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山元先生金末遭亂,避兵行至一窮僻之所,有古廟焉,因假宿,意謂明日將他之也。忽更余,若有人聲自梁屋間出,熟听之,聲愈親切,問元先生曰︰「先生博學強記,吾嘗聞之矣。試與學士一一問答之,何如?」先生曰︰「某也學淺才 ,然世之經史,亦嘗涉獵,願子問之。」于是,先問《易》,次及《詩》、《春秋》、《書》、《四書》及漢、唐史之異同,皆前輩所未著者。先生以己意所見詳辨之。其聲稱善曰︰「先生真大才也,惜乎不遇時也!」如此問答稱間,復曰︰「先生得毋饑乎?」先生曰︰「雖饑亦無奈何。」其聲曰︰「學生當與先生備之,並 褥進,先生慎無疑而勿受也。」先生曰︰「某雖不與子相識,若神若鬼,既蒙問答,亦何疑焉?」其聲曰︰「願先生少出戶外,當自備至。」于是,先生出復進,則皮毯飯羹畢具。先生始甚愧之,因自思曰︰「受此亦豈有所害耶?」食既而寢。明日將行,其聲又曰︰「先生未可行,學生自先往覘之。」須臾,至曰︰「兵事方熾,不若就此為善也。」居數日,先生欲去,其聲又曰︰「先生可行矣,然向某方則善。」先生曰︰「某與子既若是情好,猶故人也。今日告別,或可使某知子之為何人?姓氏為誰?他日必思以報。」其聲曰︰「學生非人也,因見先生遭難,故來相護耳。既欲相見,而必待送數程,擇一半壁窗處,月明後夜相見就別。」自此行數日,無日不見報前途虛實者,先生深以為幸。一日,告前途可無慮矣,學生當與先生別。夜半月明,其聲漸近,先生倚窗立,但見一虎特大,斑文可觀,拜舞而去。先生嘗載此事于文集。後至正庚子夏,宗叔可道思言因備道其詳雲。