫贱人穿。

    【译文】从前商纣王做了象牙筷子,而箕子就感到恐怖,他认为象牙筷子必然不会放在泥土做的器皿上,必然要用犀牛角和玉做的杯子;象牙筷子和玉杯必然不会盛装豆类浓汤,那就一定要吃牦牛、大象、豹子等的胚胎;吃着牦牛、大象、豹子等的胚胎,就必然不会穿着粗布短衣而住在茅草屋中吃东西,那么就会穿着锦绣衣服好几套,住在宽室高屋里。照这样子追求下去,那么天下的东西都不够。圣人看见了微小的事情就能因此而知道将要萌发的其他事情,看见事情的开头就能因此而知道事情的结果,所以看见象牙筷子而感到恐惧,因为他知道天下的东西都不足以使用。

    【说明】这则故事曾记载于《喻老》篇中,箕子的推理是很对的,我们现代人也经常遇到这个问题,买了一件西装,那么必然就要配上西裤、皮鞋,搬迁进了楼房,总要好歹装修一下;好歹装修了一下,又要换家具,等等等等,人们就这样耗尽了拼命挣来的钱财。人们也因此而成为了钱财的奴隶。用正常、正当的方式挣不来钱财又怎么办?只好铤而走险,凭借侥幸去干一桩桩违法乱纪的事,于是最后也陷进法网。好不容易置下的房子、家具、电器、服装还没有好好享用,就都成为别人的了。要说到真正的尽情享用,确实,这地球上的东西是不够的。

    【原文】周公旦1已胜殷,将攻商盖。辛公甲曰:“大难攻,小易服。不如服众小以劫大。”乃攻九夷,而商盖服矣。

    【注释】1.周公旦:中国西周思想家。姓姬名旦。生卒年不可考。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曾辅佐武王及其子成王执政,为周朝提出了成套的统治思想。《孟子•公孙丑上》:“武王、周公继之,然後大行。”《荀子•非相》:“周公之状,身如断菑。”

    【译文】周公旦已经战胜了商纣王,将要去攻打商盖这个地方。辛公甲说:“大国难以攻打,小国容易征服。不如先征服众多小国来威慑大国。”于是就攻打东方各个小部族,而商盖也就归附了。

    【说明】看来这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思想在两千多年前就有了,团结大多数来孤立一小撮的思想也来源于这儿。

    【原文】纣为长夜之饮,惧以失日,问其左右,尽不知也。乃使人问箕子。箕子谓其徒曰:“为天下主而一国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国皆不知而我独知之,吾其危矣。”辞以醉而不知。

    【译文】商纣王举办夜宴,为失去日子而感到恐惧,问身边左右之人,都说不知道。就派人去问箕子。箕子对门徒说:“作为天下的主人而且全国人都不知道日期,这个天下真的危险了。一国人都不知道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日期,我也就危险了。”于是便借口自己也喝酒醉了不知道。

    【说明】看来这个“众人皆醉我独醒”也比李白早出一千多年,而“众人皆醉我独醒”,亦并不是好事,所以箕子也借口喝酒醉了不知道。如今处世亦是这样,“众人皆醉我独醒”,往往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众人皆醉我也醉”吧。再说了,“众人皆醉我独醒”也是痛苦的。

    【原文】鲁人身善织屦1,妻善织缟2,而欲徙3于越。或谓之曰:“子必穷矣。”鲁人曰:“何也?”曰:“屦为履4之也,而越人跣5行;缟为冠之也,而越人被发。以子之所长,游于不用之国,欲使无穷,其可得乎?”

    【注释】1.屦:(ju巨)《诗•齐风•南山》:“葛屦五两,冠緌双止。”《诗•魏风•葛屦》:“纠纠葛屦,可以履霜。”《周礼•屦人》:“掌王及后之服屦。”《左传•僖公四年》:“共其资粮屝屦。”《孟子•滕文公上》:“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荀子•正论》:“墨黥,慅婴;共,艾毕;菲,对屦;杀,赭衣而不纯。”《荀子•礼论》:“卑絻、黼黻、文织,资粗、衰绖、菲繐、菅屦,是吉凶忧愉之情发于衣服者也。”《说文》:“屦,履也。”段玉裁注:“今时所谓履者,自汉以前皆名屦。”这里用指为用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之意。

    2.缟:(gǎo搞)《书•禹贡》:“厥篚元纤缟。”《诗•郑风•出其东门》:“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左传•襄公二十九年》:“与之缟带。”《小尔雅》:“缯之精者曰缟。”《说文》:“缟,鲜色也。”这里用为素白色的衣物之意。

