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道年河患最盛,而水衡之錢亦最糜。東南北三河歲用七八百萬,居度支十分之二。一由于乾隆中裁汰民料民夫諸事皆由官給值,繼而嘉慶中戴可亭河督請加料價兩倍,故南河年需四五百萬,東河二百數十萬,北河數十萬。其中浮冒冗濫不可勝計,各河員起居服食與廣東之洋商、兩淮之鹽商等。凡春闈榜下之庶常及各省罷官之游士,皆以河工為金穴,視其勢力顯晦為得贐之多寡,有只身南行,自東河至南河至揚州至粵東四處獲一二萬金者。至道光末年,國用大絀。湘陰李石梧尚書督兩江,詢余以節帑經久計,余對曰︰“積弊已深,操之急,徒生亂耳。千金之堤,一蟻穴足潰之,未可以國事嘗也,必十年而後可。”公曰︰“次第行之誠善,亦有說乎?”余對曰︰“首三年當定年額三百萬。以一百萬支常年歲修,一百萬辦緊要工段,一百萬為各官公費用度及游士部胥之安置。行之三年,凡緊要工程已具,減為二百萬;再三四年減為一百五十萬;再三年減為一百萬,則無可再減,而通工固若金湯,無懈可擊。而十年之中,崇實黜華,慎選人才,省官並職,風氣亦必大變。且樽節之實效遠著,朝廷知之,四方信之,雖有誅求責望,亦必日有所減。十年之後,歲需一百萬,仍可永慶安瀾,而官與民皆有高枕之樂。究其實,五十萬即足于公事,其五十萬仍以贍公中之私而已。”尚書深賞其言之深遠,未幾引疾去,此議遂無能行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