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宣五年》︰“冬,齊高固及子叔姬來。”《左》曰︰“冬來反馬也。”《公羊》曰︰“其諸為其雙雙而(俱)至者與?”孔穎達曰︰“法當遣使,不合親行,故經、傳具見其事,以示譏。”浚師按︰高固脅而求昏,書逆叔姬,譏其不當逆而逆也。書及子叔姬來,譏其不當來而來也。雙雙而至,不過曰固何為而夫婦偕來耶,與《左氏》“來反馬也”四字,皆于言外用其譏諷,辭極明顯。乃唐徐彥疏曰︰“舊說雙雙之鳥,一身二首,尾有雌雄,隨便而偶,常不離散,故以喻焉。”蓋因何休注“雙行匹至,似于鳥獸”,遂附會言之。然舊說出自何人,彥未嘗著明。考之《山海經》,有雲︰“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東,有三青獸相並,名雙雙。”郭璞注雲︰“言體合為一。《公羊傳》所為‘雙雙而俱至’者。”彥所本如此。然《山海經》與彥說不同,以之解經,真荒唐奇怪之極。國朝劉氏逢祿、凌氏曙皆深于《公羊傳》者,于此等處絕無一語駁正,何耶?劉安世曰︰“讀《春秋》者,以為《公》、《 》、《左氏》三家皆不可信,非三家之不可信,實不善解經者之起人不信耳。”甦氏謂何休為《公羊》之罪人,愚謂徐彥亦何休之罪人矣。(按︰星家衍心星為狐,《二十八宿真形圖》心星有牝牡兩體。《異物志》︰“靈狸一體,自為夫婦,故能媚人。”《山海經》︰“有鳥焉,其狀如烏,五彩而赤文,名曰奇 余 ,自為牝牡,食之不疽。有鳥焉,其狀如雌雉,而五彩以文,自為牝牡,名曰象蛇。”又叢“ 爰之山有獸焉,狀如狸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又《唐韻》注︰“有鳥名炎 離 ,能自為牝牡。”又《物理小識》雲︰“《莊》注言類自為牝牡,猶藏經之言半變也。”今廣東所產有一獸,予曾親見之,遍體斑毛,名不求人,自為陰陽,殆即靈狸也。天下之大,何所不有,存之以廣異聞。若解經引以為證,其污穢聖人著作,可勝誅耶?因論雙雙而附記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