    3.徒:《易•贲•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诗•小雅•黍苗》:“我徒我御。”《左传•襄公元年》:“败其徒兵于洧上。”《老子•八十章》:“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论语•颜渊》:“子曰:‘主忠信,徒义,崇德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礼记•王制》:“君子耆老不徒行。”《国语•吴语》:“徒递来告。”《庄子•徐无鬼》:“无徒骥于锱坛之宫。”《说文》:“徒,步行也。”这里用为迁移之意。

    4.履:《诗•魏风•葛屦》:“可以履霜。”《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大雅•行苇》:“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礼记•玉藻》:“履蒯席。”这里用为践踏之意。

    5.跣:(xian显)《国语•晋语》:“公跣而出。”《说文》:“跣,足亲地也。”《礼记•少仪》注:“祭不跣者,主敬也。”这里用为赤脚之意。

    【译文】有个鲁国人善于编织麻葛草鞋,妻子善于编织素布衣,因而他们想搬迁到越国去。有人对他们说:“你去了一定要穷困。”鲁国人说:“为什么呢?”那人说:“鞋子是踩在脚下的,而越国人却光着脚走路;编织的白布是为了做帽子的,而越国人却披头发不戴头巾。以先生所擅长的,到用不着的国家去,想要不穷困,那可能吗?”

    【说明】这则故事我们现代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们真应该看看,很多人以为学历高就好找工作,殊不知,大部分企事业单位根本用不着高学历的人才。很多企事业单位只是一般性工作,高中学历也就足够了。而研、博生们所擅长的,到这大部分企事业单位必然就会被闲置,当然也就会穷困了。其实,真正需要高学历专门人才的单位,少而又少。所以,想要混口饭吃,一般学历也就够了。真正要做成自己事业的,去读读研、博,也未尝不可。

    【原文】陈轸贵于魏王。惠子曰:“必善事左右。夫杨,横树之即生,倒树之即生,折而树之又生。然使十人树之而一人拔之,则毋生杨。至以十人之众,树易生之物而不胜一人者,何也?树之难而去之易也。子虽工自树于王,而欲去子者众,子必危矣。”

    【译文】陈轸受到魏惠王的器重。惠施对他说:“您一定要好好侍奉君主的左右侍从。那杨树,横着栽它它也能活,倒过来栽它它也能活,折断来栽它它也能活。但是如果十个人栽它而一个人拔它,那么就没有活的杨树了。至于靠这十个人的力量,栽种十分容易存活树木却不能胜过一个人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栽种它困难而除去它容易。先生虽然善于在君主那里树立自己,但如果想要除去您的人很多,那么先生就危险了。

    【说明】这则故事真是赤裸裸地描绘出为人处事中的险恶,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十个人说抵不上一个人撺。”意思是,十个人帮你说好话抵不上一个人说你的坏话。尽管你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人人都相信你,但只要有一个人揭露出你所谓的隐私,于是乎人人都会怀疑你了,不相信你了。这种情形经常发生,而且使人十分难过。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就象大气层一样越来越薄弱,真害怕它有消失的一天。

    【原文】鲁季孙新弑其君,吴起仕焉。或谓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而衄1。已衄而灰,已灰而土。及其土也,无可为者矣。今季孙乃始血,其毋乃未可知也。”吴起因去之晋。

    【注释】1.衄(nǜ恧)《晋书》:“未战而退,先自摧衄,亦古之所忌。”这里用为萎缩之意。

    【译文】鲁国的季孙刚杀掉他的君主,吴起就到他那里去做官。有人对吴起说:“被杀的人,刚死的时候流血,血流完了就开始萎缩。皮肉萎缩完了就开始化成灰,开始化成灰了,就变成了泥土。到变成泥土了,就没有什么作为了。如今季孙就象开始流血,其结果是不可以知道的吧。”吴起因此去到晋国。

    【说明】这个人所说的与《易经》、《老子》的思想很接近,老子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其实凡事都是这样,如日中天之后,都是要西落的,月亮圆了终是要亏的。很多人,很多企业也是这样,灿烂辉煌之后也就消声匿迹了。但我们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巴不得这个人、这个企业能再灿烂辉煌长久一点。可是事情总是与我们事与愿违。所以吴起还算聪明,尽早地离开了鲁国,离开了当时灿烂辉煌的季孙氏。果不其然,当时鲁昭公被三桓驱逐,流亡客死异乡。其后不久,三桓属下的家臣阳虎等人又起来劫持大臣,控制国政,一度形成“陪臣执国命”的局面。鲁定公时(前509~前495),阳虎失败出奔,三桓重新掌权。后鲁哀公(前494~前467在位)图谋恢复君权,同三家大臣冲突加剧,终致流亡越国。战国初期,约在鲁元公时(前428~前408),三桓逐渐失势,鲁穆公(前407~前377在位)以后,政权又回到国君手中。

    【原文】隰斯弥见田成子,田成子与登台四望。三面皆畅,南望,隰子家之树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归,使人伐之。斧离数创,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变之数也?”隰子曰:“古者有谚曰:‘知渊中之鱼者不祥。’夫田子将有大事,而我示之知微,我必危矣。不伐树,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罪大矣。”乃不伐也。

    【译文】隰斯弥去见田成子,田成子和他一起登上高台向四面眺望。三面都通畅无阻,向南望去,隰斯弥家的树林却把远方遮住了。田成子也不说什么话。隰斯弥回到家中,派人砍伐树木。斧头刚砍出几个伤口,隰斯弥就阻止了砍树的人。他的管家说:“为什么变得这样快呢?”隰斯弥说:“古时候有句谚语说:‘知道深渊里有鱼是不吉祥的。’那田成子将要干一番改朝换代的大事,而我却向他显示出我知道这其中的微妙,这样我就危险了。不伐树,没有什么罪过;知道了别人不想说出来的事情,那罪过就大了。”于是就不砍树了。

    【说明】这则故事很有意思,田成子想要谋反,便拉拢隰斯弥,隰斯弥通过登高眺望这件事,知道田成子嫌他家的树木挡住了目光,如果仅为讨好田成子,隰斯弥回家就会砍树,但田成子如果知道隰斯弥猜到他的心思,就会对隰斯弥提高警惕,或者进而拉拢,或者杀人灭口。隰斯弥不愿意掺和到这些谋反事情中来,所以干脆就来个装聋作哑。换个智慧稍差一点的人,明知道田成子嫌树木挡住了目光,便会毫不犹豫地回家砍树,以表明自己还比较聪明,能猜到对方的心思。我们现代人大都是这样,上级稍微暗示一点什么,身为下级的人便迫不及待表现出自己已然知道,尽一切可能去讨好上级。殊不知,有时候上级是在考验某人对某事的态度,或某人对某事知道什么底细。如果他知道秘密已经泄漏(尤其是受贿什么的),他便会采取另外的措施、手段,把你清除出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非常残酷的。所以多看一点古人的经验,有助于我们渡过险滩陷阱。

    【原文】杨子过于宋东之逆旅。有妾二人,其恶者贵,美者贱。杨子问其故。逆旅之父答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杨子谓弟子曰:“行贤而去自贤之心,焉往而不美?”

    【译文】杨先生走过宋国东部的一个旅馆。旅馆的老板有两个小老婆,其中长得丑陋的被器重,长得漂亮的被看不起。杨先生问其中的缘故,旅馆的老板回答说:“长得漂亮的自以为很美,但我不觉得她美;长得丑恶的自以为很丑陋,但我不觉得她丑陋。”杨先生对弟子们说:“自己的行为很贤能而又能去掉自以为贤能的想法,到哪里不受到赞美呢?”

    【说明】这个杨先生就是战国时期的思想家杨朱,杨朱学派的创始人。生平事迹不详。在孟轲生活的时代,杨朱学派的影响很大,“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孟子•滕文公下》)。关于杨朱学派的思想史料,散见于《孟子》、《庄子》、《韩非子》、《吕氏春秋》、《淮南子》诸书中,《列子•杨朱篇》是后人的著作,不能代表杨朱的思想。杨朱思想的特点是“为我”、“贵己”和“轻物重生”,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对周围的事物与利害漠不关心。孟子曾激烈批评杨朱的“为我”思想,他说:“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孟子•尽心上》)。韩非也说:“今有人于此,义不入危城,不处军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韩非子•显学》)。因此,韩非把杨朱一派叫做“轻物重生之士”。《淮南子》则把他们的思想概括为“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暂且不论杨朱是什么学派,这则故事所表明的是,自己以为美的,别人不一定觉得美,自己以为丑陋的,别人不一定觉得丑陋。所以,很多事情,不能以自己的感觉为准,自己感觉到贤能就贤能了吗?自己感觉到慈悲就慈悲了吗?不!自己的感觉最终还是自己的,行为出去以后,要以众人的感觉为准才是正常的。这就是社会行为规范的作用。所以,我们的一切个人行为,都要以社会行为规范为标准,那么我们的个人行为才会被大家认可,我们才能在这个大家的社会上立足。这个社会是大家的社会,个人在这个社会上只占有一点空间,因为这个社会没有个人的社会。

    【原文】卫人嫁其子而教之曰:“必私积聚。为人妇而出,常也;其成居,幸也。”其子因私积聚,其姑以为多私而出之。其子所以反者,倍其所以嫁。其父不自罪于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富,今人臣之处官者,皆是类也。

    【译文】有个卫国人嫁自己的女儿时教育她说:“一定要私下里积蓄。做人家的妻子而被休了赶出门,是常有的事;那成功地住下去的,是侥幸的事。”他的女儿因此便私下里积蓄,她的婆婆觉得她多积私房钱而把她休了。这个卫国人的女儿返回娘家带回的私房钱,比她出嫁时的花费还要多一倍。她的父亲不怪罪自己在教育女儿方面教得不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富裕,如今身居官职的臣子,都是这一类人。

    【说明】现代人都知道,这个卫国人的做法是不对的,一个女子嫁到另一个家庭,就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她的荣辱兴衰,都将与这个家庭息息相关。如果每个人都私下里积蓄私房钱,那么这个家庭很快就会土崩瓦解。而国家也是这样,如果每个官吏都在为自己着想,那么这个国家也就很快撑不下去了。但现在我们看到,许多官吏都在仿效卫国人的女儿,大存私房钱,置国家利益而不顾,这个国家还能撑多久呢?真不明白这些官吏们怎么与这个卫国人的女儿一样这样低能低智。

    【原文】鲁丹三说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复见,未语,而君与之食。鲁丹出,而不反舍,遂去中山。其御曰:“反见,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鲁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恶之曰:“为赵来间1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注释】1.间:《国语•晋语一》:“且夫间父之爱而嘉其贶,有不忠焉。”《论语•先进》:“孝哉闵子骞,人不间於其父母昆弟之言。”《韩非子•说难》:“故与之论大人,则以为间己矣。”《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谗人间之。”这里用为挑拔、离间之意。

    【译文】鲁丹三次去游说中山国君主都没有被接受,因而分发了五十金黄金去奉承中山君的左右侍从。然后得到面见中山君,还没有说话:中山君就招待他吃饭。鲁丹出来后,不回旅馆,马上就离开了中山国。他的车夫说:“这一次得见,才开始对我们好,为什么就要离开呢?”鲁丹说:“因为别人的话善待我,必然也会因为别人的话加罪于我。”他们还没有走出中山国,而公子就诽谤他说:“鲁丹是为赵国来挑拔、离间中山国的。”中山君因此而搜捕想惩处他。

    【说明】这个鲁丹真是一个聪明人,比现代人聪明多了。我们现代人,为了升官发财,到处托人找关系、找门路、说好话,一旦得逞,便得意忘形,迫不及待送礼,安享成果。从不想一想,上级既然能听好话,必然也能听谗言,既然能拿好处给你,必然也能加罪于你。所以找关系、找门路、托人说好话最终是靠不住的。要想升官发财,最好的办法就是靠自己的一身本事。

    【原文】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乱荆。其好士则同,其所以为则异。公孙友自刖1而尊百里,竖刁自宫2而謟3桓公。其自刑则同,其所以自刑之为则异。慧子曰:“狂者东走,逐者亦东走。其东走则同,其所以东走之为则异。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审察也’。”

    【注释】1.刖:(yue月)《易•困•九五》:“劓刖,困于赤绂:乃徐有说,利用祭祀。”《周礼•司刑》:“刖五百。”《左传•庄公十六年》:“刖强鉏。”《韩非子•和氏》:“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说文•刀部》:“刖,绝也。”《广雅•释诂一》:“刖,危也。”古代削足之刑。

    2.宫:古代五刑之一。《书•吕刑》:“宫辟疑赦。”《韩非子•二柄》:“齐桓公妒外而好内,故竖刁自宫以治内。”汉司马迁《报任安书》:“诟莫大于宫刑。”这里用为阉割男子生殖器之意。

    3.謟:(tao滔)《周书•丰保》:“帝命不謟。”《晏子春秋•内篇问下二十六》:“和于兄弟,信于朋友,不謟过,不责得。”这里用为隐瞒之意。

    【译文】田伯鼎喜好读书人而保全了他的君主,白公胜喜好读书人而搅乱了楚国。他们喜好读书人是相同的,但他们使用读书人的办法不同。公孙友砍掉自己的脚而尊重百里奚,竖刁割掉自己的睾丸而隐瞒齐桓公。他们给自己用刑是相同的,但之所以用刑的目的是不同的。慧子说:“发狂的人向东跑,追逐他的人也向东跑,向东跑是相同的,但他们向东跑的目的不同。所以说:‘对于做同样事情的人,不可以不审察。’”

    【说明】这一段的意思很明白,其目的就在于提醒我们,虽然看到人们在做同样的事,但我们一定要考察他们的目的、动机,因为每个人做事的目的、动机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仅仅看表相,我们就会陷入迷惑之中。就象很多人都行善一样,其行善的目的和动机肯定不一样。如果单纯地认为行善就是好人,那么我们将被很多“好人”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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